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夢餘光看向我,我沒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着面前的那碗麪。能讓幽冥之物享用人間煙火的本事,只有極少數人才有,而且都是被地府選中的人,金夢也被選中了嗎?
想着,我心裡多了問號。
“你們怎麼不吃?”金夢輕聲道。
我回過神,瞥了一眼孫香秀跟花姐,她們都沒動面前的面。香秀淡淡的看一眼金夢,微微抿脣什麼也沒說。
金夢疑惑,愣在那:“是面有問題嗎?”
“不是。”花姐溫柔道,“謝謝你的心意,只有味道也就足夠了。”
金夢皺眉,嘴角動了動想說點什麼但什麼也沒說出來。
“該回去了。”我瞧了一眼牆上掛鐘。
花姐點頭,眼眸含笑:“時候不早了,是該回去了。”
香秀緩緩地站起來,沉默一會,凝神看着窗外幽邃深沉的夜色,臉上露出平靜的神情。金夢緊抿着脣,有好幾次她似乎想說什麼但直到我們出了孫家她也沒說。
金夢低垂着眼眸,她很沉默,面色帶着些許嚴肅好像在思索什麼。
“復仇結束,她也結束了。”花姐低聲道,說着花姐視線環顧四周。
周圍一片漆黑,只有遠處的路燈透出一些亮光,跟遠處的人間比起來,孫家儼然一座孤島,早已沒了人氣,是被怨氣籠罩的荒涼之地。
“恩。”我點點頭。
“誰?”花姐聲音一沉,眼眸看向不遠處的小樹林,一個黑影迅速閃過,消失在黑夜之中。花姐想要追上去,我按住了她。
“算了,走吧。”我說道。
“小漓……”花姐直視着我眼睛,似乎詫異我的反應。我迎着她的視線微微搖頭,什麼也沒說。孫家的事情,一切都是因果,我無法阻止也沒想阻止,無論發生什麼,都是因緣。
金夢面露疑惑:“怎麼了?”
“沒什麼。”我回答,拉着花姐上車。
金夢愣了一下沒再追問,猶豫幾秒上車。
“回學校。”我悠悠道。
金夢迴眸看一眼我跟花姐,點了點頭。金夢發動車子,眼看着車子就要離去,花姐沉聲道:“等等。”
“花姐?”金夢轉過頭。
“你們回去吧。”花姐擡眸,眉眼溫和,“我留下來。”
我看着花姐:“你……”
“小漓,你放心,我不會插手。”花姐看透我的心思,沒等我說,她就笑笑說道,“我跟孫香秀畢竟也有一份緣分在,我想陪她走完最後。”
金夢臉色白了白:“花姐,您說什麼?”
“沒什麼,不用擔心。你們先回學校吧。”說着花姐下車,“金夢,謝謝你照顧小漓。”
金夢張張嘴,話沒說出口花姐已經關上車門站在車外對着我們揮手。
“小流,怎麼辦?”金夢望着我。
“走吧。”我想了想說道。
“那花姐……”
“她知道該怎麼做。”我看着金夢的眼睛。
金夢呼了一口氣,發動了車子,車子疾馳而去,將身後的黑暗遠遠地甩在身後。我開了車窗讓風吹進來,冰冷的風落在臉上一點也不舒服,有着冬天特有的鋒利好像能把人臉劃出血來,還好我不是人。
一路,金夢都沒說話,氣氛很壓抑。
停好車,我跟金夢迴了宿舍,時間太晚,還好金夢跟宿管阿姨的關係好,教訓了我們幾句就讓我們進去了。金夢臉色不好,沒什麼血色,紅脣始終緊緊地抿着,像是壓抑什麼。
“小流。”在最後一個臺階上,金夢叫住我。
我站住,回眸看一眼金夢。
“小漓,是……”
“是我。”我想都沒想就回答,“我的名字。”
金夢驀地擡眸,一雙黑黲黲的眼眸直直的盯着我。
“漱漓,我叫漱漓。”我站在那,繼續說。
“漱……漱漓。”金夢小臉煞白,嘴角揚了揚。
“你們總算回來了。”
正說着,吳曉玲聲音傳來,我斂起視線看向吳曉玲,吳曉玲緊緊裹着睡衣,臉色着急:“我都出來看了好幾回了。”吳曉玲撇撇嘴,抱怨道。
“怎麼了?”我看着吳曉玲。
“是那個……”吳曉玲剛準備說,餘光看到了金夢,“金夢,你沒事吧,臉色怎麼那個樣子,慘白慘白的,你胃又疼了?”吳曉玲說着,走過來想要挽住金夢的胳膊。
“沒,我沒事。”金夢勉強擠出一個笑。
“還說沒事,你看看你那臉色。”吳曉玲嘀咕。
一邊聽着吳曉玲的抱怨,一邊跟着她進了她們宿舍。艾晚雪見我們進來,立即迎上來,看到金夢臉色不好,艾晚雪皺了皺眉,趕緊給她倒了杯熱水。
金夢喝了水,臉色緩和一些。
“你們跑去哪了,這麼晚纔回來。”吳曉玲嘀咕。
“對,都快十二點了。”艾晚雪緊接着說。
