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張元伸出腳來,把門擋住了。
他一派道貌岸然的樣子說道:“姑娘,我看你印堂發黑,最近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吧。”
那女的看了張元一眼:“神經病,賣個保險也裝神弄鬼的。”
張元面不改色,問道:“你是吳安的什麼人?”
那女的一愣,然後冷冷的說道:“我老公已經死了,你們走吧。”
張元臉上露出神秘的表情:“你想不想再見他一面?”
這下,吳安的老婆愣了,先是不信,後來是猶豫,然後是期待:“什麼?你們該不會是騙子吧?我真的還能再見到他嗎?”
張元不由分說,推門進去:“想見他一面,不難。不過,你想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
說到這裡,吳安的老婆開始擦眼抹淚:“吳安這人很老實,但是有一天晚上,一直到天亮都沒有回家,後來第二天,有人告訴我,他掉到河裡淹死了。警察說,是喝醉了自己掉進去的。”
張元搖搖頭:“既然是喝醉了自己掉進去的,那不應該有這麼大怨氣啊。”
正在說着,外面又有人敲門。
吳安的老婆蓬頭垢面的出去了,幾分鐘之後,提進來一大堆零食,甩手仍在地上。
然後,她隨便坐在地上,把包裝袋撕開,開始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吳安的老婆一邊吃,一邊含含糊糊的說:“吳安死了,我們家也塌了,你看看我?整天不出門,也懶得梳洗打扮。不過,吳安他們公司的同事倒是好心,經常給我送吃的……”
我和張元站在客廳裡,問了吳安的老婆幾個問題,始終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答案。
只知道吳安平時爲人比較老實。從來沒和別人結過仇,如果是仇殺,恐怕不大可能。
過了一會,吳安的老婆吃飽喝足,向張元說道:“你不是說,能讓我再見他一面嗎?趕快把他找來吧。”
張元點點頭:“看來,現在也只有把他的魂魄找出來,問問情況了。許由啊,給方丈打個電話,讓他把小道士弄過來。”
我嘆了口氣:“大聖廟連電燈都沒有,您讓我打電話?開什麼玩笑?”
張元說:“方丈沒有電話,小道士應該有。”
我點點頭,把瘦道士的手機號找出來,然後打了過去。幾分鐘之後,傳來了方丈氣急敗壞的聲音:“許由,你幹嘛?我忙,正填坑呢。你和你師父,你們爺倆啊,管挖不管埋,生娃不養娃,你們逍遙快活去了,我在這給你們擦屁股。”
我說:“你把瘦道士拉過來,我師父要用。地址我一會發給你。”
方丈一百個不情願,嘀嘀咕咕抱怨了幾句,終於還是答應了。
幾個小時之後,和尚騎着一輛破三輪車趕到了。一進門就開始嚷嚷,嘴裡罵罵咧咧。
這時候,吳安老婆走過來問我:“這是誰啊?”
我正要說話,方丈向後跳了一步,驚恐的說道:“這是誰啊?怎麼髒成這樣?”
