她微笑的嘴脣閉上了,恢復了她慣常的淡漠表情,她冷冷地看着我,而她的淡定使我更加憤怒:“你不就是想回到你小時候的豪宅、跑車和高幹家庭嗎?你手機裡符合條件的男生至少有一百個吧?你挑中誰不好,爲什麼要挑中陳言?你這麼風情萬種!幹嗎要纏上他!”
“纏上他?”她輕快地說,“對啦,我就是要纏上他。”
我看着她淡漠的神情裡帶着嘲笑,一時有點兒慌。我分不清真假,尤其分不清她的話。
“你敢。”我咬着牙說。
“你看我敢不敢。”她輕蔑地說。
我拎起揹包就走,起得太急,撞在她的肩膀上。我是無意的,而她差點兒摔倒。
走到門口想起外套還在沙發上,折回來拿。一轉頭,看到她胸脯劇烈地起伏着,嘴脣緊緊地抿着。她在努力壓抑着情緒,可是聲音依然是顫抖的:“如果在你眼裡我真的是一個會耍心機、用陰謀藉機上位的人,我也沒有你這個朋友。”
“那麼,再見。”
憤怒、委屈和失望,幾股氣在我的胸腔裡衝撞,我根本忘了把外套穿上,直到零下七度的冷風吹透我單薄的T恤,我看到陳言的媽媽開着他的法拉利,兩人在車裡說着什麼。
我大步朝小區門口走,走着走着就跑了起來。陳言沒有看到我。
回到家,我連鞋子都沒有脫,撲到牀上放聲大哭。
太委屈了!
太委屈了!
我腦子裡只有這四個字,眼淚無聲地浸透了懷裡的枕頭。
~3~
我和陳白露鬧掰了。
大概半個月後我在學校的食堂遇到她,她埋頭吃着一份煲仔飯,時不時吸一口可樂,像四周的幾百個學生一樣,而浮現在我眼前的依然是她挑釁地看着我的模樣。
中午下課的時候,食堂裡擁擠如集市,她旁邊的位子上剛剛有人端着餐盤離開,但我沒有過去,我鐵了心永遠不理她,彆彆扭扭地挨着一個書呆子油頭男坐下。
沒吃一半我就被薰跑了。正在食堂外面的報刊亭買酸奶時,陳白露邁着長腿噔噔地從我身後走過。
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我。她沒有理我。
又一次可能見到她的機會,是老首長的秘書叫我們去吃晚餐。那天我剛好有個講座要聽,雖然不重要,但我不想見到陳白露,就說學校裡有事情,沒有去。
後來楊寬告訴我,陳白露也沒有去,害得他一個人聽老首長絮絮叨叨革命往事足足兩個鐘頭。
我有點兒得意,原來她也害怕見到我。
再後來我才知道那天陳言胃痛得從牀上滾下來。她給陳言的父母打電話,但他們一個在三亞度假,一個在巴厘島度假,問是不是要錢交房租,陳白露沒說什麼就掛掉了電話。
她把陳言弄到醫院,經醫生診斷是胃潰瘍發展成了胃穿孔,布洛芬已經沒有效果了,於是護士給他打了杜冷丁。
~4~
每年的開春都有一個大聚會。這是朋友們最閒、人也最齊的時候,這四年來每逢天氣暖和起來的第一個週末,我們都去夢會所狂歡,我平時不大喝酒,但那天一定喝到斷片兒才行:一整年的美好時光在等着我們,而且朋友們相親相愛,還有比這更完美的人生嗎?
可是如今我無比抑鬱。我知道這一整年,我大概要一直在嫉妒和傷心裡度過;因爲我的兩個好朋友,他們撇下我去相親相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