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快上來……”
我在迷迷糊糊中,被一隻柔軟的手拉住了,冒出了湖面,我睜開沉重的眼皮,恍惚中看見蘇月兒吃力的樣子,她緊咬着嘴脣,艱難的拉着我。
“你堅持住呀,上來呀。”蘇月兒焦急的喊着,身下的浮冰開始搖晃起來。
“鬆手,要不然我們都會死。”我覺得說話都很困難,舌頭也麻木了。
“我不,我就不鬆。”蘇月兒很堅定的說道。
我想說話,可是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身子已經沒有知覺,若不是蘇月兒的手還抓着我的手腕,估計我早就沉下去了。
我知道這樣僵持下去,冰塊會融化,而蘇月兒肯定會掉進湖水裡,她還不會游泳,我不想看見悲劇再次發生,我看了看不遠處的岸邊,那裡有一座山峰,那是希望的陸地。
我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扭開了蘇月兒的手,推在了浮冰上,看着蘇月兒朝岸邊漂浮,我咧嘴笑了,蘇月兒,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冰冷刺骨的湖水灌進了我的口鼻和耳朵,我的意識漸漸的變得模糊了,恍惚中,我產生了一個幻覺。
記憶好像潮水一般洶涌澎湃,撕裂了塵封的心,在腦海裡閃耀着。
一個小女孩跌進了水裡撲通,小女孩開始呼叫着,她無助的喊着,哥哥你不要走,你救救我。
在小女孩附近,一個小男孩顯得有些慌亂,他呼喊了幾聲後,毫不猶豫的跳進了水裡,那是和這雲湖一樣的水,小男孩抓住了小女孩的手,舉着她朝岸邊去,他們在湖水裡翻騰着,在浪花裡被衝擊着。
可是小男孩的手抓的很緊,他們居然浮出了水面……
我想起來了,這個畫面裡,我就是那個小男孩,而小女孩,就是多年前的蘇月兒。
原來,我和蘇月兒早就相識,那些遙遠的記憶,在頻臨死亡的時刻突然出現,一切卻也來不及訴說。
我漸漸的向下沉,湖水幽暗而冰冷,像是一個無盡的深淵將我吞噬,在迷糊中,我聽見了一聲撲通聲,然後一個人影在我眼前晃動着,等靠近了,我看清了,居然是蘇月兒。
她拉着我,奮力的向湖面拖拽着,當我們浮出水面,寒冷的空氣罐到了鼻腔裡,我聽見蘇月兒大口的喘着氣,她咳嗽着,卻依然帶着我朝岸邊遊動。
我在慌亂中抓住了那塊浮冰,蘇月兒推着我,氣息急促,我們來到了岸邊,她將我拖了上去,倒在了地上氣喘吁吁。
那時候的風雪依然在繼續,恍惚中我覺得嘴角溫軟,我緩緩的擡着眼皮,在夜色裡,蘇月兒正在朝着我吐氣如蘭,她睜大了眼睛,急促的拍打着我的胸膛。
“哥哥,你醒醒呀……”蘇月兒急的淚眼汪汪,當她看見我吐出一口水,劇烈的咳嗽,她連忙抱住了我,在我背上拍打着,破涕爲笑。
“明天哥哥你終於醒了,你醒了……”蘇月兒咬着手指,淚眼模糊,她撲過來抱緊了我,身子微微發抖。
我重見天日,在死神眼前遊走了一次,寒夜裡的風撲鼻而來,帶着蘇月兒身上的幽香,我聽見她對我的稱呼,一時間神情恍惚。
“月兒,你,你叫我什麼?”我支支吾吾的。
“哥哥呀?”蘇月兒眨着淚眼,嬌俏的笑,因爲我們的死裡逃生,因爲她居然學會了游泳,在死亡面前,每個人都會爆發出巨大的潛力,蘇月兒也不例外不是嗎?
