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才被我們扔進了化魂池。這過程看起來兇險,但是比我們想象中要順利。
我們幾個人正要離開冥界。一直旁觀的判官帶着成千上萬的陰差圍了過來。他們組成兩道人牆,把我們擋住了。
他們阻止我們離開,卻又不出手對付我們。只是放進來兩個小鬼,在我們面前胡攪蠻纏。
這兩個小鬼一個是年輕的男人,遍體鱗傷,卻出手大方。另一個是年輕的女人,畫着濃妝,一路破口大罵。
張元看了看男人遞過來的銀錠。又看了看叫罵不休的女人。他坐在地上一邊恢復實力,一邊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男人一臉委屈的指了指女人:“他冤枉我。”
女人則跳腳大罵:“你放屁。你惡人先告狀。”然後她跪在張元面前,一邊哭一邊說:“我本是好人家的女兒,清清白白。一天晚上,被這個有錢的惡棍,仗勢欺人,仗財欺人。強拉到巷子裡,把我給……嗚嗚嗚。”
後面的話這女的沒有說,但是我們也已經猜到了。
張元皺皺眉頭:“看你們兩個這衣服,好像死了幾百年了吧。”
那女人連連點頭:“是是是,我們兩個死了幾百年了。在陽間的時候打了一輩子官司,在陰間又打了幾百年官司,始終沒有個青天大老爺主持公道。”
那男的不滿地說:“怎麼就沒有青天大老爺主持公道了?我看他們個個公道。不就是官司輸了嗎?你拉着我糾纏不休已經幾百年了,你不投胎,我還想投胎呢。”
然後那男人一臉討好的對我們說:“這女的腦子有病。你要是不按照她的說法判案子,她就說你不公道。大人,你可千萬別聽她的。”然後,他又把那銀子向前面推了推,一臉諂笑的說:“您一看我這面相,也不可能是作奸犯科的人啊。那天明明是我喝醉了,她勾引我的。然後看我有錢勒索我,我不從,這才被她給告了。”
他見張元無動於衷,咬了咬牙,又從懷裡掏出來兩錠黃澄澄的金子,然後說道:“大人,這案子拖了幾百年了。我還等着投胎呢。要不然,您就判這女的下地獄,下無間地獄,讓她再誣陷好人。然後讓我投胎怎麼樣?”
張元微閉着雙眼,一言不發,像是睡着了一樣。
這男的急了:“大人,大人,你醒醒。”然後他開始輕輕地搖晃張元。
張元睜開眼,瞪了瞪他,隨即又閉上了。
那男人慾哭無淚,開始大喊冤枉,很快,又和那女的吵起來了。
我悄悄的問張元:“師父。你怎麼不說話了?”
張元睜開一隻眼,小聲的說:“跟這兩個小鬼有什麼可糾纏的?過一會等我恢復過來,咱們師徒兩個聯手。這些判官能擋得住咱們嗎?還不是任由我們打出去。所以啊,稍安勿躁。好好恢復元氣是正經。”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向張元豎了豎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說完這番話,我們都不再理那兩個小鬼了。個個坐下來,盤腿用功。他們兩個已經糾纏了幾百年,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了。
幾分鐘之後,無雙忽然驚呼一聲:“你們看看這水。”
我聽見無雙呼聲急切,不由得睜開眼,扭頭望了望。這一望不要緊,我看見化魂池裡的水正在打着滾向上泛,水面已經比剛纔高了不少。
我緊張的問無雙:“這是怎麼回事?”
無雙連連搖頭:“我哪知道啊。這水一直在向上漲。”
我看着洶涌的池水。心裡暗暗的想,等它們漫上岸來,我們豈不是都得死?我向周圍望了望,周圍全是鴻溝,縱橫交錯,大小不一,只有一個出口,但是被判官帶人擋住了。
我急匆匆走到判官面前:“怎麼樣才讓我們走?”
判官目不斜視,一動不動。
我指了指坐在地上,已經由口角變爲廝打的男女:“是不是解決了他們兩個的案子就讓我們走?”
一直站在那裡扮演木頭人的判官動了。他們點了點頭。
我回頭推推張元:“師父,別運氣了,來不及了,趕快把這兩個小鬼解決掉吧。”
張元嘆了口氣,站起來,在地上來回的踱步。
然後,他疾言厲色的看着那男子:“你說說,當時是什麼情況?”
張元的聲音雖然嚴厲,但是那男子見自己有發言的機會,自然是喜不自勝,說道:“那天我喝醉了酒……”
旁邊的女子喝道:“喝醉了酒就可以胡作非爲了嗎?”
