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箱子走出倉庫，手裡輕飄飄的就是幾千萬。
陸離笑着搖了搖頭，玉雕就是這麼奢侈，隨便一塊材料就賊特麼值錢。
如果一刀切錯了，也會讓你痛徹心扉。
提着箱子回到玉雕工作室，陸離在一臺玉雕加工設備面前坐了下來。
小心翼翼的從箱子裡取出這塊田黃石，又小心翼翼的安裝在玉雕設備上，鎖緊軟質夾具，小心翼翼的固定玉石。
不小心不行啊！這玩意……太貴了！
安裝固定之後，陸離開啓玉雕設備上的吸塵風機，做好了準備，這才重新觀察這塊玉石。
轉動夾具，不停的換角度。打開燈光照射，再次檢查了一遍，確認自己的造型設計方案沒有問題。
“那就……開工！”
按下啓動按鈕，玉雕設備頓時運轉起來，急速轉轉的馬達響起了輕微的“嗡嗡”聲。
伸手拿起電動刻針，用線雕的方式，在玉石上輕輕的刻線，描繪出造型構圖。
刻針落到玉石上，粉塵玉屑翻起。吸塵風機瞬間把這些粉塵抽吸乾淨。
描圖完成，磨刻掉的玉屑粉塵至少有一兩克，幾十萬就這麼沒了！
當然，一旦陸離完成雕琢，做出了一件成功的作品，立馬就能讓這塊玉石在原本的材料價值上翻倍。
關掉刻針，換了個磨頭，陸離開始進行下一步，剝皮！
除了預定保留的玉皮，其他部位的玉皮都要剝掉，要顯露出玉石晶瑩剔透的質感。
磨頭一點點的擦拭，一點點的打磨，很輕微，很小心的打磨，必須保證不能浪費材料，不能切除太多。
打磨完畢之後，就是粗雕。
在構圖刻線的基礎上，根據玉石的天然特徵，恰如其分的構建出完美的造型。
又換了一個刻針，在玉石表面一點點的打磨，慢慢的構建立體造型。
當陸離用刻針，在田黃石原本的一塊瑕疵黑斑上進行雕琢的時候，剛剛下針，陸離突然手腕一頓。
“臥槽！”
即使以陸離的“淡定”，也忍不住一聲怒罵。
透過剝落的玉皮，燈光照射在半透明的玉石上，陸離看到，在這塊瑕疵黑斑的後面，豁然……出現了一條深深的裂紋。
玉石有裂紋！還是深藏在玉石內部的裂紋！
一件玉器，如果內部有裂紋，這種致命的瑕疵，必然導致玉器價值暴跌。
這就是玉石行業的風險所在了！
一塊玉，表面上看起來十分完美。等到加工的時候，才發現裡面開裂了。
這種內部裂紋，在玉石檢測鑑定的時候，很難發現。
做爲玉雕工藝師，也最怕出現這種狀況。玉石是很脆的，有裂紋的玉石雕刻起來更加危險。一不小心，很可能給導致裂紋蔓延，玉石完全碎裂。
陸離停了下來，擡頭朝外面喊了一聲，“吳經理，快來！”
“陸老師，您有什麼吩咐？”
吳經理連忙跑了進來。
“你自己看！”
陸離指着玉雕設備上裝夾的玉石，朝吳經理說道：“有裂紋！內部裂紋！”
“啊？”
吳經理一聲驚呼，連忙湊了上來，低頭看了過去。果然，在玉石內部看到了一條細微的線痕，這就是裂紋了。
“這……這……”
吳經理滿臉無奈，“陸老師，您看……這個……怎麼辦？”
一件有裂紋的玉雕作品，價值暴跌啊！
“有個辦法，鏤空！”
陸離伸手指着玉石上的裂縫，朝吳經理說道：“通過鏤空工藝，把這條裂縫融入造型構圖中，完美解決裂縫問題。只不過……有風險。”
“什麼風險？”
吳經理畢竟不是專業人士，對具體操作不太內行。
“有裂紋，就說明有內部應力存在。現在還不能確定應力是否完全消除。所以……一刀下去，很可能，這塊玉就碎了。”
陸離兩手一攤，“玉是你們的，冒不冒這個險，由你們決定。”
玉石碎了，那就損失慘重。
雖然小塊的玉石仍然有價值，但是……小塊玉石的價值，跟大塊玉石的價值，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我……我打個電話。”
吳經理也不敢做這個主，連忙拿出手機，撥動了老總的電話，“姜總，陸老師在雕刻的過程中，發現3號田黃石內部有裂紋。對！內部裂紋。陸老師的意思……您要跟陸老師說話？好的。”
