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老頭講到這裡的時候,已經疲憊不堪了。我們全都勸他去歇歇。然而,他卻擺擺手:“讓我說完。”
我們點了點頭。又坐回去了。
郝老頭說:“當時,我的魂魄附在招鬼符上。動彈不得,我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心裡面忐忑的很。我附在招鬼符上面之後,地下那陣吸力倒對我不起作用了。可是我不知道,這道符要多久纔會失效,難道,我要困在這裡一輩子嗎?
“我的魂魄在符咒裡面呆了幾個時辰,然後,我感覺那道符失效了。我試探着從裡面鑽出來。發現周圍已經平靜了。地下的吸力固然不復存在,而我們這些人也已經死光了。”
郝老頭講到這裡的時候,有一大段的沉默,好像在爲死去的人默哀一樣。而我們聽得卻十分好奇。問道:“郝師叔。當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知道嗎?爲什麼你會看到你自己?還被自己給殺了?”
郝老頭慢慢的說:“當時,從招鬼符裡面飄出來之後,我曾經看了看周圍。我發現我的屍體緊握着桃木劍,而劍柄插在一個外鄉人身上,這個外鄉人自然也是我們六個人中的一個。而他臨死時候的姿勢,表情,卻似曾相識。分明是我記憶當中,臨死時候所做的動作。”
我撓了撓頭,仔細想了想郝老頭的話,然後皺着眉頭說:“郝師叔,這個外鄉人的屍體,和你臨死的時候一模一樣。這種情況,好像只有一個可能……”
顯然無雙也想到了,她脫口而出,說:“除非,臨死的時候,你的魂魄在這個外鄉人的身體裡面。”
郝老頭點了點頭,說道:“那個地方太邪門了,何況,我的身體不能要了,只剩下魂魄。於是,我晝伏夜出,打算逃回來。我逃了一路,也想了一路,漸漸地,把這些事情想通了。
“那片地方不知道有什麼圈套,我們的魂魄在晚上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全都被打亂了。當時應該有一個人率先醒了過來,他看見他自己在一旁呼呼大睡,肯定嚇了一跳,然後喊了起來。隨後把其他的人驚醒了。本來這種事只要有一個人開口,互相討論一下就會發現破綻,可是壞就壞在,我們之前經歷了一連串莫名其妙的死亡。我們已經變成了驚弓之鳥,忽然看見另一個自己,根本來不及思考,第一反應就是,對方肯定是來殺我的,我要自保,就要把他殺了。就這樣,我們六個人,不明不白的冤死了。”
郝老頭講到這裡,長嘆了一聲。語氣裡全是悲傷地意思。
而我們根據他的經歷,也能漸漸猜到當時的情況了。
郝老頭說,當他的魂魄要被吸到地下去的時候,他的身體摸出來一張招鬼符將他給救了。我們推測,當時呆在郝老頭身體裡面的魂魄,應該是他的老鄉,也就是找他一塊來這裡的道友。
郝老頭活着的時候,道友沒能把他認出來,一劍將他殺了。直到看見他的魂魄,才猛然悔悟。後來看見郝老頭有難,所以用一張招鬼符救了他一命。
我們問郝老頭:“後來那個道友怎麼樣了?他活了嗎?”
