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消失在洞口很久之後,瘦子才緩過神來,揉揉眼睛,問我們:“怎麼回事?那隻狐狸呢?”
我們全都沒有說話。
一直遠遠地看着這一切的溫玉忽然大笑起來:“真是滑稽,哈哈哈哈……”
我們幾個臉上都有點發燒。剛纔溫玉要殺白狐,我們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爲藉口,把她攔了下來。一轉眼,我們把這冠冕堂皇的口號扔了,然後自己殺,結果偏偏沒有殺成功,讓白狐給跑了。溫玉嘲笑我們幾個,真是應該的。
這其中,最慚愧的就是紙紮吳和瘦子了。
瘦子自不必說,堂堂一個道士被白狐迷住了心智,傳出去可真夠丟人的。
而紙紮吳更丟人,剛纔白狐逃跑的時候,他就在洞口附近,然而,這老頭並沒有出手阻攔,不是不能,是不敢。
老黑不知道給白狐吃了什麼靈藥,即使它的內丹留在我的體內,它的魂魄仍然很強大,紙紮吳一貫惜命,怕是擔心這時候連剩下的一般魂魄也給丟掉吧。
紙紮吳老着臉岔開話題:“許由,你去看看那幾具屍體,有沒有什麼發現。”
我點了點頭,慢慢的向那屍體走了過去。這些屍體從打扮看,並不是近代的人。而且,他們的身體保存的很完整,半點損壞的跡象也沒有。他們死掉了,但是身上沒有傷痕。而且屍體都很飽滿,沒有出現特別的衰老或者病變,不像是年紀大了自然死亡,或者是病死的。這樣的話,就只有一個可能,他們被人震出了魂魄,然後魂飛魄散,只留下一具軀殼在這裡。
無雙慢慢的走過來,在那屍體前面停留了幾秒鐘,然後她點了點頭,證實了我的想法:“這些屍體都沒有魂魄了,乾乾淨淨。一點殘魂都沒有留下。”
我看着這些死屍,不由得開始沉默了。他們是誰?我從他們身上找不到任何線索,除了他們和我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這時候,紙紮吳說:“許由,我有一個猜測,恐怕你的出身不一般。”然後,他扭頭看了看溫玉。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也有一個人在讓我不斷地輪迴?”
紙紮吳點點頭:“而且,這個人很有可能是老黑。”
我有點頭大:“這有點不對勁啊。我是我爸媽親生的,可不是抱養的。”
無雙笑眯眯的說:“這可說不準,沒準……”
我像趕蒼蠅一樣揮揮手:“去去去,一邊玩去。”
無雙沒有惱,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陣。
瘦子到底心思縝密,質疑道:“不對啊,剛纔那隻白狐說,老黑給他的命令是把許由的魂魄打散,魂飛魄散,好像不是讓他輪迴啊。”
胖子插話:“嘿嘿,哥,沒準老黑讓許由轉世這麼多年了,有點煩,打算把他滅了算了,一了百了。”
瘦子揮揮手:“別打岔。”
紙紮吳想了想:“或者,讓許由轉世輪迴的另有其人,而老黑和許由有什麼仇,所以故意搞破壞也說不定。”
我點點頭:“這也有可能……”
然而,正在我們互相探討,誰也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溫玉走過來說:“別猜了,這些人不是許由的轉世。”
我們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
溫玉隨手向地上指了指:“這兩個人,死的時候一個有三十歲左右,一個有二十歲左右。他們死亡的時間,間隔不超過十年。所以,不可能是輪迴。而且這一個。你看他的服飾是古代的,但是他死了不到五年。許由,你現在二十多了吧,五年前你活的好好地,這些人怎麼會是你的轉世呢?”
我怔怔的說道:“這也是啊,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溫玉搖了搖頭:“這件事,恐怕只有老黑知道了吧。”
我們點點頭:“沒錯,沒錯,得問老黑。”
我們從地洞裡面走出來,想了想,決定把這個坑填上。可是周圍的土根本不足以填滿這個地下密室。後來我們商量了一會,在上面的荒地上又是跳躍又是拳打腳踢,幾個修道之人合起火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這個坑給弄塌了。
然後我們慢慢的向村子裡面走,遠遠地,又看到了那塊石頭。
無雙說:“你們說,這塊石頭和老黑什麼關係?老黑一直念念叨叨這是神石,這塊石頭是不是他弄出來的?”
我們全都搖了搖頭。
我們一路討論者老黑和這塊石頭,等走到村口的時候,自然而然圍着它多看了兩眼。
忽然,紙紮吳說道:“有點不對勁,這石頭裡面,好像比前兩天多了點東西。”
我問紙紮吳:“你能感覺得到?”
