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我今天爲什麼生氣?還不就是爲這個呢。說是哥們兒聚會,規矩是不帶女朋友,誰知道他們想幹什麼不三不四的勾當。”
我笑了:“不是我偏心向着自己的發小兒說話,別的不能保證,這種事陳言是不會做的。就算出軌也會坦坦蕩蕩,你讓他鬼鬼祟祟地幹什麼事,還不如殺了他。”
陳白露也笑了:“我知道。這點兒信任都沒有,不如早散了吧。只是他既然不在北京,我不如去澳門散散心。反正我德撲玩得還行,酒店也是現成的。”
“酒店是誰的?”
“王制片,他是新葡京的VIP。”
我想了想,“這個人你還是不要有工作以外的交情吧。”
“爲什麼?”
“我說不好。”我回想着我和王制片見過的寥寥幾面,好像也沒什麼可以縷清楚的細節,只好說:“大賭徒麼,人品大多有問題。”
陳白露立刻嘲笑起我來:“反正在你眼裡,黃賭毒只要沾了一點兒皮毛就是壞人。你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都是李鐵梅和雷鋒,你纔看着順眼呢?
在我們這種沒什麼底線的人看來,從來就沒什麼好人,所以也沒什麼壞人,大家憑手段吧。”
~5~
到了澳門的當天晚上,陳白露找了一家餐廳吃夜宵,她胃口好得很,開心地點了一桌子,然後看到對面的人朝她笑。那是四五個男人,商人模樣,每個人身邊都坐着一個金髮碧眼的女孩,淺金的髮色,腮上有雀斑,大概是俄羅斯人,每一個都美得如同天使。
好年輕就來混風月場。陳白露在心裡想。
所以其中一人朝她笑,她直接回敬了一個白眼。
陳白露吃了一席又一席,蒸籠和奶茶杯子堆了半張桌子;吃到涼意慢慢爬上後背,對面的人起身結賬走了,在玻璃旋轉門裡還回頭看着她,然後咚的一聲撞在門柱上。
“哈哈!”陳白露舉着一隻鳳爪大笑。
她還沒啃完那隻鳳爪,一個戴拇指粗金鍊子的胖子小跑進來,畢恭我的朋友陳白露小姐畢敬地站在她身旁,說能否把她的聯繫方式給他的老闆,老闆還說,她一定知道他指的是誰。
陳白露說:“你的老闆親自來要,也許還有戲。”
第二天,陳白露在賭場裡的奢侈品店,見到昨天的俄國女孩拿着籌碼買鞋子和皮包。她們大約也記得她,抿嘴一笑。
陳白露對我說,在那之前,她還是羨慕她們的,那來自血統的低垂的睫毛、修長的肢體、含愁帶怨的眼神,那是每一個女生在打扮芭比娃娃的時候都幻想過的自己,但近距離看過她們之後,她對她們的感情就只剩下同情了。
一個女孩有沒有出賣過,是會寫到基因裡的,哪怕只有一次。
從那一次開始,她們會永遠察言觀色,永遠喜愛迎合,永遠像被什麼壓着頭頂一樣,謙卑地收起下巴。
陳白露和她們一同回了賭場,一邊在牌桌前坐下,一邊看着她們進了VIP房間。
好吧,這也是一種人生。
後來,昨天朝她微笑的男人從VIP房間裡走出來,在她身邊的空位上坐下。他並不友善,只要陳白露下注,他必定翻上十倍,逼得陳白露只好棄牌。
陳白露甩手站起來,走到馬路對面的典當行,盯着櫥窗裡陳列出的珠寶首飾。
“這些都是運氣很差的人當掉的,不要買,當心沾了黴運。”這人在她身後說。
“我從來不信運氣。”陳白露頭也沒回。
“好啊,看中了哪一個?”
陳白露掃了一眼價籤,每一個她都買不起,就撇撇嘴坐在了店門口的藤椅上。
“玩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