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白一連兩頓吃了鶴千修的美味佳餚,出了門後,對鶴千修那個好聲好氣,一點都沒有下午囂張的氣焰了。
想來這古云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也不無道理。奈何我和清晨已經吃了那麼久,也未對千修有何改觀。
誰讓他出場時就是個小奸細,小騙子呢?
就是現在,他也沒擺脫嫌疑。
我和顧清晨並肩走着。天氣冷了,莫遠的身體扛不住這寒冷,穿了厚實的外套,除了那瘦弱咯人的手外,面上依舊是我的清秀少年。
真的很不錯,我和他還能夠這樣並肩走着,即使他已不再是他。
燈火闌珊,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我們一行四人——
尤其是鶴千修,這傢伙到哪兒都是鶴立雞羣,備受矚目。
臨河的小吃雜貨街,鶴千修一口氣買了四個面具,這樣便可省去不少麻煩。
我和清晨選的都是半張臉的面具。龍白選了一個京劇臉譜的。鶴千修則隨便拿了個人臉面具,走出沒幾步後,擡手一揮變成了白麪具。
龍白向來喜歡白色,自然也變個法,同樣帶上白麪具。
兩個人倒像是情侶……
身後,他們倆個嫌疑人一起在那鬧騰着,我和“莫遠”則越走越遠了……
故地重遊,實在是心裡很不舒服。
河邊平日清涼無人,如今無數恩愛情侶在此,藉故放河燈來促進感情。
可這些願望,真的能實現嗎?
莫遠……是我心裡永遠的痛。
雖然我口上不說,也不願去想,可他在我心中的位置,任誰都無法取代。
河流一望無邊,最遠端似乎飄上天際。
天上的燈閃爍着,與映在河中的倒影交相輝映,使這河流看起來像是着了火一樣,火光交織。
而河邊那些微弱的小河燈,便跟着這火光交織的河流,一起——
似乎要流到天上去……
我還記得去年今日,和莫遠一起放河燈時許下的願望。可如今,那願望——
已經隨着莫遠的離去,一併消散了。
那一個又一個願望,一個又一個——
小小的願望,都被淹沒在了河流中……
真不該衝動得答應了顧清晨過來,尤其是他現在還附在莫遠身上。
這種物是人非,人是人亦非的感覺,實在糟透,我的心狠狠痛着。
“不要多想,以後,有我陪着你。”
忽然,莫遠的聲音響起,淡淡的語氣卻又是專屬於顧清晨的。
我呆呆的擡起頭,看着被河中火光照亮的莫遠身影,清瘦俊逸的側顏,一陣暖心。
他現在是我的清晨嗎?
我不知道。
“嗯。”
我微微一笑,點點頭。逝者已矣,我的確不該再這樣難過。莫遠如果知道,想必也不會開心。
不知怎麼,忽覺遠處有道淒涼的目光在注視着我,那目光似乎看到了我的心裡一樣,讓我覺得無比憂傷。
我猛然回過頭去,卻看見了人羣中的鶴千修。他衝我揮着手,戴着白麪具的他和同樣戴着白麪具的龍白一起離開了……
是我感覺錯了吧。
“阿離。”
顧清晨淡淡的聲音響起。我回過頭來,對上了他深邃的眸子。心不由得一緊,因爲,他的目光,好柔。
“阿離……”
“唔,清晨……”
顧清晨擡起手,柔軟的像是天鵝絨一樣的指腹,摩擦在我的下脣上——
“阿離你的願望是什麼。”
他聲音有些嘶啞,帶着蠱惑,帶着磁性。
他目光中莫名的漩渦,吸引着我。
我,我的願望?
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讓他的靈魂重塑。
可我現在甚至不能確定,我面前的,到底是天魂,抑或是我的清晨!我本有些話,想對他說。可看着他那刻意流露出柔情的眸子,我腦中卻閃過他在海上時的憤怒眼神,這是——溫柔陷阱嗎?我看着莫遠的臉龐。
脣上,他還在摩擦着,指腹,好柔軟,好柔軟。
那眼睛好深情。
“阿離……你說啊。”
嘶——
該死,我的心口又在一陣陣的發痛,顧笙瀾他又在做什麼了?
這痛,讓我從顧清晨的溫柔眸中逃了出來。
我不知道爲何要用“逃”這樣的字眼,大概是因爲我還無法確定面前的他到底是誰吧?
因爲心口的痛,我微微喘着粗氣,有些狼狽得撒謊道:“我的願望……是……是莫遠重新……陪我,過一次——河燈節!”
“你說什麼。”
他眼底的溫柔瞬間散去,語氣也冷若冰霜!原本放在我脣上摩擦着的手,更是轉爲擒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和他對視着。
忽然,我的心口不痛了。我看着莫遠的眼睛,他——
他不是我的清晨!
他果然是天魂!
我看着他,下巴處的痛讓我不由得皺緊眉頭。丫的,眼淚都疼出來了!
“顧清晨,你放手……我好痛!”
“顧清晨?”他重複着。忽然表情一冷,手上又用力了三分。“你這女人!”他一聲怒吼。我覺得自己的下巴都快被他捏碎了。忽然,我整個人被他緊緊摟在懷中。但這懷抱,卻咯的我渾身不舒服!
“你幹什麼——啊!”
既然知道他不是清晨,我用力的伸出手去推他。他卻不顧我的掙扎,猛然俯身,卻不是吻我,而是——
狠狠地咬住了我的脖子!
“啊!”還沒來得及喊出聲,我就被他不知用了什麼道術定住,瞬間渾身動彈不得。而他的牙齒,似乎變成了獠牙,直刺入我的血肉。
在別人看來,我們還像是在河邊**的情侶。
可是,我卻痛的渾身發顫。喊也喊不出,叫也叫不出!
顧清晨他並未吸我的血,只是用力的咬着我,讓我痛着。
脖頸本就是女人最敏感的部位之一,輕撫着是顫慄,而被這樣狠狠咬住——則是顫抖!
他越發用力,我更加無力抵抗。
……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離開我的頸部。而莫遠那向來缺少血色的蒼白脣上,卻沾了紅色的血!
他的拇指輕輕撫摸在我頸間傷口處,將我的傷口抹平了。
那一瞬間的溫柔,還有微抿着的脣和微蹙的眉。
他的表情……
我所熟悉的莫遠表情……
我的心跳,猛然一頓。
不對——
他,他的表情是……
吃醋!
頸上的刺痛好些後,倒有些發癢。我看着他將沾在拇指上的血吮吸乾淨,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走了。”
他的聲音淡淡的從前方傳來。我擡手撫着脖子,覺得心又有些疼。
“顧笙瀾!”我咬牙切齒道:“你心痛滾一邊去!別來煩我!”
可是心裡,沒有一絲絲的迴應。
該死!我現在,好像根本分不清,到底是我在痛,還是他在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