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姐的身體已經腫脹到了一個極限。
她原本姣好的面容,此時看上去就像是一塊注水的豬肉,肥大臃腫。太多的紅疹連到一起,使得她的皮膚看上去又像是一塊過分腐爛的瓜果。
血液、膿水混合着從破損出流淌而出,看上去極端恐怖。
可偏偏,她的生命力在這一刻旺盛到了極致。
這很古怪,明明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掠奪她的生機,此刻卻莫名連帶着她的生命一起在壯大。
那這多出來的能量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kusala……bulukasa……”
茅卿盯着俞小姐,心中有些發毛。隱約之間,他好似聽到了低沉的唸誦的聲音。
像是一個女人在低聲的吟唱,也彷彿是一個冰冷深海中傳出來的一聲詭異鳴叫,這兩種聲音混合在一起,茅卿只覺得自己的精神彷彿被拖入了一處迷霧之中。
無窮無盡負面的、衰敗的、扭曲的力量,要把他拖入深淵。
茅卿就好似燒了尾巴的貓,迅速切斷了自己的五感,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繫。
不去聽、不去看、不去感知!
他從那股力量之中,竟然窺探到了一絲“道”的痕跡。
那是一條與他所經歷的完全不同的“道”,他感覺自己接觸過多,很可能會出現精神層次的錯亂。
但他卻又能感覺到,只要沿着這條“道”,一個普通人可以穩定的晉升,直到成爲一個高手。
邪門!太邪門了!
在道門所有人的常識裡,“道”是不顯的,也是無跡可尋的,哪怕你修行了前人的經典法門,也很難直接尋找到“道”。
只有修行到了一定層次,精神經歷過數次蛻變,纔有可能明晰自己的“道”和未來的方向。
這個巨人到底高到了什麼層次,竟然能夠直接在一個普通人的身上嫁接一條“道”。
……
俞小姐的全名叫俞綺蘭。
在“愛莎夫人號”被劫持事件中,僅僅只有她一個人活了下來。
此事的後續影響非常惡劣,船上的遊客大半都是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莫名家中子弟就這麼死了,他們心中肯定是不忿的。更何況,還有兩個洋人。
那個威廉,還是海關總稅務司的副手。
說來諷刺,清廷的海關衙門,是外國人設立的。外來的商品關稅,也統統交給這個衙門。每年大量的財富都匯聚於這個衙門,並且在多年的經營之下,甚至已經逐步插手軍事、政治、經濟、外交以至文化教育領域。
這個衙門的權力大到什麼地步?
當年李鴻章還活着的時候,每逢大事,都會找這個衙門的負責人赫德商議。
晚晴的很多在後人眼中的昏招,實際上都是受這個衙門的影響。
一個海關總稅務司的副手,那也算的上市頭面人物了。
“愛莎夫人號”一事,已經不僅僅是滬城一地之事,連京城乃至遙遠的倫敦,都不斷地討論此事。
甚至有人傳言,朝廷準備調撥兵馬,準備連同英軍,一同清剿水匪海盜。
雖然不知真假,但被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在這樣的輿論壓力下,“愛莎夫人號”背後的俞家則顯得非常尷尬。
他們買下如此豪華郵輪,本擬是一舉打出聲勢,藉此擴大公司知名度和人脈關係。沒成想,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最麻煩的是,俞綺蘭還是唯一一個活着回來的。
這讓其他人如何看待他們家?
當然,不管他們如何看,這些紛擾的局面都與吳玄之無關。
在龍虎仙身回去之後,他的本尊便啓程,向霍童山而去。
雖然霍童山被喚作天下第一洞天,排名還在五嶽之前。但它的名聲着實不夠響亮,出了閩地,聽過此地的人極少。
其山勢也甚少有值得稱道的地方。
雖然風光還算不錯,但與其他的山也無甚太大區別,遠遠比不得泰山之巍峨、華山之險峻那邊值得稱道。
此山之中,雖然也有些修行者,但大多隻是孤家寡人的散修,便是有門派,那也只是三兩個人結社,成不了多大氣候。
要說起來,還當真配不上第一洞天之名。
霍童山下,霍童鎮。
有一老一少兩個道人自外面走來。
這一個月來,常常有外人來此,鎮中之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明日便是仙巢會了,那女子估計不會來了。”少年的皮膚黝黑,身材高大,道袍穿在他身上絲毫看不出逍遙之意。
倒是他旁邊的老道,鬚髮潔白,面若嬰兒,看上去倒是仙風道骨。
這二人,正是天台南宗的那一對師徒。
他們在大半月之前,被廿九偷走了仙巢會的請柬,心中有些不甘。雖說只要請柬留名,哪怕你沒有請柬也不會忘記仙巢會,也能進入仙巢。
但此事終究是不敬。
那些仙童最重規矩和排場,恐怕會斥責他們。
若是因此讓南宗失了十年後的邀請,那就是大罪過了。
所以他們一直守在此地,想要等到那個女子。
“掌櫃的,上一些飯菜和一盞你們這兒最好的茶!”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之際,卻忽然間,聽到了一道清脆的女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