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拜後沈熙知走了,小花也提前回北城報到,每日的生活還是原來的樣子,可遠在美國的沈熙知漸漸變得煩躁,如果時光能倒回,誰特麼要跑那麼遠搞什麼異地戀啊!
以前就聽同來留學的哥們講過異地戀的苦,他那時是怎麼說的?
“我家丫頭挺乖,不會鬧脾氣。”
可現在呢?沈少爺想掀桌!他家小花最近經常找不到人,視頻不約電話不接,是在鬧脾氣吧?
沈熙知冷靜下來自我反省有沒有做錯事的地方。
此時,松子哥已經成功脫單,和小花的一個室友在一起了,而小花也在計算機系漸漸出了名,人長得漂亮個子也高,還有成績好加分,簡直成了新一代計算機宅男們心中的女神。小花一開始沒察覺,每天上完課就忙着打工,直到松子哥出現擋掉了一個想約她看電影的同學,並且苦口婆心地勸着:“平安啊,你是不是冷落你男朋友太久了?哎呀男人的心是很脆弱的,如果有做錯的地方你跟他明說,你們倆這樣累的是我啊,我正在熱戀啊,不是街道居委會大媽啊,沒時間管你們的事啊!”
小花揚起笑:“哦,最近實在太忙了,我回去就找他。”
松子哥哼了聲:“這句話,我上次過來你也是這麼說的,我快被沈熙知的電話煩死了。”
這天晚上的操場上,小花打工回來就開始在上面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一圈一圈又一圈,剛開始還有人一起跑,到後來偌大的操場就剩她一個人,汗水浸溼了她的衣服,她沒感覺到累,反而覺得痛快。
樹下漸漸聚了幾個保安看熱鬧,有人揚聲喊:“姑娘,停下吧,你已經跑了十五圈了。”
小花的耳朵嗡嗡響,根本聽不見。
她心裡悶得要瘋了,打再多份工,做再多的作業都沒用,還是,會想他。
眼前漸漸也看不到了,全世界只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只感覺血液衝擊着心臟,朝腦袋涌去。看熱鬧的幾個人忽然就發現一直跑沒停的姑娘越來越慢,然後重重摔在跑道上。
第一個衝過來的不是保安制服,而是一個穿格子襯衫的人。
他將小花抱起來往醫務室衝,昏過去的人比平時壓手,他喘着大氣問隨行保安:“她跑了多少圈!”
“十……二十……記不清了!”
格子衫加快速度,路燈下,分神看一眼懷中的姑娘,眼神凝了凝。
小花脣色發白滿臉是汗地躺在醫務室的白牀單上,手上掛着一瓶葡萄糖,悠悠轉醒時被白熾燈晃了眼,一時看不清楚,只聽見有人問:“你好點了嗎?”
那聲音不是沈熙知的,卻勾出一直藏着的難過,小花鼻音滿滿地嗯了聲,然後將臉埋在了枕頭裡。一旁守着她的男人默了默,決定裝作沒看到。
***
聽說小花暈倒的消息,沈熙知第二天就飛了回來,校園那麼大,他一時找不到她,忽然有種後心發涼的感覺,覺得有什麼要失去,有什麼再也抓不住。
而此時的小花,和救命恩人約在了食堂門口,她說:“學長,我請你吃飯吧,表達一下感謝。”
莫旗問:“人沒事了吧?”
“恩。”小花走在前頭。
很久很久以後,在公司跨年酒會後,小花坐在他的車裡,聽他回憶:“也是頭一回見到這麼摳門的,救了命的恩情居然就拿食堂一葷兩素還沒有燉湯的飯錢來還。”
她壓下牽連出來的另外的回憶,笑着說了句口頭禪:“我去,你怎麼這麼小氣還記得啊?我大學窮成狗,沒請你吃泡麪已經是很有誠意了。”
而被壓下的另外的回憶是什麼呢?