張元擺擺手:“都消停點。許由,去把窗簾拉上,門也關上,師父我要招魂了。”
按照張元的說法,瘦道士和吳安的鬼魂息息相關。用瘦道士招魂,應該不難。
片刻之後,窗簾,大門,都被封好了。客廳裡面陰沉沉的,點着幾隻蠟燭。
瘦道士就被放在這蠟燭中間。
張元從懷裡掏出一張符來,在蠟燭上點着了,然後猛地向瘦道士的胸口上按下去。
瘦道士的身上忽然轟的一聲,劇烈的燃燒了兩秒鐘。這火來的快,去的也快,兩秒鐘之後,就滅了。滅的很徹底,乾乾淨淨。
然後,瘦道士周圍的那些蠟燭劇烈的抖動起來。屋子裡密不透風,沒有一點風,可是火苗分明就在劇烈的晃動。
終於,噗地一聲,七八隻蠟燭齊刷刷的滅了。
昏暗的客廳裡,瘦道士緩緩地站了起來。
我吸了吸鼻子,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烈的酒味。
張元抽出懷裡的桃木劍:“吳安,聽說你生前很老實,從來沒有禍害過別人。現在怎麼死抓着小道士不放呢?我勸你儘早收手,不要晚節不保。”
瘦道士的嘴巴一張一合,傳來一個陌生而又飄渺的聲音:“老道,你管的也太寬了,我報我自己的仇,關你什麼事?三天,再有三天,小道士的身體就全歸我所有了,到時候,我想怎麼報仇就怎麼報仇。”
吳安的老婆癱坐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眼淚一行行的流。
而吳安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張了張嘴,滿臉的痛苦,終於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張元提着桃木劍,聲音冷冷的問:“你要找誰報仇?”
吳安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憤怒:“找那些害死我的人報仇。所有的人,他們都該死。”
張元的手忽然劇烈的抖動起來。我心裡嘀咕:“難道他也有害怕的時候?”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只見張元面色蒼白,臉色很不好。
然而,他的聲音仍然很平靜:“你告訴我,你的仇人是誰?不用等三天,你的仇我幫你報。”
“你幫我報?”吳安的聲音猶豫了。
張元趁熱打鐵:“你也可以拒絕,如果你覺得你能耐大,一定要和我拼到底。”
吳安忽然嘿嘿冷笑兩聲:“老道,你少拿這個威脅我。你不就是幹那個的嗎?我已經聽說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世上孤魂野鬼多得是,你抓……”
吳安說道一半,張元忽然勃然大怒,用桃木劍指着吳安:“混賬,你想魂飛魄散嗎?”
吳安果然不再說話了,過了一會,他淡淡的說了句:“害死我的,是我的同事們。”
張元說了句:“好,這個忙我幫了,你放心吧。”
隨即,瘦道士倒在地上。
我有點不解的問張元:“你怎麼不等他說完呢?咱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難道去幫他報仇?”
我這句話說完,張元忽然頹然倒地。手裡的桃木劍也丟在了一邊。
我連忙走過去,焦急的問道:“師父,你怎麼了?”
張元面色蒼白,額頭上斗大的汗珠子流下來:“水,給我水。”
吳安的老婆從地上爬起來,過了一會,端來一杯水。
張元也顧不得那杯子上厚厚一層泥垢,仰頭喝下去了。
然後,他喘着粗氣跟我說:“你師父我也想多問兩句啊,奈何身子沒復原,功力實在支撐不住了。要是讓他看出來,肯定肆無忌憚,到時候,死的人就太多了。現在把他瞞過去,讓他對我有所忌憚,咱們最好趕快把這件事查清楚,給他個交代。”
師父在吳安家緩了很久,一直到下午的時候,才恢復過來。然後,他吩咐方丈留在這裡,看着瘦道士。而吳安的老婆,則帶着我們兩個去找那些同事。
我們三個人走在路上,實在是有點太過惹眼。
一個是穿着僧袍,梳着道髻的半老頭,一個是髒污不堪,幾乎分不清性別的年輕女子。而我看起來全都正常,偏偏和這兩個奇葩湊在一塊,倒更顯得這隻隊伍異樣了。
一路上我都臉色發燒,儘量和他們兩個保持距離。可是張元偏偏許由前許由後的叫我,好像唯恐路人不知道我的名字一樣。
我們一連拜訪了十幾家,家家戶戶沒有人,到最後,天已經黑了,而我們累得腿都要斷了。
我不由得向吳安老婆抱怨:“他們是不是都約好了,躲着你呢?”
吳安的老婆搖搖頭:“我哪知道?”
張元也累得夠嗆,嘆了口氣說:“再找最後一家,如果仍然沒有人的話,咱們就回去睡覺,明天接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