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我剛纔是因爲愧疚,而心甘情願挨我媽那一巴掌的話,那這次,我媽爲了一個外人扇我耳光,是徹底把我惹火了。
我一把推開她:好,既然你這麼願意向着外人,那我走,這個家你倆過去吧!
說完,我掉頭就走,不管我媽是如何的坐在地上痛哭,這回我是真的傷心了。自從爸媽離婚後,我加倍的珍惜唯一的親情,可就在剛纔,她竟然爲了另一個男的打了我。
去他媽的,都是一幫騙子!
我大罵一聲,摔門就跑,邊跑邊罵,邊罵邊哭。深夜的大街上一個人也沒有,我閉上眼睛使勁的跑,也不管有沒有車子冒出來,把我撞死更好,那她就更可以毫無顧忌的和那個姓劉的在一起了。
就這樣,我沒有方向的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累得躺倒在一片草地上。
烏雲密佈的夜空,什麼都看不見,我只能傻愣愣的望着漆黑的夜空,風吹起來了,樹葉譁拉拉的響着,不斷有樹葉飄到我的身上,我懶得去撥開它們。
“啪嗒!”
一滴水珠落在我的臉上,緊接着,又是一滴,大雨毫無徵兆的瀉下,豆大的水珠打落在我的身上,我只覺得自己倒黴透了。
這到底是他媽的怎麼了,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整個個人都感覺在慢慢塌陷、沉淪,我使勁的笑着,臉上的淚水被雨水沖刷了一遍又一遍。
我該找誰呢,哪兒又是我的家?
茫然四顧,卻發現空蕩蕩的草地上,只有我一個人,就連討飯的乞丐,這時候都安靜的窩在橋洞下面,至少那有遮風擋雨的地方。
突然,漆黑的夜裡,一道光柱照在我的身上,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我眼鏡都睜不開。
我的眼裡都被淚水堵住,全然沒有發現,就在不遠的馬路邊上,這時候正站着一個人。
那人撐着一把傘,拿着手電筒朝我晃動,那高高瘦瘦的身影,我一輩子都忘不掉。
王灝,他怎麼在這兒?
看樣子他也發現是我了,我可不想讓他看到我哭的樣子,就用手胡亂擦了下臉,朝他走過去。
“怎麼,大半夜不睡覺,在這邊看星星呢?”
王灝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也不拿正眼看我,見我沒理他,他笑了笑,“我剛下班回來,順便買了點吃的,你要不要一起吃點?”
我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肚子早就餓過了頭,沒了知覺,這會兒聽他說有吃的,肚子才又跟打悶雷似得響了起來。
我點點頭,王灝說那正好,前面就快到我家了,你跟我去我家坐一會兒吧,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
說着就領我往他家走,我這時候哪還有地方去呢,見他邀請就跟着他,一路沿着草地,走到了一片“貧民居”。
雖然這麼講有些過分,但這裡確實是一片破破爛爛的矮房子,坑坑窪窪的泥地上,堆滿了各種廢品垃圾,在此之前,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把這種地方,和在學校裡叱吒風雲的王灝,聯繫在一塊兒。
很難想想,平時在學校裡高高在上,掌握了手下人生殺大權的王灝,居然住在一個三十平米都沒有小平房裡。
“哥哥回來了,奶奶,哥哥回來了!”
我們前腳剛邁進院子,後面的屋子裡,緊跟着跑出三四個小孩,隨後纔看到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奶奶,正拄着手杖緩緩地從屋裡走出來。
“怎麼這麼晚還不去睡覺啊,大毛,快帶弟弟妹妹們去睡覺,然後把作業拿給我檢查。”
王灝冰冷的臉上,難得露一絲親和,聽他這麼說,衝在最前面的小男孩,撇了撇嘴嘴,不情願的哦了一聲,領着幾個小屁孩兒進了屋裡。
“阿灝回來啦,餓不餓啊,奶奶已經把水燒好了,這位是你同學吧,快請進家裡來坐?”
我一看老太太,連忙問了一聲奶奶好,王灝則趕緊把老人扶屋裡,一邊扶還一邊說,“知道了,奶奶,我帶了吃的回來,您就先去睡覺吧,不用招呼了!”
等把老人送進屋裡,王灝纔拿着塊毛巾走出來,遞給我擦擦,我的身上都被雨給淋溼了。
但我這時候那還顧得上這些呢,我都快餓瘋了,胡亂用毛巾抹了一把,我趕緊從王灝手裡拿過一盒盒飯,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一邊吃,我還一邊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見我四處打量,王灝用筷子夾了口飯,塞進嘴裡,一邊嚼一邊說:你剛纔看到的那幾個,是我的弟弟妹妹,我們都是孤兒,是奶奶把我們從路邊抱回來養大的,她老人家拾了一輩子破爛,養活我們幾個不容易。
現在她老了,撿不動破爛了,我就在放學後去一家KTV打工,她老人家知道我每天上班辛苦,總是帶着弟弟妹妹們,守在這個家裡等我回來,給我燒好洗澡的熱水。你是不是很奇怪,爲什麼我這種窮屌絲,也能上位成爲老大?
