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狂風極爲猛烈。
本該是無形無質的強風,可此時吹拂起來之時,卻是有着開山裂石的可怕威勢。
綠意盎然的大地,在這股狂風的吹拂下,所有的植被都以驚人的速度被撕裂,大地也不斷的出現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從翠綠到土黃,從肥沃到乾涸,一切的變化都不過只是在短短几個瞬間而已。
狂風夾帶着無匹的氣勢,由遠至近,如同王者般踏空而至,衝向了前方的濃霧。
然後?
沒有然後了。
足以開山裂石的驚人狂風,在觸及到那片高不可視、寬不可望的濃霧,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或者說,連石沉大海的氣象都不如,別說是濺起一點聲響了,甚至就連稍微將霧氣吹散的能力都沒有。
威勢剛猛的狂風,就這麼消散在那片濃霧裡。
“哈哈哈哈哈!”一聲刺耳的嘲諷聲,毫不遲疑的響起。
依舊是這道聲音,但是對方卻是拿捏起了嗓音:“我的領域是狂怒烈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止我的烈風。唯一能夠阻止,就只有我的意志。……哈哈哈哈哈哈哈!”
驚人的狂笑聲,充滿了聲音主人的濃濃惡意。
“哼!”一聲冷哼響起。
不過那股聲勢驚人的烈風,也同時消失了。
一名面容陰鷙的中年男子伴隨這烈風的消失,突兀的出現在霧壁之前。
不過很快,又相繼有兩個人出現。
一位是一襲白衣長衫的中年男子,蓄着一副山羊鬍子,有事沒事就總是伸手摸上幾下,眼眸裡的笑意沒有絲毫的遮掩。尤其是望向那名面容陰鷙的中年男子時,他眼裡的笑意就格外濃烈,甚至還有濃濃的譏諷。
很顯然,這位就是剛纔發出嘲笑聲的人。
而站在他身側的,則是一名穿紅戴金的女子。
約莫三十歲上下的樣子,容貌豔麗,渾身散發着一種非常獨特的氣質:眉宇間帶着幾分慵懶的笑意,一笑一顰間都在散發着一種勾人的旖旎味道,可實際上她的一舉一動卻又透露着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在她身上並沒有讓人感到突兀,相反卻融合得非常完美,竟莫名的讓人感到怦然心動。
此時,場中氣氛有些劍拔弩張,於是這名女子也不得不開口說話:“行了行了,我們都是在爲少主探路,都是自己人,沒必要如此。”
“嘿,誰跟他是自己人。”白衣長衫的中年男子淺笑一聲,“都不知道你們從哪裡找來的老古董,連這點規矩都不懂。我可不敢繼續跟這人走一路,否則的話說不定回頭連怎麼死都不知道。”
“你想死?”面容陰鷙的中年男子,終於忍不住扭頭望着白衣長衫的男子。
字面意義上的真正扭頭。
明明站在兩人的前面,可是他的頭卻是直接從前面扭轉到後面,望着身後的兩人。
但是不管是那名白衣長衫的男子,還是那名女子,卻是一臉的正常,並沒有因此而大驚小怪。
“嗤。”白衣長衫的中年男子嗤笑一聲,滿臉的不屑,“你打得過我?區區一隻……”
“咳。”面容豔麗、氣質冷豔的女子輕咳一聲,打斷了對方的話,“許先生第一次進龍宮,有些不清楚這裡面的規矩也是正常的,總得要親自試一試才知道真假嘛。我沒記錯的話,袁先生你當年第一次進龍宮時,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呀。”
“我可沒他那麼猖狂。”白衣男子語氣稍淡,“至少我是知道這地方不好惹。”
“許先生也別動怒,袁先生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他對誰都這態度。”女子面帶微笑,也不繼續對着白衣男子窮追不放,將自己和事老的職責發揮得很好,“這一次還是需要依靠兩位的幫助,少主對兩位……”
“別。”白衣男子揮了揮手,“我閒雲野鶴習慣,這一次也只是看報酬不錯的份上願意出點力而已,我可沒答應青書的招攬,所以別把我算進去。”
女子的臉色一僵,眼裡有幾分尷尬。
本來她就打算通過這段時間的同行,依靠語言潛移默化的將這兩個人給綁到自己少主的戰車上,爲自己的少主在族羣內部爭取更多的話語權,畢竟眼下這兩人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之類的貨色。
面容陰鷙的男子,化名許渡,本是一隻食腐渡鴉,因爲機緣使然歷經數次蛻變,如今的本體究竟是什麼,誰也不知道。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儘管他的成長過程極爲艱辛,但卻沒有人敢小覷他的實力,因爲許渡在如今妖族仿照萬事樓推出的妖族內部排名裡,他的妖帥排位可是位列前二十的——許多妖族對人類依舊存在偏見,因此除非是萬事樓羅列的當世、絕世兩榜,其他諸如天地人三榜,妖族是幾乎不會參與其中的排名,因爲他們只認可妖盟的排名。
別小看這個排名。
