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晴緊抿着脣，冷眼瞧着毛洋洋，黑色眼眸逐漸被血紅替代，彷彿只要一眨眼就能滴出血。周圍氣流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涌動，我按住秦晴，氣流驀地緩和下來。
“還不說？”燭炎冷睨着毛洋洋，“你還想等到什麼時候？等到被殺之後再說？”
毛洋洋遲疑，臉色煞白，他咕噥一會也沒能說出話來，但聲音變得哽咽起來，雙手緊緊地抓住頭髮，嘴角不斷地抽搐，看上去他很痛苦。
“你們殺了秦晴？”我瞧着毛洋洋，語氣淡淡的。
“不，不，沒有！”毛洋洋辯解，“我們沒有殺她，是她不小心滾下山，那山很高，摔下去肯定死了，我們害怕就逃跑了也沒有報警。”毛洋洋小聲說着，恐懼佔據了他的心，又帶他回到那天。
“放假了，我們一起出去玩，秦晴本來說不去的後來又偷偷跑出來，所以她父母不知道。我們去爬野山，很危險但很刺激，後來迷路，又走的很累，秦晴她不小心……”說到這，毛洋洋說不下去了，喉結不斷地聳動，餘光瞥着秦晴的魂魄，也許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會以這種方式跟秦晴見面。
“爲什麼？爲什麼不救她！”一直沉默的林浩然忽然衝到毛洋洋麪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領，“你跟我和晴晴，我們三個是最好的朋友，你爲什麼不救她，告訴我！”
“我，我錯了。”毛洋洋撲通一聲跪下來。
“是劉宏他們威脅了你，對吧？就像是王玉威脅李蕊一樣。”我看着毛洋洋幽幽道。
“是我，是我的錯，都是因爲我膽小，懦弱，沒能反抗，纔會害死晴晴也害了李蕊跟韓雙。”毛洋洋痛哭流涕，哽咽的說不出話。
“我想回去找秦晴的，但他們不讓，說是被發現之後我們都是殺人犯。後來幾年，劉宏跟王玉藉着這件事控制我、韓雙還有李蕊，讓我們什麼都聽他們的，否則他們就要報警說是我們害死的秦晴，考大學的時候，王玉強迫李蕊跟她同校，劉宏也一樣強迫韓雙。”毛洋洋訴說着，整個人神不守舍，好像失去靈魂一樣沒有神采。
毛洋洋凝望着秦晴，他眼中早就沒了恐懼，只有愧疚。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我心裡暗自感慨，一念之差，毀了幾個人的人生。
“秦晴當時沒死，她滾下山被一棵樹掛住，樹幹擦過她的心臟插進她的身體但她沒死，她痛苦了三天兩夜之後才死掉。如果當時你們能報警救人，也許不會是今天這個結果，這樣算來也是你們殺了她。”我語氣沉沉，眼神冷冷的望着毛洋洋。
我話一落，毛洋洋張大了嘴，他應該難以想象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生命慢慢流逝，後來連痛苦都變得麻木的感覺。
我看着燭炎，燭炎輕輕地摟過我，眸光冷然，“你想要怎麼做，繼續殺人嗎？”燭炎餘光掃過秦晴，說出我沒能說出的話。
“我？”秦晴緊緊皺眉，“是他們殺了我，我怎麼會殺人？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望着燭炎，秦晴使勁搖搖頭。
“人是你殺的。”燭炎冷冷道，面無表情。
嗯？
小郭愣住，衝了過來，“人不是林浩然殺的嗎？他都承認了。秦晴她是受害者。”小郭代替秦晴辯解，情緒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動，聽了秦晴死的那麼慘，他應該很痛心，否則也不會這麼衝動。
“錯了。”
一個戲謔的聲音傳來，顧忍冬不知道時候又出現了，他衝我眨了眨眼睛，嘴角勾着得意的笑。
“什麼錯了？”小郭不解。
“林浩然沒殺人，反而他是想保護他們，但他很快就發現了他做不到，所以他想找燭炎跟小流幫忙，這也是爲什麼他會出現在燭炎家附近的原因。”顧忍冬一本正經道。
小郭搖搖頭，表情凝重的望着秦晴。
毛洋洋望着林浩然，終於沒忍住哭起來，“浩然，你……”
“人是我殺的。”林浩然沉沉道，“你們抓我吧，我是殺人犯。”林浩然坦然的看着我們，“他們都該死。”
“你從一開始就能看到秦晴吧。”我瞧了一眼林浩然，淡淡道，“因爲你靈力異於常人，也就是你們人類所說的陰陽眼。爲了封住它，你爸媽應該廢了不少功夫。他們查到你每年暑假都會去寺廟住，目的就是封住陰陽眼，讓你過正常的生活。所以當時你纔沒有跟他們一起。”