吳經理連忙把電話遞給了陸離。
“姜總你好。”
陸離接過電話，跟姜總打了個招呼。
“小師弟好！”
姜總笑了笑，說道：“小師弟，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一起聚聚啊！跟我們公司合作兩次了，我還沒有來得及跟你見面呢！”
“呃……姜總客氣了！”
陸離愣了一下，現在不是說玉石的問題嗎？你拉什麼家常？
“姜總，這塊田黃石……”
陸離正要說明情況，話還沒說完，就被姜總打斷了。
“你看着辦就行！”
姜總笑了笑，“老師對你的技藝十分讚賞。我相信老師的眼光，也相信你的技藝。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萬一碎了呢？”
陸離可不敢打包票。玉石的內部應力問題，這是無解的。
“哈哈！碎了就零賣嘛！”
姜總笑着說道：“就算碎了，以你的技藝，一樣能做成小雕件嘛！”
“那行！”
陸離笑着點了點頭，“我試試看吧！”
既然你這麼相信我，我也得拿出點真本事才行。
掛斷了電話，陸離把手機還給了吳經理，“姜總說，由我來處理，我盡力而爲吧！”
“好的，麻煩陸老師了。”
吳經理接過電話，朝陸離點了點頭，“陸老師，我就不打擾您了，先出去了。”
等到吳經理離開之後，陸離看着這塊田黃石，看着那條暗藏的裂縫，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姜總的話，既是對我的信任，也是在將我的軍啊！
不完美的絕決這個問題，那就對不起韓老對我的誇讚了！
內部應力是吧？不就是一個力學問題嗎？
對於學霸來說，這就是一道題！
陸離轉身走到旁邊的辦公桌，拿出紙筆，畫圖，計算應力方向，計算應力大小。
田黃石的硬度，密度，這些都是有專業數據的，算起來也不太複雜。
筆下唰唰的寫個不停，陸離很快就計算出了應力方向和應力大小。當然，這只是估算。
不破壞結構，要消除玉石的內部應力，全世界都沒辦法，只能交給大自然，交給時間。
然而……玉雕就是在破壞內部結構，釋放內部應力。
計算出來之後，陸離已經心頭有數了。
重新坐到玉雕設備上，陸離拿起一根長刻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準裂紋所在的位置，緩緩的按了下去。
急速旋轉的刻針，扎進玉石，爆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小心翼翼的按下刻針，急速旋轉的針尖，接觸到裂縫的一剎那，陸離的心都提了提來。
沒碎！
刻針刺入裂縫，玉石沒碎！
呼……
陸離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果然，我的計算完全正確，這一刀下去，就算還有內部應力，也已經釋放了。
接下來就要考驗手藝了！
鏤空玉雕，這是玉雕工藝中最考驗手藝的雕刻技藝。
陸離換了一根最細最長的刻刀，從孔洞深入，以田黃石上的瑕疵黑斑爲原點，利用孔洞和裂紋，雕刻出了暗河、瀑布和深潭的造型。
比起原定的山水造型擺件，新增加的鏤空雕刻，肯定會損耗更多的材質，但是……不但彌補了裂紋，而且更加昭顯技藝，獨具匠心。
這種類似微雕的鏤空雕刻，必須極其小心，手要很穩，心要很靜，稍微一點差錯，就會前功盡棄。
好在陸離開掛了！
心靈手巧讓陸離的雙手十分靈活，十分穩定。淡定讓陸離的心態十分冷靜，十分沉着，不慌不忙，不急不躁。
花了整整半天，陸離才把這個精細的鏤空雕刻全部完成。
接下來的雕刻，就變得很順利了。
現代化的玉雕設備，比起傳統工藝更加快捷，玉石打磨的速度極快。堅硬的玉石，在飛速旋轉的刻刀下，就跟切木頭沒有多大的區別。
一天下來，陸離已經完成了主體雕琢工序，只需要打磨拋光，留下作者的銘文落款就行了。
