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很安靜,眼前很黑。
黑暗中,傳來一聲聲深情的呼喚——
“阿離。”
“阿離?”
是,清晨的聲音。我身子一僵,爲什麼,我什麼都看不到。
漆黑的一片,這是哪裡?
“阿離,你不記得我了嗎?”
那深情款款的聲音,我怎會忘記,黑夜中安撫我的雙手,我怎會不記得!可我喊不出聲音,我只能聽着他一遍遍的說着,“阿離你不記得我,也沒關係,阿離——我好想見你啊。”
“阿離……我好想永遠和阿離在一起。”
清晨……
是我的清晨。
“清晨!”
我猛然坐了起來——
可竟然,只是夢!
我扶着心口,聽到他聲音而悸動的心,還未停止,只是……
睜開眼,夢就醒了。
看來下次,要多睡一會兒……
“你醒了。”
冰冷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我擡頭看着顧清晨緩緩地從牆面穿過,走向莫遠。
我這才注意到,東方已經露出魚肚白。
“嗯,剛纔……我是做夢,我——”
“沒事。”
他淡淡的說着,竟然沒有怪我,我有些不可思議,卻又小心翼翼的點點頭,掀起被子下牀。放在牀前,毛絨腳踏上的腳面忽然被什麼舔着,溼漉漉的很癢,嘴邊兒的長毛兒絨絨的,是猛兒。
唉,我不由得又想起昨夜的事,仿若還是夢一般。
如果,剛纔我和清晨不是夢,昨夜發生的事是做夢就好了。
只可惜,夢境和現實恰恰相反。
可笑我當時還以爲顧笙瀾愛靈女,因愛生恨。
顧清晨一起折磨我!
這個顧笙瀾,變態可怕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他怎麼會喜歡人呢。
我真是太可笑了!
“收拾一下去做些吃的吧。”
他飄入莫遠體內,對我說道。
我將猛兒輕輕推到了一邊,穿了拖鞋去廚房。
猛兒體內留着的,不過是莫遠的回憶。
所以,纔會對我戀戀不捨。
顧笙瀾故技重施,無非是讓我難以抉擇。
只是——
莫遠,對不起……
我不想讓他得逞。
所以——
“猛兒,對不起,我想——”
我的話還沒說完,客廳傳來莫遠淡淡的聲音:“我已把他命魂在紫淵重塑,從此以後,他只是猛兒。”
“你……”
我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莫遠拉開窗簾。夏天的太陽來的總是很快,剛纔還不過是魚肚白,現在,已經亮起了曙光。光芒萬丈中,他轉過身看着我依然冷若冰霜道:“你還愣着做什麼。”
“呃啊?”我微微一怔,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他蹙眉不悅道:“去做飯。”
“哦,好……”
我嚇了一跳,鬆了一口氣轉過身走進廚房,腳邊,猛兒在鬧着,扯我的褲腿,我眼眶中滾落出一滴淚水,俯身,努力的給他一個大大的微笑後把它抱了起來,“猛兒,謝謝你,一直——陪着我。”
“這一世,我也會,一直陪着你的。”
……
顧清晨彷彿沒有被昨晚的事情影響到,和我相處時依然是淡漠的表情,眼中還是那般波瀾不驚。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也只好秉着沉默是金的原則,乖乖吃飯,再收拾東西出發博物館。
顧笙瀾那個傢伙要給顧清晨什麼賀禮?一路上我猜了很多種,但是我怎麼也想不到,顧笙瀾給顧清晨的大禮,竟然是——
命魂!
纔剛到博物館的門口,我的心口就怦然一動!
“感覺到了!是命魂,在移動!”
我說完,猛然抓住了顧清晨的胳膊,往前跑去,可是,周圍吵得很,我靜不下心,又停下來。
我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去感受着那股命魂的走向,人潮鼎沸的博物館門口,雖然甚是嘈雜但隨着我精神集中,那一股心靈相通的感覺,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清晰——
“知道在哪了!”
我抓着他不由分說的往博物館裡頭跑去……
拐了三個彎又往前走了數步後,我終於停下腳步,單手扶着膝蓋低頭喘着粗氣,卻不忘笑着道:“吶,就在這裡!”
我急於邀功,手還緊緊的抓着他的手。
而他忽然抽出手,一步步,極爲緩慢的走向了那陳列着的展示櫃。
“玉梨花。”他緩緩的吐出這三個字,我微微一怔,側目,看着那展示櫃裡的簪子——
雕刻精美,通透無比,繼而看到了標着千年古物的七位數價位,皺了眉。
“你要買嗎?莫大少。”
我並不在意那簪子價格,我只在意顧清晨。
顧清晨目光有些怔的緩緩地擡起手,卻不料,被那擦得幾乎看不見的玻璃,給擋住了。他眼中劃過一抹深深的眷戀,那眷戀我見過,那是——我的清晨對我的目光。
難道說……
這是……
我臉色一寒,那他——
現在是天魂還是?
我皺眉睜大眼看着他,一絲一毫也不肯放過。他有些訝異的看着自己的手,繼而又皺緊眉頭看向那梨花簪,然後表情忽然冷了下來。
好吧,我看着他瞬息萬變的表情,肯定了。
他,是天魂。
只是,天魂,也會悲傷嗎?
我眼底劃過一抹詫異和狐疑,命魂裡滿滿都是記憶,想必,天魂應該也會記得吧?正在我出神想着此事的時候,他卻忽然轉身道:“走吧。”
“哎?”
我詫異的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簪子,追上去道:“等等,這……你,你不買嗎?”
“不。”
他語氣淡漠的道:“取了命魂就走吧。”
我詫異他異常冷淡的反映,但還是乖乖聽話道:“要怎麼取?”
“紫淵沾了你的血就可收了。”
“好。”我小跑回去,左右看沒人,偷偷拿出匕首割了一小下後,看到簪子上兩三縷命魂落入了紫淵中。
不管是鍾逸夫還是顧清晨,甚至顧笙瀾,都曾經說過,散落的命魂會自己尋找依存處。也許,還會依附在人的身上。
所以,這梨花簪子想必又是什麼回憶吧?
我取完了,趕緊跑回來,將紫淵遞給他笑眯眯道:“給你!”
他卻看都不看我一眼,望着前方,目光清冽道:“不用,先放在紫淵裡吧,以後多了再重塑。”
他說着,又往前走去。
我卻一愣,重塑……難道說他——
他知道那是什麼記憶嗎?
我道:“那……簪子我們還要不要?”他腳步一頓,繼而又快速往前走去——
“不要。”他說完,催促我:“這裡陰氣重,你帶着血千璽最好趕緊離開。”
“唔,好吧。”
我看了那梨花簪一眼,抿脣快步跟着他往前走去!
只是,任憑我和他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連繞了幾圈,還在原地!
“該死。”他咒罵了一聲,然後莫遠的身子就忽然倒向我這邊,顧清晨飄了出來,怒呵道:“哪來的野鬼!給我滾出來!”
空氣中,響起一聲極爲動聽的輕笑:“喲~公子,人家可不是野鬼來着。”說話間,從我們一直打轉來回的地方,走出一個穿黃衫的女子來,只是那女子脖上套着一個打着死結的繩子,她看着我,盈盈笑道:“我看這位姑娘身上帶着靈氣,可否借來一用?”
顧清晨的臉色一僵,直接擋在了我面前,“別逼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