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一鳴注視着我似想問什麼,但終究沒說。他盤腿坐在地上,斂起魂靈,少頃,七個破爛不全,顫抖着魂魄從他身體裡冒出來,那幾人的魂魄被折磨的厲害,各個心驚膽戰,我伸出手喚他們到我手上,他們乖乖湊上來,我一把握住。
聞一鳴疲憊道,“能打散我了嗎?”沒了殺意戾氣他整個沒了支撐,輕輕彈一彈手指就能讓他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可惜這不是我的工作,我也沒有那個打算。
我將那七個殘魂收進口袋,也沒看聞一鳴,淡淡道,“不能。”聞一鳴疑惑看着我,他疲累的靠在牆上露出苦笑。我看着他,“你得跟我去見她。”
“誰?”聞一鳴虛弱不堪,我覺得他撐不了多久,我必須抓緊時間,我沒回答他,沒問他意見就把他團了團,團成一個魂球一同裝入口袋。
“燭炎,我們快走吧。”我拽着燭炎,燭炎眸色一深,睨了一眼施坤,施坤也似也明白過來。我們三人很快回到樓下,鑽進車中驅車趕往束縛白雪的車站,她應該還找人,找她的愛人。
也許,忘記也是好事,至少讓白雪這麼多年魂魄都很完整,並沒有多出慘死的戾氣,還能天天的等在那。
等這麼多年,是時候結束了。聞一鳴似乎很累,他這些年每天都活在仇恨裡,被束縛在那,不能去找她,不能想她。唉,我暗自嘆口氣。
還沒到,忽然飄起了雨,陰冷潮溼而又感染了傷感的秋雨,雨輕輕地拍打着車窗,我手上一暖,回眸一看就見燭炎握住我的手。他看上去也很疲憊,正閉目養神,我湊上去,我喜歡靠近他。
路上沒什麼人,就見到一個紫色的身影站在雨水裡,我微微一愣,讓施坤停車。施坤看不到白雪,她沒有聞一鳴的力量能讓普通人也看到她。
“你們在這裡等着。”我低聲道,說完便下了車,施坤似乎想要跟上來,見燭炎沒動便也隨我去了。
“白雪!”我叫了一聲,白雪驀地轉過身,我看着她紫色裙子因爲淋上雨水開始滴血,我心愣了愣。我想起施坤檔案裡白雪死時穿的是藍裙子,之所以看起來是紫色,是被血染了。
白雪笑望着我,她跟聞一鳴一樣很虛弱,魂靈渙散,我把聞一鳴從口袋裡拿出來丟到地上。他淋了雨,清醒了一些,白雪看着他,忽然身子一震,她一把撲向他,“一鳴,一鳴!”她記得他?我驀地一笑。
“白雪……”聞一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儘管彼此都是鬼,但時隔七年終於相見,聞一鳴緊緊抱住白雪。
“一鳴你說讓我等你,你怎麼不來?”白雪質問着,她眼中終於不再流出血淚,清亮的淚水控制不住的流出來。
七年前,她即使變成鬼還是如約趕赴車站赴約,只是已人鬼殊途。雨越下越大,很快變成瓢潑大雨。白雪仍然沒想起那些慘事。
聞一鳴疑惑的看向我,“這,她……”
“噓!”我把手指放在脣邊,輕聲道。那些痛苦的回憶忘記也好,反正她有聞一鳴了。
“謝謝。”聞一鳴笑起來,他笑起來很靦腆也很青澀,“謝謝。”聞一鳴不停說着,緊緊地抱着白雪。
“我要送你們走了。”我不想破壞這副場景,但他們時間很多,想留也留不住了。
聞一鳴跟白雪齊齊的擡眸看着我,跟我點點頭,臉上是釋懷的笑,我從口袋裡拿出燭炎買給我的桂花糕,“這個送給你們,你們路上可以吃,見到你爸媽替我說抱歉,我耽擱一些時間才送你們走。”
“爸媽?”
“我讓他們在那等着你們。”我淡淡道,拂手懸空寫鬼印,我們三個上空的雨停了。聞一鳴跟白雪身影越來越透明,很快消失在空氣裡,我隱約聽得到他們在說謝謝。
他們一走,術法一破,雨再次落下來,我正準備抱住腦袋,就見身旁站着燭炎,他手上撐着一把傘遮住了雨。
“燭炎,我厲害吧。”我眨巴着眼睛,燭炎摟過我沒說話。我下巴抵着他的胸膛,心裡暖暖的。
“回家。”燭炎低沉着聲音,我笑着點頭。
我們坐進車裡,施坤回頭看着我,“完了?”他看上去似乎很擔心,見我點頭他鬆了一口氣,“這件事完了,你們得幫我調查那四個人死的案子,孃的,老子非得找出來是誰幹的!”
施坤似乎很惱火,我又想起那四個人的慘死,魂魄也被剝了乾淨,還害我被古槐老妖怪襲擊,弄得腸穿肚爛,換了一整套,想想我也惱火,我幾時受過這委屈!
