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安悠都有些悶悶不樂。
車上一直放着輕快的音樂,路上的陽光也剛剛好,安陽沒有走城中穿過,而是走車流量較少也更空曠的城邊大道繞城一圈,直接繞回江水亭苑。道路兩旁的江水風景大抵是整個雁城除市政府周圍最好的了,彩燈綵帶裝飾得剛剛好,一切都不斷後退,身邊則坐着一個嬌俏甜美的少女。
只是這個少女要給他擺臉色看。
美中不足。
在安悠悶悶不樂當中,車開回了江水亭苑,小倩同志和紀薇薇、小嬋搬了張玻璃小桌和幾張藤椅出來,像是河邊擺攤賣茶的小販,懶洋洋的曬着太陽,擼着貓,還小聲交流着小嬋聽不懂的深奧話題——打毛線!
安陽注意到桌上還擺了一副撲克牌。
他將車停進車庫,揮揮手驅散飛過來的兩隻鳥,瞥了眼桌上那副雜亂的撲克牌,但她們沒在打牌,而是在嗑瓜子吃糖果。
紀薇薇看也沒看他,陰陽怪氣道:“喲,安大少爺這是插彩旗回來啦?”
“……”安陽不敢回答她這個問題。
倒是旁邊小倩同志捂嘴輕笑,然後用一種調笑的眼神看着他,還悄悄瞥了眼旁邊的紀薇薇,意思是提醒他,現在薇薇女神很生氣,可能會收拾你,要小心了。
“哇,薇薇姐,小倩姐姐,你們在鬥地主嗎?加我一個!”安悠頓時湊過來道,之前對安陽擺的臉色又瞬間煙消雲散了。
這也恰好爲安陽解了圍。
只見紀薇薇點了點頭,有些沮喪:“是啊,本來在鬥地主來着,我們每人準備了二百顆瓜子當籌碼,然而我就沒贏過,後來我覺得還是邊吃瓜子邊聊天更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黨的十八大指導思想。”
“你……你說得好高深!!”
“你要不要來試試?”紀薇薇說着就要給她讓位置,“這次每人四百顆瓜子吧,讓你也嚐嚐那種命運被別人掌控的感覺。”
“有這麼厲害麼?小嬋也會打嗎?”
“之前不會。”紀薇薇的表情比之前更沮喪了,“我剛教會她的。”
“剛學會就能把你打個花落流水?”安悠用一種很懷疑的眼神看着紀薇薇,“我的薇薇姐,你是不是過年吃太油膩了,腦子裡面全是脂肪啊?還是說你爲了鼓勵小孩子的學習興趣而刻意放了水?”
“你試試就知道了,還有,打撲克牌這種事還需要培養興趣麼……”
“那我來試試。”
於是剛從車上下來的安悠很果斷的坐上了紀薇薇之前的位置,順便拿起她還沒吃完的半個橘子塞進嘴裡,嘴裡含糊的道:“飯後吃點水果,有助於消化。”
小嬋動作輕柔的將手中的小袋裝燈影牛肉的包裝袋放下,然後弱弱的盯了一眼小倩同志,又轉頭看向旁邊站着的安陽。
“嗯,我覺得……”面對小狐狸投來的徵詢目光,小倩同志有些猶豫。
紀薇薇看出了她們的意思,直接道:“不要給她留面子,就是幹,如果你們給她留面子的話,豈不是說明我很弱麼,這丫頭還說我過年吃多了肉滿腦脂肪來着!”
“那個,薇薇啊,其實之前我們也是有給你留一點面子的,只是你實在……”
紀薇薇:“&%¥#@&……”
安悠倒是沒說什麼,她牌技也不好,因爲幾乎沒有玩過,只有過年回來無聊透頂的時候和家人玩一玩,或者過年出去和高中同學坐河邊曬太陽的時候玩一玩。可她絕對不相信一個這麼大的小孩子能玩得過自己,估摸着這丫頭連打牌所需的邏輯思維都還沒長全呢,若是輸給了她,豈不是說明自己引以爲豪的智商就是個笑話?
更何況這小丫頭剛剛纔學會打牌!!
“輸給那個傢伙就算了,畢竟那傢伙一看就不像什麼好人,要是輸給這小丫頭,那自己就完全是頭豬了!”安悠心裡道,然後擡頭掃了眼桌面,好傢伙,除了各種瓜子水果糖類之外還有一大堆零食,什麼山椒豬皮晶,滷雞翅,香辣鴨脖,牛肉粒,燈影牛肉,一大堆,還全是小袋裝的!
而玻璃桌下面的籃子裡已裝滿了各種各樣的包裝袋。
安悠不由又擡頭瞟了眼站着身邊正準備看自己笑話的紀薇薇,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暗道:“果然是吃多了防腐劑和各種元素超標的零食導致智商下降了麼……”
爲了確認,她還問了句:“薇薇姐你今中午沒有喝酒吧?”
紀薇薇斬釘截鐵的回答道:“沒有!”