是他們倆吃完飯出來,沈熙知就站在眼前。
他的臉色很差,疲倦到不用問就知道最起碼三天沒睡。小花一點都不吃驚,淡定地朝他打招呼,沈熙知沉着臉看莫旗,以前在學生會都認識的。
莫旗對小花說:“你們聊,我先走。”
小花看着陽光下即使疲倦也很好看的沈熙知,心裡嘆了嘆。下一秒被他拉住手,問:“出了什麼事?你還好嗎?”
這個人雖然平時說話特不留情面,從小到大氣過她好幾回,但關鍵時刻,他是這世上除了許棟外最關心她的人。
他們之間出了問題!沈熙知拉住小花低聲問:“你怎麼了?”
小花仰頭看他,那麼好的沈熙知,真的可以是我的嗎?
“我昨天好像跑了幾萬米。”小花笑着對他說。
“爲什麼?”
他的肩膀擋住了太陽,留給她一片陰涼,小花說:“沈熙知,我覺得我們應該分開一段時間。”
“爲什麼?”這一句,帶了火氣。
“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我們各自分開過好這四年,四年後會怎麼樣我們倆誰也說不清楚,如果到時候你還喜歡我,那我們就在一起,解除男女朋友的關係後我們也還是可以聯繫,這樣對我們都好,我是認真想過的。你不用遷就我那麼累的來回奔波,我也可以安安心心完成學業,我……”
“如果到時候你還喜歡我?”沈熙知笑了一下,“許平安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小花點點頭:“或許你會有更喜歡的人,說不定我也會遇見另外的人,我們……”
“閉嘴。”沈熙知皺着眉喝令。
小花笑了:“當然,最好不要這樣。”
“你究竟在想什麼?”他深深看着她,卻一點都看不出破綻。
“就是覺得那麼遠,很累。”她說。
“只要堅持四年……”
“我們自然一點,不要非得說什麼四年之約,一切都隨緣,好不好?”小花問。
沈熙知靜靜站了一會兒:“如果你希望的話,我沒意見。”
然後,他走了,沒有停留。
小花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變小,直到再也看不到。
***
後來小花常想,不知道沈熙知遇到的女孩會不會受得了他死活都不肯說甜言蜜語的壞習慣。
以前她要求過幾次,他沒說過,他們分開的這天,他也沒說。
回到美國的沈熙知失落了很久很久,而小花卻像沒事人那樣繼續打工學習,松子哥再也沒找過小花,倒是小花主動給沈熙知打電話,那端的男人悶不吭聲,她在這邊簡單說幾句降溫了要注意身體之類的話。
掛斷時,聽他冷哼:“你也是。”
就好像,真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而已。
沈熙知適應不了時,也會發視頻邀請,但小花一直拒絕,倒是偶爾跟他通電話,聽起來沒什麼異樣,還是那副大大咧咧的個性。
有一次跟他說:“我覺得我們這樣正好,看來決定是對的。”
“那不是我的決定。”沈熙知說。
兩個月之後,小花給沈熙知發了一封郵件——
這話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所以乾脆寫下來,沈熙知,我好像有喜歡的人了,大概是過去的這十多年身邊只有你,所以我看不到任何人,現在我想給自己一個走出去的勇氣,你會怪我嗎?
沈熙知的回答就一個字:會。
小花又發來回覆:那我也要試試看。
從此,他們再沒有聯繫。
一開始,是他在等她回頭,心裡想得好好的,無論她走了多遠,他始終會在這裡等她。
可後來,他真的體會到了,時差和距離是多麼可怕的存在,他再也找不到她,即使假期回家,也只能得到許棟一句:“姐姐沒回來,說要在學校打工。”
他偷偷去北城大學,想看她一眼,可依舊找不到。
松子說:“算了吧,別弄得太難看。”
沈熙知點點頭,心想,大概我放手爽快一點,她心裡也會好受一些。
於是,就真的放手了,不再刻意知道她的行蹤,四年,一晃而過,他沒有等到她說要回到他身邊的郵件,於是,他選擇留在美國。
曾經的某個暑假他說過的:“如果是我們,結局並不好,我估計也不會留下。”
許家對門的房子荒蕪一片,沒有人住,也沒有人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