還好,那個古槐被燭炎弄死了。想着,我一臉驕傲的看着燭炎,燭炎皺着眉頭按了按我的腦袋。
“我看那個小區邪性着呢。”施坤怒道,看似情緒上來了猛拍一些方向盤嘴裡哼哼着。說完,他看我一眼,“說起來,江流你被那個槐樹傷的那麼重,我還以爲你死定了。”
“讓你失望了。”我一笑,撇撇嘴。
“你這丫頭,誰希望你死!”施坤惱火,腦門冒汗。
我心裡一哼,湊上去,意味深長道,“那就是說,你不希望我死咯。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厲害?”
“少臭美哈!”施坤像是被戳破心思瞪了我一眼,把話題岔開,“這一個星期一直擔心那丫頭的傷勢也沒空問你那個槐樹怎麼回事?成精了?”
施坤眉頭緊緊皺着,我想他大概想起那天的事情。仔細想想,那天的確很兇險,我沒聞到那棵槐樹的殺氣,看來那槐樹是被人控制,是誰想我死?我心一擰,沒有答案。
如果那天沒疆域,燭炎沒及時趕到,我可能被傷的更重,雖然我不會死但休養起來也很麻煩。
“那槐樹靈被侵佔,我想是控制它的人就在小區裡。”燭炎冷冷道,他思考時候的側臉很魅惑。
“那個小區怎麼了?你們還沒告訴我爲什麼要去那個小區?”我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我把燭炎弄生氣了,他把丟下了,然後就出事。
施坤看我一眼說道,“那是死者梅秋的家,我們想去問問情況,沒想到她家沒人,也沒想到你會出事,早知道就不把你丟在那。”說完施坤似乎意識到什麼斜睨燭炎一眼,改口道,“那什麼,你們說是不是梅秋的家人做的?”
“也許吧。”我摩挲着下巴思索,回眸看着燭炎,“燭炎你說呢。”燭炎冷清着臉沒回答只是看着我,他眼中的情緒我看不懂。
“以後再說。”良久,他沉沉道。施坤點點頭也沒多說,把我們送到了燭炎家裡就回警局了。
門一開,我脫掉鞋子就跑,燭炎拽住我,我愣了愣,看着他彎下身子給我換上拖鞋,他的手碰到我的腳,我看到他眉峰皺了皺,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很涼吧,我溫度很低的。”
燭炎看我一眼,我笑着跑向臥室去看鬼嬰,我的乖孫子。幾天不見,他魂魄修補差不多了,我想他很快就會甦醒。
“去洗澡,把衣服換了。”燭炎走進來,低聲說了句就把我從臥室裡拉出來又從衣帽間拿出換洗的衣服遞給我,我看着手上的女裝,我一直很疑惑,燭炎家裡哪來的這麼多女人衣服?
我雖然好奇但也不敢問,萬一燭炎有異裝癖好喜歡穿女裝……我晃了晃腦袋。見我沒動愣着發呆,燭炎輕輕地瞧了瞧的腦袋,“別亂想。”
“哦。”我撇撇嘴走進浴室。
水很暖,我泡在水裡,覺得渾身都暖起來,這樣舒服讓我很想睡覺,我越來越像是人了。
我側頭聽着外面的聲音,我聽到燭炎好像在跟誰打電話,後來又傳來切菜的聲音。我不禁感慨,還是燭炎貼心,知道我要吃東西。我現在的胃很不錯,我很滿意。
我邊泡澡,邊胡亂想着,我想這時候聞一鳴跟白雪已經見到他的父母,一家人也該上路了。
人類總是有那麼多的情,親情,愛情,友情,被情緒牽絆着,糾纏着,就算死也不得自由,儘管如此,人類仍然樂此不疲,我雖然搞不懂,但讓他們如願也沒什麼不好。
唉,總算結束了,我嘆道。
“你想泡多久?”門外忽然響起燭炎的聲音。
我一愣,我光顧着泡,沒注意時間,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從浴缸裡跑出來,一把把門打開,“好了。”我笑着,就見燭炎整個人僵在那,眼神有點熱,又有點冷,又有點着急迫,還有點盪漾,我凝起眸,“怎麼了?”
燭炎臉色沉沉,他冷聲道,“把衣服穿上!”
嗯?我回過神,低眸看了看自己,忘了穿衣服了,“不好意思。”我笑了笑,“你做番茄炒蛋沒?我很想吃!”我問着,燭炎避開視線,似乎有點惱火,不就是穿個衣服嗎?
“做還是沒做?”我追問。
“先穿衣服。”說完,燭炎“砰”的把門關上。
切!我撇嘴,隨手把衣服換上,等我開門就見燭炎依着牆站着,我立刻就湊上去,“燭炎,做沒做?”
燭炎忽然拉住我,我身子一怔被他按在牆上,我盯着他的眼睛,我眨巴着眼睛,覺得燭炎氣息火辣燙人,我暗自嘀咕沒番茄炒蛋吃了嗎,我抿了抿脣,“燭炎,不做嗎?”
“做!”他冷冷道,黑眸閃着激烈的光芒,我愣了愣,燭炎猛然靠上來,彼此緊挨。忽然我眼前一黑,嘴上一暖,我張張嘴想說點什麼,燭炎氣息襲上來,我渾身溫度上升,我整個僵住了貼在了牆上,好像皮囊不好用了。
做……他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