郝老頭搖了搖頭:“我出來的時候沒有找到他的魂魄,按照我的推測,當時他已經身受重傷了,拼盡全力畫了那張招鬼符,也正是因爲當時他要死了,油盡燈枯,所以那張符並不完美,在幾個時辰之後失效了。畫完符之後,他應該很快就死了。他的魂魄,極有可能被吸到地下去了。”
我們聽到這裡,全都沉默不語。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郝老頭長嘆一聲,滿是遺憾:“只可惜,其他人的死因,至今沒有弄明白,總之,那個地方極有可能有奇才的線索,不過,與此同時,也隱藏着極大的兇險。”
我們全都陷入思考中,毫無疑問,我們都在琢磨,怎麼想辦法再去一次。
唯有胖子,一臉關心的問郝老頭:“師父,後來你又怎麼遇見那隻狐狸了?我們差點找不到你了。”
郝老頭苦笑一聲:“我從山裡面逃回來,本來是想找你們的。但是沒想到走到半路,就遇到冥界的人了。看起來,我陽壽已盡啊。當時我慌不擇路,在西安的大家小巷裡面亂竄。本來我就要被抓住了,幸好,遇到了昔日的一位道友,這道友當時正靈魂出竅,去勾魂,得知我的情況之後,冒着極大的危險,替我打掩護。而我得以順利逃脫,藏到一條巷子裡面。我雖然暫時藏起來,但是冥界的人不是好惹的,只要再過上一會,肯定能找到我。
“我正在着急的時候,哪知道就這麼巧,這巷子里正好住着一隻白狐,我就被它吞到內丹裡面去了。然後,我的魂魄就開始被白狐煉化,變得一日比一日稀薄。不過,也正因爲這樣,我逃過了冥界那些人的追捕,得以回來把奇才的事告訴你們。”
郝老頭講了大半夜,已經疲憊不堪,在吳老頭的勸說下,他又回到桃木劍裡面休養了。而我們幾個人,則默默地坐在客廳裡面,商量郝老頭帶回來的消息。
我和無雙商量了一陣,決定沿着郝老頭的路線再走一趟,一定要找到奇才的線索。
溫玉搖搖頭,勸我們兩個:“郝老頭跟着一百多個道士進去了,最後怎麼樣呢?只逃回來了一個魂魄。你們兩個進去,實在太危險了,恐怕還沒等找到奇才,自己就先死了。”
我搖搖頭:“他們那一百多人,有多少是自相殘殺死的?我和無雙不一樣啊,我們是一夥的。肯定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溫玉眉毛一挑:“是嗎?那我問你。除了最後那六個人之外,其餘的人怎麼解釋?他們是怎麼死的?別的不說,就說逃走的那批人,幾十裡之外被殺,而且屍體還被送回來了。你覺得,你們兩個能應付的了這些事嗎?”
溫玉說的情況,我的確心裡沒底。但是我們一路艱辛,就是爲了找奇才,絕對沒有不去的道理,於是我求助似得看着紙紮吳:“吳老頭,你怎麼說。”
紙紮吳眼珠亂轉,像是在打什麼鬼主意一樣,然後,他淡淡地說:“溫玉說的沒錯,你們兩個去的話,實在太危險了。”
我一聽這話,頓時大感失望。
然而,紙紮吳話鋒一轉,接着說道:“不過,如果我們和你們一塊去的話,就不一樣了。兵在多不在精,郝老頭他們失敗,就是因爲人太雜了。咱們幾個人齊心協力,萬事小心,應該成功的可能。更何況,咱們這裡還有一個高手。”說完,他指了指溫玉。
溫玉不再微笑了,變成了一臉詫異:“你什麼意思?我也要去?”
紙紮吳理所當然的說:“你當然要去啊。我們這些人就指望着你呢。”
溫玉搖搖頭:“那裡太危險了,即使我去,也沒有把握能活着回來。所以,我要先把仇報了。”
紙紮吳一臉的失望:“你報什麼仇啊,溫玉啊,咱們要分清楚輕重緩急,一旦找到奇才,萬一能破解詛咒,這可是千秋萬代的大盛事,將來要被徒子徒孫塑上金身像,放到廟裡供奉起來的。”
溫玉一臉的不感興趣:“我已經感應到那三隻山魈了,明天就要出發,萬一山魈和它的主人分開,我就要抱憾終生了。”
然後,溫玉看了看我:“許由,要不然你先幫我報了仇,我就和你一塊去找奇才,怎麼樣?”
我猶豫了一會,說:“我得想想。”
溫玉點了點頭,說道:“你最好想清楚。那個地方太危險了。如果你實在想去的話,就等等我,等我報完仇,了無牽掛,再來幫你。”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然後,溫玉回房睡覺了。
客廳裡面剩下四人一鬼。爭論了半夜,始終沒能做出決定。等雞快要叫的時候,紙紮吳回到桃木劍裡面去了。而我們幾個人,也紛紛睡了。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中午了。客廳裡面亂七八糟放着幾個飯盒,其餘的幾個人在沙發上東倒西歪的看電視。
無雙看見我走過來,遞給我一個紙條,對我說:“溫玉留給你的。”
我打開,發現裡面是寫着一行字:“我去報仇,三天,等我。”
我坐在沙發上,隨便拿了一盒飯,問道:“你們怎麼看?”
瘦子說:“我們想了想,最好還是等她回來。我們已經耽擱了這麼長時間,越是到最後,越不能着急,不然的話,功虧於潰,得不償失。”
我點了點頭,把紙條扔在桌子上,嘆道:“只可惜,之前答應了幫她報仇,可是到頭來,還是要她自己去。”
無雙走過來,把紙條揉成一團,扔在垃圾桶裡,說道:“你就別美了,就你那兩下子,跟着她也是個累贅,她千方百計想要你和她一塊報仇,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到時候把你賣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