晚餐的時候，吳經理送來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沒有酒！玉雕工藝師也不能喝酒。喝酒容易手抖，一抖……幾百萬，幾千萬，甚至幾個億就沒了。
吃完晚飯，陸離又鑽進了玉雕工作室，繼續開工。
刻刀換成了拋光磨頭，對玉石表面進行打磨拋光。
剛雕刻完成的玉石，看起來灰撲撲的，並沒有什麼珠光寶氣。只有等到打磨拋光完成之後，才能熠熠生輝，寶光盈盈。
拋光磨頭沾上拋光粉，對玉石表面進行精細的研磨。
這一道工序，是在磨平刻刀痕跡。
等到打磨圓潤之後，吸塵清洗，進行第二次拋光。
換成軟牛皮拋光磨頭，對玉雕的每一個部位進行拋光。這個過程不能急，要慢慢來，一點點的擦亮，又不能損傷雕刻紋理。
等到整個拋光工序完成，一件流光溢彩，熠熠生輝的玉雕作品就完成了。
最後一步，在玉雕作品的底部，銘文落款。
陸離的銘文落款，用的是印章式樣，在玉雕底部留下了“陸離”兩個雄奇古拙的篆字。
到了這一步，玉雕作品本身已經完成了，只不過……還要給它配一個基座。
這種玉雕擺件，一般用的是烏木雕刻的基座。
基座材料，公司裡自然早有準備。陸離選了一塊大小合適的烏木，又進行木雕。
基座造型和雕刻，必須跟玉雕上的造型相符。
以陸離的手藝，完成這件基座木雕，自然輕輕鬆鬆了。
把木雕基座打磨拋光上蠟之後，陸離將玉雕安放在基座上預留的凹痕裡，絲絲入扣，嚴絲密縫。
“搞定！”
看着眼前這座田黃石玉雕擺件，陸離笑着點了點頭。
……
第二天。
陸離的這件玉雕作品，正式面世了。
“陸老師，您的作品……已經完成了？”
看到眼前這座精美的玉雕擺件，吳經理滿臉驚歎，“陸老師，您太厲害了！那條裂紋完全看不出了，完全沒有了。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吳經理連忙拿出手機，撥通了姜總的電話，“姜總，陸老師的作品完成了。對！裂紋完全看不出來了，神乎其技啊！”
掛斷電話，吳經理朝陸離說道：“陸老師，姜總馬上就過來，他要欣賞一下您的創作。”
“歡迎歡迎！”
陸離笑了笑。玉雕作品完成了，老闆要親自看一眼，這也是很正常的了。
片刻之後，一個看起來氣度不凡的四十來歲中年男子，滿臉微笑的走進了玉雕工作間。
“姜總！”
吳經理連忙上前打招呼。
“哈哈！小師弟，聽說你已經完成了創作？”
姜總朝吳經理點了點頭，又滿臉微笑的朝陸離走了過來。
“姜總好！”
陸離笑着打了個招呼。
“師兄！要喊師兄！”
姜總笑着說道：“我也是韓老的學生，算起來，我就是你的師兄。喊姜總就見外了啊！”
“師兄好！”
陸離從善如流，連忙改口喊了聲師兄。
只不過……陸離也知道，這種“師兄師弟”也就是說說而已，跟古代那種親兄弟一般的師兄弟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好！好！”
姜總笑着點了點頭，又看向了已經完工的玉雕，“這件玉雕……好手藝，好手藝，師弟果然技藝精湛啊！內部裂紋改成了瀑布暗河？很好很好！”
“那條裂紋，用鏤空工藝，雕成了瀑布、暗河和寒潭。”
陸離笑了笑，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用瓶蓋裝了一點點水，“師兄請看，這可是真正的瀑布呢！”
說着，陸離將這半蓋子水，倒進了玉雕上的寒潭。
然後……一絲水流涌出，瀑布出現了。涓涓細流，綿綿不絕。配上這座山嶽造型的玉雕擺件，竟然美輪美奐，相映成趣。
“好！好！山水相映，動靜相宜。而且，這一蓋子水，循環往復，這是……虹吸原理？厲害厲害！”
姜總滿臉讚歎，“小師弟這手藝……神乎其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