停頓一秒，我繼續說，“你是跟着她找到了我跟燭炎，一開始我想你是因爲秦晴接近我，擔心我會有危險，後來你發現我跟你一樣也並非常人，你想要找我們幫忙救毛洋洋。”
“陰陽眼？”毛洋洋怔住，“浩然，你每年暑假都出去，不是去了旅行，是爲了這個？”
林浩然沒回答毛洋洋，凝眸凝視着我，“你，不，您怎麼知道的？”林浩然看着我的視線帶着恭敬。
“你說呢。”我笑了笑。
林浩然緊抿着脣，微微低着頭。
“我沒能阻止……”林浩然壓抑。
“你阻止不了。”我說着，看向秦晴，她就站在我身後，雙腳懸空，眼神猶如寒冰，冷意徹骨，一雙眼睛不斷地滴血，血滴懸浮在空中，那就是她無法消散的怨念。
心沉了沉，我握緊燭炎的手。
燭炎很冷靜，眼底沒有絲毫波瀾，看着他，我便安心。
“你好聰明。”秦晴笑起來，嘴角揚起一個鋒利的弧度，她凝望着我，頭微微歪着，“江流，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我雖然靠近你卻捉摸不透，我從沒見過你這樣的，你是什麼？”
“看不透，是因爲你道行太淺。”我冷冷道。
“呵。”秦晴笑着，眉眼彎彎，眼眸已經被鮮血染紅，“我道行淺？我隨便動動手指就能殺了你們。劉宏王玉他們就是這樣，我很善良，我讓他們死的時候還帶着笑，多開心！我也會讓你們這樣死！”說着秦晴就要動手。
“秦晴，你怎麼了？你幹什麼，你住手！”小郭走上去，秦晴一個揮手，小郭整個人被狠狠地摔到牆上。
呵，秦晴冷笑，冷蔑的看着我們，“這麼快被你們戳穿了，我本來還想找個替死鬼呢。”秦晴卸下僞裝，靈體緩緩地升起來，升到空中，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我們幾個。
“晴晴，收手吧。”林浩然央求。
“閉嘴！”秦晴怒道，“收手？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嗎？我怨氣太重地府不收我，我只能日復一日的被困在那個樹枝上，八年來我就守着那根刺死我的樹枝等，等了那麼久，沒人回來找我，沒人發現我。我恨，恨死你們，你們都必須死。”
“晴晴，我找過你，我……”
“別廢話，我不想聽，今天我就要你們所有人爲我陪葬。”秦晴怒吼打斷林浩然的話。
“晴晴！”林浩然還想說什麼，秦晴揮手一陣疾風將林浩然掀翻在地，她的怨氣竟然如此的重，我心底升起一絲寒意。
俯視着我們，秦晴尖聲大笑，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周圍氣流開始瘋狂而又詭異的涌動，整個房間彷彿被丟進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等了這麼久，她終於能報仇，一個一個將當年害死她的人殺死。我看着她，低聲道，“秦晴，你想要的不只是這個吧。”
“嗯？”秦晴忽的停下來。
“想報仇的話，你已經殺了他們其中四個，再殺了毛洋洋就行了。但是你偏偏找上我，還讓我的同學看到你，你是想要找我幫忙，對不對？”我擡眸望着秦晴。
“你……”
“你也發現了吧，他們四個死了之後魂魄就不見了，對吧？”我凝視着秦晴淡淡一笑，“你殺了他們，你還覺得不夠，你還想要他們的魂魄，但你沒能得到，所以你設法接近我，爲的就是讓我幫你找到他們的靈魂。”
我說完，秦晴大笑起來，周圍空氣越來越稀薄，腳下的地面不斷地晃動，隨時都會崩裂一般。
“你真的很聰明。”秦晴笑着道，“不過我高估了你，你不也能沒能找到他們的靈魂嗎？
“誰說的！“
我抿嘴一笑，衝着秦晴晃了晃手裡的袋子，“你想要的，我已經從地府取來了。”
“地府？他們怎麼能去地府？他們罪大惡極，應該成爲孤魂野鬼，被我奴役纔對，他們怎麼有資格下地獄？”秦晴大怒，嘶吼着，儼然一個困獸，但我還是從她眼中看到了落寞和痛苦。
“地府有地府的規矩，他們的名字早在八年前就被地府收走了，也就是說當年死的人應該是他們，而不是你。他們之所以多活了幾年，是因爲你的陽壽散去的時候，也許是因爲執念，落到他們身上。因爲地府早有他們的記錄，他們一死就魂歸地府，就算你有滔天怨念也抵不住地府的力量。”
我低聲說着，這些都是判官交給我的，我也沒想到當年竟還會有這麼一個情況。秦晴瞪着一雙血眸望着我，血淚紛紛漂浮在空中，消失在空氣裡，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