男子不理她,接着說道:“然後我走到一個小巷子裡面……”
那女人馬上痛哭流涕,哭的慘極了:“沒錯,就是在那個小巷裡面,他把我給……”
張元不耐煩的喝道:“沒有問你,你過一會再說。”
那女子嚇了一跳,果然不敢再說話了。
張元指了指男子:“你繼續。”
那男子滿臉喜色,又從懷裡掏出來一塊玉佩,放在地上,向張元輕輕推了推,說道:“我走到巷子裡面之後,忽然伸出一隻手來,一把將我拽過去了。大人您知道,本公子有錢,這些庸脂俗粉,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呢。然後她就勾引我,說仰慕我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想與我共赴巫山。然後我就帶她回家了。誰知道第二天天亮,她身手就向我要錢。這時候我的酒也醒了。我想明白了,我昨晚上是帶回來了一個風塵女子。你知道,我是有錢人,上等人,祖輩三代爲官,自然不屑於和這種女人糾纏,於是我就給她拿了兩錠銀子。大人,您一臉浩然正氣,肯定沒有去過青樓,兩錠銀子已經可以叫一個頭牌玩一晚上了。您再看看她那模樣,根本是次等貨,如果不是喝醉了,再加上黑燈瞎火的,就算倒貼給我也不要啊。配!風騷。”
男子這番話把女子氣得漲紅了臉,喘着粗氣,幾乎要把眼珠子瞪出來。只不過,張元命令她不準說話,被張元的威勢所逼,她不敢發言。
男子得意的看了她一看,繼續大放厥詞:“大人,這樣的庸脂俗粉,給她兩錠銀子已經夠多了。可是她卻不滿意,獅子大張口,一下就要上百兩。我是有錢不假,但是有錢也不能亂花啊。您看看,她也不值百兩啊。這潑婦見我不給,就威脅我,說要告我強迫民女,我當時嚇得一身冷汗,這罪名要是坐實了,可是得問斬啊。但是我仔細想想,咱們讀書人,身上自然一股浩然正氣在。身正不怕影子歪,她要告,那便告。堂堂七尺男兒,哪能受她脅迫?於是我就把她趕走了。沒想到,這潑婦當真把我給告了。不過幸好,碰上幾位像您這樣的青天大老爺,我總算平安無事。”
張元皺皺眉頭:“既然你告贏了,爲什麼剛見到我的時候連連喊冤?”
那男子一臉委屈的說:“裝的可憐一點,不是顯得有說服力嗎?”然後他又把面前的玉佩向前推了推,對張元說:“這是漢玉,您看看。”
旁邊那女子已經忍了很久,這時候忍無可忍,向張元說道:“能不能讓我說話?”
張元點點頭:“說吧。”
那女子張張嘴,沒有說話,先哭起來,聲音極盡悲傷,聽的人無不動容。
那男子忍不住說道:“每次過堂你都哭。能不能換個花樣?大人愛民如子,你打算把他大人哭的心軟瞭然後同情你嗎?”
那女子哭哭啼啼的說:“我又不像你有錢有玉,可以討得大人歡心。每次遇見官老爺,我都當是遇見青天,可是每一次都輸了官司,背個誣告之名,捱上幾十板子。我在大人面前痛哭不是爲了博同情,實實在在是心中幽怨,悲從中來……”
張元看看化魂池裡的水,已經快要蔓延的岸上了。他催促道:“等你把事情經過說清楚了再哭不遲。”
那女子點點頭,說道:“小女子不是青樓女子,也有夫家。那天晚上正要回家,從巷子裡面經過的時候,正好遇見了這個惡人。當時他喝得踉踉蹌蹌,幾番跌倒了又爬起來。他望見我,然後央求我扶他一把。我見他可憐,於心不忍,於是將他扶了起來。沒想到,他得寸進尺,又要我送他回家。深更半夜,我自然不肯,但是他的手緊抓着我,信誓旦旦的保證,只要我送他回家,馬上就放我回去。然後又可憐兮兮的說,天寒地凍,他若不能回家,醉倒在街上,晚上肯定要凍死了。我看他已經醉的要不省人事了,想來也不能有什麼作爲。於是就聽了他的話,把他送到家中。遠遠地,到了這惡人的家門口。這時候,他忽然清醒了過來,力氣大的要命,不懷好意的要我去家裡坐一坐,喝一杯熱茶。這時候我才明白,這麼長時間,他一直在裝醉。我心裡急的要命,大聲的想要喊人,但是這惡人捂住我的嘴巴,連拖帶拽,把我拉到他的家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