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博士,我不是杞人憂天,對方若要出手,使出的招數可能會超出你的想象。要不然我爲何問過多次有關技術專利的事情?我是怕對方從這一方面做文章。”
胡楊幾乎就等於是明說了。在他的記憶中,臺電和芯通國際打過多年的官司,藉口就是芯通國際侵犯了臺電的知識產權。
這個官司在當年很轟動,在美國,芯通國際最後輸了官司,不僅賠了一大筆金錢,還給了臺電10%的芯通國際的股權。
最讓人惋惜的是,章汝霖被迫辭去在芯通國際的一切職務,並承諾若干年之內不能從事半導體行業。
在那個時空,章汝霖的離職,對於芯通國際是個重大打擊。所以胡楊決不許這個悲劇重演,無論如何也要挫敗對手的陰謀。
“胡總,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公司呢,的確也吸收了不少臺電的前員工。我還是那句話,咱們的技術路線和臺電並不完全一樣,理論上不存在抄襲他們專利技術的可能。”
章汝霖還是這麼自信,但胡楊看來,這就是有點固執了。
但他能怎麼辦?他又不參與公司的經營管理,也不懂技術上的事情,還真沒法說服章汝霖。
“章博士,技術上的事情我絕對相信你。但是,人心隔肚皮,有些事可不能大意啊。這樣,我需要一份技術人員的名單,適當的採取一些防範措施,你不介意吧?”
胡楊只能退而求其次,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個問題。
他一直在想,臺電和曾家,爲什麼會選中安康保險?他把自己帶入到安知曉的角色當中,然後有了新想法。
臺電也好,曾家也罷,其實都不適合在內地做出一些太出格的事情。而安康保險可是地地道道的本土企業,有些事情做起來,會比較方便。這就讓胡楊聯想到上一次的“億安科技”事件,安知曉很沒有底線的買通了公司的一名員工,竊取了公司的投資計劃和交割單。
那麼,安知曉作爲臺電的聯盟者,會不會故技重施呢?
因此,胡楊才特意開口,問章汝霖要一份公司技術人員的名單。
章汝霖雖然固執,但並不迂腐,馬上就理解了胡楊的意圖。於是他笑着說道:“胡總還真是有心呢。你先坐,我讓人把名單打印好,給你送過來。”
章汝霖隨後起身,出去打了一個電話。大約十五分鐘後,就有人送來了一疊名單。
胡楊看了看,名單已經分門別類,按照職位從高到低排序,同時每個名字後面,都有簡單的註釋。
這就方便胡楊在其中做出挑選,他的目的就是重點了解一下,公司聘用的臺電前員工。
“章博士,那我就先走了。這周我可能會呆在魔都,有什麼情況咱們再聯繫。”
拿上名單,胡楊起身告辭。
“阿杰,送我回家。”
在魔都,胡楊的家就是那棟“老洋房”。
這些技術人員的甄別,需要花費很大的精力,胡楊都不知道一週的時間夠不夠。
回到家裡,胡楊洗了個澡,小睡了一會兒,才走下樓。
林嫣和韓文坐在客廳裡看電視,李傑在花園裡檢查車輛。這兩臺車,一直都有專人做保養,不過李傑還是按照習慣整體檢查了一下。
“胡總,你起來了?那我讓韓嬸做菜吧。”
林嫣趕緊站起來,走向了廚房。
韓嬸在老洋房這邊幹了挺長時間了,胡楊不在的時候,她負責房屋的日常維護。
比如需要做徹底的清潔,她就會喊來鐘點工,進行大掃除。房屋的設施需要維修,也是她負責聯繫。
不過,花園不歸她管,另有他人負責。
韓嬸還做得一手好菜,今天老闆來了,剛好是她表現的時候。
由於提前做好了準備,沒等多久,一桌子飯菜就上了桌。
胡楊平時也不大講究,就讓林嫣、韓文、李傑一起來吃飯。可韓嬸死活不肯,自己一個人端着一盒飯菜回房吃去了。
韓嬸的房間在一樓東頭,原先是這棟洋房的傭人房間。經過胡楊的改造之後,留了幾間員工宿舍。
樓上纔是客房和主人房。
“林助理,你幫我整理一下這些資料,重點把臺電的前員工單獨列出來。”
吃過飯,胡楊來到了書房,讓林嫣一起幫着整理名冊。
公司招聘的臺電前員工,一共有27名,其中技術骨幹有5名,一般的技術人員有22名。
27人當中,未成家的只有2人。成家的25人當中,有21人都把家人接到了魔都。
從理論上來說,獨自生活的人比較容易受到外界引誘。當然這也不是絕對,如果安知曉真要收買公司的員工,還真不好判斷。
在胡楊的記憶中,當初臺電訴芯通國際侵權一案,有3名技術人員涉及進來。其中有兩人的證言很重要,他倆都承認在公司的製程工藝中,使用了臺電的技術。
而且,臺電還掌握了芯通國際侵權的證據,這要是沒有內鬼,真的很難想象。
那麼,會不會有這麼一種可行,當初公司在研發新的製程工藝的時候,就有人故意夾帶了私貨,在一些不顯眼的地方使用了臺電的技術呢?