那就好,那就冤枉不了她了!安悠很平靜的將牌抓起:“我來洗牌!還是鬥地主吧,唔,我也只會鬥地主。”
“沒問題的。”小倩說。
小嬋則默默的盯着她洗牌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透着些許沉默與平靜,小臉上有些內向的膽怯,這種姿態讓安悠很想聽一聽她打牌時說話的聲音,諸如對三、要不起之類的話。
很快,安悠同學便發完了牌。
爲了更好的觀戰,安陽又從裡面端了兩張藤椅出來,和紀薇薇一人坐一邊,默默的看着安悠即將被虐。
富貴端坐在他腳邊,不動也不叫。
兩隻鳥在天空飛來飛去,但總歸是繞着這一圈,不會飛太遠,最多就是在屋後面那幾棵樹上停歇,嘰嘰喳喳的叫着。
時間一點點流逝,太陽慢慢偏移。
陽光越來越溫暖了。
安悠面前的瓜子也越來越少。
小嬋平常說話輕輕細細柔柔弱弱,打牌的時候也是如此,哪怕喊出四個六、大王和炸彈之類的詞也是輕輕細細,慢慢悠悠充滿畏怯的叫出牌的名字,生怕自己聲音大點就會驚擾了什麼而帶來禍端一樣。
但她一步一步走的牌,形成的凌厲攻勢或綿軟大網卻讓安悠應接不暇,心裡又焦躁又無力。
牌打到現在她攏共就兩種感覺,要麼對面牌好,她被猛烈幾步打入深淵,要麼對面牌差,她被一步步的拖入泥潭。倒不是她沒有贏過,有時候她當農民,和小嬋或者小倩同志站在同一邊,偶爾也能贏一場,可贏的滋味她卻是從未嘗過,這種被動的贏也實在有些傷她驕傲的自尊心。
最開始她還輕鬆的吃了兩顆瓜子,到現在是一顆也不敢碰了,面上越來越尷尬!
早知道,開始就不立flag了!
還說了那麼多自取其辱的話!
真是腦殘啊!!
紀薇薇在旁邊一臉輕鬆的玩着手機,不時用一種調侃的眼神看安悠一眼,直看得她無地自容才笑着收回目光。
眼見得對面的小嬋依舊是那副靜默柔弱的認真表情,小臉白生生的,小手拿着牌扇子仔細斟酌幾秒纔會決定要出什麼,偶爾思考似的輕眨眼睛,看起來無比可愛,可誰知道這種可愛的背後隱藏着什麼——
“四個二,只剩一張牌了。”
“三點……”
“啊啊啊啊啊!老天你收了我吧!”安悠無奈的將牌扔下,“我不玩了,你這小姨子是個天生的賭神吧,安大陽你乾脆別那麼累死累活的掙錢了,就養着你小姨子等着去拉斯維加斯撈錢吧!”
“認慫了麼?”安陽在旁邊問。
“嗯……”安悠無奈點頭,已然向來自異世界的狐狸精表示了屈服。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坐一會兒就該回去做飯了,明天我們回老家看看吧。”安陽對小倩同志和小狐狸說道。
“好!”小倩點頭道。
貼身小丫鬟自然也不會有異議。
紀薇薇抿着嘴,這就是大房的好處了,可以光明正大的陪同自家男人出入串門,不用在意世人的眼光,沒有輿論壓力,不用管道德的束縛,做小的就是可憐啊……
撕開一包牛肉粒,她狠狠塞進嘴裡!
安陽則摸出手機看了看,抿嘴想了想,還是將手機收了起來。
他本來想問問蕭雪兒,她父母有沒有爲難她之類的話,但想想還是算了。
晚上,安陽繼續用不要臉的手段將薇薇女神和小倩同志騙到了同一張牀上,來了個大被同眠,第二天早上很早就被吵醒了。
“啊啊啊~~~”
“噢噢噢~~~”
“咦咦咦~~~”
一種莫名其妙的女聲從樓頂傳來,正是將他從清夢中拉出來的罪魁禍首!
安陽扯了扯嘴角,往旁邊一看,小倩同志正睜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換了個方向,紀薇薇還躺在旁邊沉睡,她散落下來的頭髮整整鋪了一整頭,黑長而直,和脖頸處露出的雪白肌膚形成鮮明對比。
“這……好像是小悠的聲音。”小倩同志壓低着聲音在他耳邊道,吐氣如蘭。
“我去看看,聽這聲音,怕是已經智障癌晚期了!”安陽從兩具火熱軀體中間抽出身子,離開溫軟的被窩,迅速穿好大褲衩和一件白色體恤,出了房門便往樓上走。
樓頂花園,安悠裡面穿着韻律服,外面披着一件長款大衣,手中拿着一個花灑不斷澆着一盆仙人掌,仰頭兀自陶醉的發出啊啊噢噢的聲音,花灑水泄如珠如簾,早已將那盆仙人掌灌了滿滿的一盆水——
看樣子,怕是活不成了。
忽然,安悠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轉過身來,和安陽大眼瞪小眼,靜立着不動。
聲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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