“哥哥?我是你哥哥?”我怔住了,心情突然變得很複雜。
蘇月兒點點頭又搖搖頭,她摟着我的脖子,挨着我的臉,微微一笑,眸子裡泛着星光,喃喃的說道:“我想起了,我什麼都想起來了,在剛纔昏迷的時候,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還有關於我的那個噩夢。”
“你的噩夢?是因爲這個嗎?”我驚訝的看着蘇月兒,有些不解。
蘇月兒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嗯,你還記得我隔三差五的會在晚上做噩夢嗎?我老實夢見我是個小女孩,跌進了水裡,那時候很絕望和無助,有個小男孩,他跳下來救了我,那就是你呀。”
我恍然大悟,原來蘇月兒的夢魘跟這雲湖息息相關。
“其實我剛纔也想起來了,那時候我們纔多大呢?不到五歲吧?”我說道。
“反正很小了,我從那之後就做噩夢,卻一直得不到根治,每次想起來都心有餘悸,是你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原來你一直都在我身邊的。”蘇月兒含情脈脈的望着我,香腮溼潤,也不知道是水滴,還是她的淚水。
我替她擦了擦,欣慰的笑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做夢的時候,總是喊不要走。”
“嗯,這也是我不會游泳的原因,我沒辦法克服那個心理障礙,我曾經去看過心理醫生,醫生說只有完全想起那個場景,找到噩夢裡依賴的那個人,就可以徹底的根治,原來那個人就是你,我在夢裡的時候,最擔心的就是你走了。”蘇月兒呢喃着,她蜷縮在我的懷裡,緊緊的摟着我,好像生怕我會再次離開。
我突然很感慨,命運的神奇安排,原來多年前,我和蘇月兒就聯繫在了一起。
“你小時候,叫我明天哥哥嗎?”我問道。
蘇月兒點點頭,乖巧的說道:“是的呢,我記得當時我就那麼喊的呀,爲什麼你都不記得?”
“小時候的事情,誰會記得,你的心理醫生都沒辦法幫你回憶起來,何況是我,如不是這次意外,我想我們肯定想不起來。”我很感嘆道。
“是呀,可是爲什麼我們那時候會在一起呢?我們原來怎麼認識的?”蘇月兒眨着漂亮的眼睛,仰頭望着我。
我想,蘇月兒並不知道蘇東山和我爹明堂的事,也許是時候該告訴她這些了。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我們現在還是想辦法先回去。”我說着想要起來,卻發現渾身疼的厲害,身上的傷口好像開裂了似的,動彈不得。
“阿嚏……”蘇月兒剛動身想扶着我,也不由打了個噴嚏,她捂着嘴巴,有些哆嗦的說道:“好冷呀,你怎麼樣嘛?”
我看了看四周,這裡是黑壓壓的樹林和山脈,朝遠處看,也是起伏一片,不知道這裡離隨城有多遠,眼前的湖水也是飄渺深暗。
雖然我們脫離了追殺,卻又不得不面臨下一個問題,在這寒夜裡,我們要如何生存?
“去裡面看看吧。”我和蘇月兒互相扶持着,像是兩個分不開的人,我想我們從來沒有這樣的親近過,而她也從來沒有這樣溫順過。
在曾經的記憶被想起以後,我們的心似乎走近了許多,彷彿找到了共鳴。
我們踩着積雪,在樹林密佈裡穿梭着,尋找着避風的地方,可是也漸漸的身疲力乏了。
我們渾身都是溼淋淋的,風一吹,就冷的直哆嗦,蘇月兒顫抖的厲害,她緊緊的靠着我,唯有這樣,我們才能夠互相取暖。
“怎麼辦呀,怎麼回去?我們會不會凍死?”蘇月兒手足無措,連說話也打哆嗦了。
“不會的,一定有辦法的,肯定有。”我雖然這樣安慰她,可是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我在身上胡亂的摸索着,突然想起了紅衣小丑交給我的兩樣東西,我拿出來,迎着夜色看。
“這是什麼呀?”蘇月兒牙齒在打架,她抱着胳膊縮成一團,蹲在我旁邊。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如果是火呢?我們就有救了。”我在心裡默默的祈禱着,否則我們就只有凍死在這野外的山林裡。
寒風繼續肆虐,雪花飛舞,蘇月兒睜大水靈靈的眼睛,很期待的望着我。
我用顫抖的手打開了那兩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