金夢笑笑:“出去兜風,沒什麼事。曉玲,你剛纔想跟我們說什麼?”金夢抿了口水,眼角餘光望着我,神色複雜,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覺。
“沒什麼,是那個蘇米,她來找小流,我說你們出去了,她還賴着不走,非要在宿舍門口等,你們回來之前,她剛回去。”吳曉玲無所謂的說道。
“蘇米?”金夢看看吳曉玲又看看我。
吳曉玲擺擺手,不冷不淡:“不用管她,她都搬出去了,還害過小流,跟我們沒關係。小流,你可不能搭理她。”吳曉玲瞪着我,一臉嚴肅的說。
“哦。”我點點頭。
金夢無奈的嘆口氣:“蘇米她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吳曉玲立即回答,“就說要見小流,在宿舍門口等了老半天。”
我跟金夢相視一眼,兩人都沒什麼頭緒,也沒心思繼續猜測。最近我實在也太累,什麼也不想管。
又跟金夢她們說了一會話,我就準備回宿舍,剛想起身,艾晚雪看一眼手記低聲道:“哎,都十二點了。”
十二點了,我緊緊皺眉。思念預測的孫小溪的死期就是今晚過後,過了今晚孫小溪就沒命了,我深吸一口氣,心裡很平靜。
孫香秀要結束孫家,也肯定要斷掉孫家的血緣,如果是這樣,孫小溪是一定要死的。我只是很疑惑,孫香秀爲何要多留孫濤兩天,要他兩天之後才死。
“小流?”金夢叫我,我回眸看着她,見不只是金夢,吳曉玲跟艾晚雪也在看着我,眼神灼灼。
“怎麼了?”我問。
“這話該我們問你吧,你怎麼了?”吳曉玲輕聲道。
我?我驀地一笑:“我什麼事都沒有。”
“小流,發生什麼事了嗎?”艾晚雪盯着我。
“沒有。你們說什麼呢?”
“你剛纔的樣子看起來特別悲傷。”吳曉玲望着我,嚥了口氣說道,“好像很難過。”
悲傷,難過?我嗎?我心裡冒出一個個問題。
“好了,太晚了,該休息了。”金夢岔開話題,拉着我走出宿舍。吳曉玲跟艾晚雪滿眼擔心的看着我,直到金夢把宿舍門關上,“小流,你是爲了那個叫孫香秀的小女孩難過嗎?”
說完,金夢緊盯着我的眼睛。
我想了想,搖搖頭:“沒有,我沒難過。”
“不。”金夢語氣肯定,“你很悲傷,連曉玲她們都看得出來。”金夢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很暖,不一會就將我手上的冷意驅散。
“也許吧。”我幽幽道。
金夢沉默,良久都沒說話。這一刻我只覺得全世界都安靜下來,什麼聲音都沒有,一切都很安靜。
忽然,金夢擁抱了我,氣息距離我非常的近,溫暖又柔和。
“小流,我什麼都可以爲你做。”金夢在我耳邊低聲說着,嗓音有些哽咽,有些激動,“什麼都可以。”
“爲什麼?”我不禁一笑。
“走吧,送你回宿舍。”金夢沒回答我。金夢說完,鬆開了我,我看到她眼角閃着絲絲晶瑩。金夢送我回宿舍,她看上去心情已經穩定,沒了先前的焦灼。
說是送我回宿舍,但我的宿舍跟她的宿舍也就幾步的距離,送來送去的顯得很尷尬,但我也沒阻止金夢。
我的心看似平靜,其實很亂,亂糟糟的我怎麼也理不清,那些紛亂的思緒肆意而爲,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開了門,進了宿舍,燈一打開,我跟金夢兩個都愣在那。房裡一片狼藉,地上到處什麼都有,書,碗筷被扔了一地,椅子也被掀翻,一副剛剛被大劫過的樣子。
我愣了幾秒看向金夢,顫顫道:“有小偷?”
“金夢,你的電話,是……啊!”吳曉玲一邊說話一邊進來,一看到這個樣子她猛地尖叫一聲,手裡手記也差點掉在地上,“怎麼了?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誰搞得!”
“怎麼了?”電話那頭傳來燭炎沉冷的聲音。
吳曉玲回過神來對着電話吼:“燭老師,是小流,小流宿舍遭小偷了,太混蛋了。”吳曉玲憤怒不已,整個人就差跳起來。
“燭老師,燭老師的電話?”金夢說着從吳曉玲手裡拿過手機。
“你們怎麼樣?小流呢?”燭炎低聲道。
“小流她沒事,您放心。”金夢急聲道,“小流的宿舍有人進來過,到處被翻的很亂。”金夢說着話看着我,我跟金夢點點頭,金夢鬆了一口氣,神色緩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