我點了點頭,現在這個社會,不就是誰有錢誰牛逼,誰就能當大爺麼?
“有錢不代表牛逼,我高一剛去KTV打工時,很多混混都欺負我是新來的,那會兒經常被人打,我忍不住了,就用酒瓶的碎茬在人肚子,捅了一個血窟窿,後來那人帶了一幫子人報復我,我就給他們一人身上捅了一個窟窿,從那以後,就再也沒人敢拿白眼瞧過我。”
王灝說的很輕鬆,可是我卻聽的脊樑骨發寒,一人身上捅一個窟窿,那是怎樣一種仇恨。
所以,你是靠着一股狠勁混出來的?
我真想拉下王灝的衣服,看看他的身上到底有多少傷疤,支撐着,讓他一路走到今天。
耍兇鬥狠,那種人永遠都是打手,只有讓別人覺得你可以依靠,你能保護他們,他們纔會心甘情願的跟你,你懂嗎?
王灝嚴肅的眼神,讓我不敢直視,他說這樣吧,我給你介紹個兄弟認識認識。
這時候我已經吃完飯了,聽王灝有意介紹他的兄弟給我認識,那一定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我趕忙點頭。
他說的那個兄弟距離他家不遠,也住在這片平房中,只不過那間屋子更破,很難想想裡面還能住人。
“穆歐,我的好兄弟,他爸在他十歲那年就出事了,靠她媽相依爲命,就在去年他媽也離開了,現在靠着政府救助過日子。”
王灝路上小聲的給我說明情況,免得我到時候說錯話,可見了面,我才發現是我多慮了,這個穆歐,怎麼看起來有些木訥呢,確切的說是更憨一點,不過長得倒是挺健壯的,跟個小牛犢子似的。
看我跟着王灝過來,穆歐也沒問我啥人,就給我倒水搬板凳,用他那話說,只要是灝哥的朋友,那都是好人。
我對這個穆歐挺無語的,自始至終都憨笑個不停,白長了一身肌肉,估計吃點營養都攤身上了,一點沒往腦子上面去。
等到都坐下來,王灝才問起我怎麼回事,怎麼大半夜跑出來淋雨,當着這倆人的面,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就把跟我媽吵架離家出走的事都說了一遍。
穆歐聽完使勁的搖頭,說我不該,這天底下只有媽媽纔是最好的,怎麼能因爲這種小事就鬧出走呢,他的情況我都知道了,所以穆歐說這話的時候我沒反駁。
其實我這會兒也有一點點後悔,不該這這麼草率的就跑出來,至少該把那個姓劉的攆走纔是。
王灝沉思了一會兒,說這麼着吧,你今晚就在穆歐家過一晚上,剩下的事咱們明天去學校再說。
我說也只能這樣了,就不知道穆歐兄,介不介意我打擾一宿?
穆歐憨憨一笑,“沒問題,正好你給我講講,你家的事唄。”
臥槽,這是什麼變態嗜好,居然喜歡聽別人家事,我本來想拒絕,但看他滿(渾)眼(身)渴(肌)望(肉),我還是答應了下來。
這一夜,我幾乎沒怎麼睡好,硬是被穆歐這貨拽着,說了一夜的家庭瑣事,從我爸媽離婚,到我媽獨自把我撫養大,再到我倆吵架鬧翻。
從不知不覺的敘述中,我記起我媽爲我做了太多,而我這個做兒子的,卻叛逆着做了很多令她傷心的事,講到最後,我的心裡已經愧疚的不行。
穆歐睡着了,憨實的臉上帶着笑,估計聽了我的事後,他想起了自己病逝的母親,而我卻一夜輾轉沒睡。
第二天一早,我頂着兩個紅腫的眼泡去了學校。
王灝讓我先回班上,如果遇到張賀挑釁的話,就讓我先把他穩住,之後等他過來擺平,那意思明擺着把我當作自己人,要給我罩着。
不過我這回沒有聽他的,想要弄張賀的人,可不止我一個。所以,這回我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徑直走進了對面那家“心語西餐廳”
周老闆在麼,他讓我想通了過來找他,我怕服務員不讓我進去,就補充了一句,顯然對方是懂我意思的,直接就把我領到裡面辦公室去了。
辦公室裡,周老闆依舊煙不離手,整個屋子裡煙霧繚繞,我剛在裡面待一會兒,就薰的快要窒息了。
周老闆聽明白我的來意,一根接着一根,一口氣抽了小半包煙,這才狠狠地一拍桌子問,你有把握,你把他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