胡楊本來就是一個陰謀論者,他從來不敢小瞧對手,也從來不敢相信對手的底線。
“林助理,今天就到這兒吧。明天我還需要去一趟芯通國際,然後咱們再繼續。”
胡楊打算明天再去問問章汝霖,這些人當中,有誰能接觸到公司的核心資料,還有誰能在一定範圍內影響公司的技術路線圖。
胡楊是相信章博士的爲人的,既然他三令五申強調了不能侵犯別人的知識產權,那麼他就不會在暗地裡這麼做。
但是,製程工藝實在是太複雜了,需要很多人的配合才能完善。這要是在某些細小的環節犯錯,還真不容易分辨。
翌日。
胡楊早早起來,在花園裡活動了一下筋骨。
這個季節的魔都,天氣微涼,雨水比較少,正是一年裡的好時節。
園丁大清早就在修剪花園裡的花草,胡楊運動過後,和他聊了一會兒。園丁的年紀不算太大,五十來歲,很健談,給胡揚介紹了好些附近吃早餐的地方。
“胡總,韓嬸準備出去買早餐,問你想吃什麼?”
林嫣早上出去跑了一圈,回來洗漱完畢,就打算給胡楊準備早餐。
“不麻煩韓嬸了,咱們出去吃吧,吃完了早餐還有事。”
胡楊上午還要去芯通國際,還不如早點出門。
林嫣應了一聲,去和韓嬸說了一句,然後通知李傑和韓文準備車輛。
有了園丁的介紹,胡楊一行人來到了一家老字號的飯館。早餐嘛,吃點小餛飩和糖皮果子什麼的,就蠻好。
九點多,胡楊來到了芯通國際,章汝霖正在等他。
“章博士,我昨兒回去想了想,如果公司會在什麼地方出現問題,我判斷很有可能就在新的製程工藝這一塊。你說,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咱們在研發的過程中,爲了突破技術難點,不小心使用了別人的技術?”
胡楊很注意自己的措辭,因爲很多事情他並沒有證據,僅僅靠猜測,容易引起誤會。
很難得,章汝霖沒有馬上反駁他。
“胡總,技術這個東西,終歸是有脈絡可循的。公司的技術發展也一樣要參照別人走過的路,這個沒有辦法。我能做的,就是儘量繞開別人的專利壁壘,或獨闢蹊徑,或給別人繳納專利費。
但是,總有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可能會引起爭論。這一方面我會加強管理,儘量做到不要讓別人抓住把柄。”
章汝霖的意思,胡楊算是聽懂了,這其實也是技術追趕者的無奈。過於保守,就意味着永遠落後。激進一些呢,又容易踩進別人的陷阱裡。
胡楊在心裡微微一嘆,這件事的難度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恐怕在章汝霖這裡難以得到有效的支持。
“章博士,你說的,我能理解。這樣,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就再問一句,公司有哪些人能接觸到比較全面的核心技術資料?”
章汝霖看了一眼胡楊,笑着說道:“胡總,你爲公司殫精竭慮,我心裡是明白的。你也不用太過勞心,有些事壓根躲不過去,就像臺電對於芯通國際的打壓。商場如戰場嘛,未來究竟會怎樣,還是各憑本事吧。”
隨後,章汝霖在五個技術核心人員當中,圈出來兩人。這兩人跟了他很多年了,決對可靠。
胡楊點點頭,收起了資料,很快就告辭離去。
“阿杰,我需要一批人手,人要可靠,還要具備基本的偵查和反偵察技能,你有辦法嗎?”
五減二等於三,章汝霖用了排除法之後,公司核心技術人員容易出問題的就只有三人。
萬般無奈之下,就只能用笨辦法了,派人盯着這幾人,看看有沒有異常情況發生。
“沒問題,多了不好找,老闆你要是找十個八個這樣的人,我一週之內絕對能找來。”
李傑知道老闆做事的風格,不會去做一些太出格的事情,所以他一口就應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