紙紮吳點點頭:“當然能感覺到。徒弟,把白紙拿出來,照照看,裡面是不是多了什麼東西。”
瘦子答應了一聲,隨手就要掏白紙。
溫玉擺擺手:“不用那麼麻煩,咱們這麼多人圍在這裡,不論這石頭裡面有什麼,都跑不了。直接用桃木劍砍開就行了。”
我詫異:“木劍砍石頭?”
溫玉衝我一笑:“你不要把手裡的劍當成木劍,也不要把面前的石頭當成石頭。你把身上的道術灌注到桃木劍裡面去,想象着你是開天闢地的盤古,開山治水的大禹,要氣吞山河的劈下去。”
溫玉說道很玄乎,而且眼睛裡的目光很熱切,我被她看的有點不好意思,只要硬着頭皮走上前去。閉着眼睛慢慢把桃木劍舉了起來。
我從張元那學道的道術只有陰陽二氣,這時候我只能閉着眼睛,把陰陽二氣灌注到桃木劍上。
起初的時候,是我體內的餓陽氣。可能是內丹的作用。我感覺體內的陽氣源源不絕,紛紛向桃木劍上涌去,隨着陽氣越來越多,帶動的周圍的空氣也急速的靠攏。我感覺手裡的桃木劍越來越大,越來越鋒利。
然後,我憋足了一口氣,長嘯一聲,像是掄一把大斧一樣,猛地砍到了石頭上。
然後一聲脆響,震得我雙手發麻。
我睜開眼,發現衆人都驚異的看着我。唯有溫玉一臉讚許的看着我。
我低頭看了看那塊石頭,它已經裂成兩半了。然後,有一束光芒慢慢的從裡面飛了出來。
瘦子大驚,舉着桃木劍喝道:“攔住它,不能讓它跑了。”
紙紮吳搖搖頭:“不用擔心,只是一縷幻象,這幻象應該是一位道術極高的人物留在這裡的。”
我們盯着那一縷幻象,它漸漸地聚攏成爲一個人形,而這個人不是方丈。換成了一個宮裝女子,一顰一笑,勾魂攝魄。
而這個女子,正是溫玉。
我們的目光全都看着溫玉,心裡都在想:“還敢說你和老黑沒關係?你和這塊石頭沒關係?”
溫玉也疑惑的看着這縷幻象,然後又看了看我們。
忽然,那幻象脫離了石頭,向溫玉飛過來了。
溫玉沒有躲避,任由這幻象撞在她的身上,泛出點點金光。
然後她怔了一會,看着我們說:“這幻象,是老黑留下來的。”
我們全都意味深長的看着她:“老黑留下來的?”
溫玉點點頭,她猶豫了幾秒鐘,然後說道:“老黑說,這世上左右的人都想害我,都不可信,唯有他是真心幫我的。”
我們全都古怪的盯着她:“沒了?”
溫玉點點頭:“沒了。”
溫玉很坦白的把她知道的事告訴了我們。但是我們心裡總有一個疙瘩,那就是老黑留下的話恐怕不止這麼一句。然而,溫玉不肯說,我們也沒辦法問。
我們每個人都心懷鬼胎,慢慢的向大聖村走過去。
遠遠地,我看見方丈的二舅站在村口,一臉焦急的向外面望着。
我們快步走過去,問道:“二舅,怎麼了?看你臉色好像不對啊。怎麼天還沒亮你就起牀了?”
二舅看見是我們,像是見到救星了似得,說道:“大外甥呢?有沒有跟你們在一塊?”
我們搖搖頭:“沒有啊,剛纔我們捉鬼去了,方丈又不會道術,我們沒有帶他。”
二舅一拍大腿:“這可壞了。我這一晚上心驚肉跳,總也睡不好,總感覺要出什麼事。我起牀一看,我大外甥也不見了。我看你們的牀鋪都空着,本以爲你們一塊出去玩了,怎麼?你們也沒見他?”
我打了個哈欠:“二舅,你彆着急,估計是半夜上廁所了。我們幫你找找啊。”
我們幾個人在二舅家找了一個遍,確實沒有方丈的影子。這下我們有點慌了,開始大聲的喊方丈的名字。開始的時候在二舅家附近喊,後來在整個大聖村喊。
但是始終沒有迴音。漸漸地,村民都被我們吵醒了,開始罵罵咧咧幫着我們找方丈。因爲他們能看出來,就憑我們幾個人的勁頭,肯定是找不到人不肯罷休。那樣的話,他們就別睡覺了。
等到天亮的時候,我們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方丈失蹤了。而那些村民告訴我們,除了方丈不見了,村子裡還少了另外一個人。正是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