因爲妖族內部等級森嚴,尊卑地位非常明顯,雖說散修的日子要比人族那邊滋潤一些,但也終究相當有限。所以內部的排名競爭,自然也就顯得相當的激烈和血腥——萬事樓的天地人排名,除了太一谷那幾位橫空出世的天才曾掀起一片血雨腥風外,很多時候排名的競爭其實都不會死人的,無非就是名次的浮動。
但妖族排名就不同了,名次的浮動很多時候都意味着死亡與傷殘。
所以妖帥名單的含金量自然也就相當的高。
以妖帥榜爲例——凝魂境修爲的妖族,可在妖盟掛帥,因此被稱爲妖帥——排名前二十的妖帥,都會被冠以“妖星”之名,這是對他們實力的極大認可。要知道,妖帥榜一共也只有一百的排序,光是上榜難度就極高了,更不用說還要在其中殺進前二十,那可是貨真價實的“殺出一條血路”。
因此,縱然許渡從未進入過龍宮遺蹟,可他能夠以散修的身份位列二十妖星之一,實力可想而知。
而相比起許渡,一旁的袁飛倒是跟腳明確。
他的祖上是神猿山莊那位莊主昔年遺留在北庭的族裔分支出身,族羣與那位通臂神猿多多少少有點血脈關係,但是在經過數千年的稀釋後,這血脈早就已經稀釋乾淨了。
不過袁飛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反倒是出現了一些返祖現象。
這種現象所帶來的好處,自然是外人所無法想象的,畢竟那位可是昔年妖族七大聖之一。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袁飛的資質是完全不在妖盟三大聖的直系後裔血親之下,甚至因爲返祖現象所帶來的力量親近,他的潛質要大得多。
這也因此使得袁飛成爲了妖盟八王裡爭相拉攏的對象,畢竟袁飛身後的族羣可沒辦法給他帶來助力,反而是成爲侷限他發展與成長的阻礙。
只是別人不傻,袁飛自然也不蠢。
他給自己的定位就是明碼標價,誰出的價足夠高,都可以讓他暫時加入對方的陣營。但想要真正的投靠對方,別說是妖盟八王了,就算是三位大聖都沒有在這方面討到任何實際性的收益。
值得一提的是,袁飛同樣是二十妖星之一,妖帥排名第十一,許渡則是第十五。
冷豔女子玉離是青丘氏族成員,不過並不是王狐一族,而是出身於白玉雪狐的族羣。她雖同樣是妖帥,不過並沒有進入妖帥榜,更不用說妖星之列了。只是她早早的就選擇了自己的靠山:目前青丘氏族王狐一族裡,年輕一代里人氣最高的青書,所以不管是許渡還是袁飛,多多少少都還是要給她幾分薄面。
玉離此行,就是想要儘可能的將許渡和袁飛都給拉到青書的麾下,成爲她同一陣營的人。
如果此舉能夠成功,不說青書的勢力將獲得極大的膨脹,就連她玉離的名頭也能夠響徹整個青丘氏族,甚至是整個妖盟。
只是很可惜的是,她想法雖然很美好,可無奈身爲故事裡的兩位主角明顯都不樂意配合。
如今許渡和袁飛兩人沒有大打出手,已經算是玉離的實力證明了。
而這一路上,玉離也沒有放棄自己的小算盤。
但有些事看破不說破,你好我也好。
可此時袁飛卻是一口道破其中的問題,這就很讓人尷尬了。
不過不等玉離開口打破尷尬與沉默,袁飛卻是先一步開口了:“青書小姐想要的東西,我會想辦法幫忙拿來。”
“你什麼意思?”玉離這次是真的沒反應過來。
“意思就是,接下來的行動,我不打算跟你們一起走了。”袁飛搖了搖頭,“我覺得跟你們一起行動的效率實在太低了,所以接下來的行動我們就各走各的吧。……東西,我既然已經答應了,就會盡可能幫忙取來,不過如果到時候真的沒辦法,你們也別指望我會退回訂金。”
玉離的臉色,當即就陰沉下來了:“袁先生,你這麼做,不合情理吧?”
本來玉離想要拉攏袁飛,那麼就算真的出現事不可違的情況,他們也肯定不會想要袁飛退回訂金。
畢竟這也算是一個交好袁飛的機會。
只是現在,袁飛的態度如此明確之後,很多事情就已經開始變質了。
“沒什麼不合情理的,因爲我也是在拿命去拼。”袁飛淡淡一笑,“事實上,如果我早知道會演變成這樣的結果,別說你們之前給出的那份報酬,就算是再翻一倍我也不可能答應。”
玉離的雙眼微微眯起。
“別這麼看着我。”袁飛搖了搖頭,“我可不是這隻食腐渡鴉,他是散修沒什麼情報渠道,但現在我卻是很清楚。……太一谷來人了,而且宋娜娜也進局了,你們想要的東西跟宋娜娜是一樣的。所以我現在沒有坐地起價,你們就應該偷笑了。”
“你……”玉離神色有些慌,“你怎麼知道的?”
“別管我怎麼知道。”袁飛搖了搖頭,“你還不知道,那隻能證明你們的情報渠道太差了。我奉勸你們,現在最好是回到你那位主子身邊,帶着她立即趕回夜瑩的身邊。……這一次的龍宮,局勢可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輕鬆。”
說到最後,袁飛的神色已經顯得格外凝重了。
妖盟二十妖星,就來了十二位。
人族那邊,不說地榜的情況,天榜前十都來了七位。
這些,可是以往龍宮遺蹟開啓時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這樣的局勢,就連袁飛都感到有些不安。
他已經有些後悔,當初爲什麼要接下這筆買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