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啊,老黃。”
蘇安然打了個寒顫,然後開口問道。
但此時哪還有黃梓的身影。
房屋內,僅剩蘇安然一人。
此時的太一谷上空,鉛雲壓頂,卻恰好只覆蓋了整個太一谷的範圍。
不聞雷鳴。
只見鉛雲內有紫光一閃而逝。
但緊隨其後,便是整片鉛雲有無數銀白色的電芒閃爍,竟宛如蛇羣。
“嚯。”黃梓挑了挑眉,臉上也不由得浮現出幾分意外之色,“陣仗有點大啊。”
“龍蛇雷劫。”
不知何時,藥神也出現了。
她同樣擡頭凝視着天空的鉛雲,聲音低沉:“你當初就不該插手。那是逆天之舉。”
“我們修士的存在,本就是逆天。”黃梓淡淡的說道,“不瘋魔不成活,不想逆天那還不如去當個凡人。不過區區一個龍蛇劫而已,何懼之有?我太一谷……”
“轟隆——”
雷鳴巨響,打斷了黃梓的話。
藥神明明能夠看到黃梓還在張嘴說着什麼,但突然間卻是什麼聲音她都聽不到了。
萬籟俱靜。
天威之下,不容二音。
只見烏雲的正中,陡然出現一抹紫色。
就好似淨水之中滴入了一滴墨汁。
很快,這抹紫色就迅速蔓延開來,將整片烏雲都給染成了紫色。
“唉。”藥神輕輕的嘆了一聲,“你的嘴有毒。”
黃梓臉色難看。
“紫霄雷劫,天地皆懼。我得回去了。”藥神輕聲說道。
黃梓沒有回話,但他的臉色顯然是比之前更加凝重了幾分。
而藥神也沒有等黃梓回話的意思。
她的身影漸漸淡化,很快就消失在了黃梓的身邊,回到了她的戒指裡。
如果只是龍蛇雷劫,藥神自然敢於全程旁觀。
可紫霄雷劫,那她就不敢冒險了。
玄界裡,雷劫也是有檔次之分的,不然又怎麼會有單重雷劫、三重雷劫、三九雷劫等不同的雷劫區分呢。
不同的雷劫,自然也是有不同的含義象徵。
如龍蛇雷劫便有“演化”之意。
而紫霄雷劫……
這個被稱爲亙古第一劫的雷劫,所代表的含義則是“肅清”、“洗滌”。
“你都破落成那樣了,還想立威?”
片刻之後,黃梓發出一聲冷笑,說着誰也不明白的話語:“紫霄雷劫,老子當年裸裝都能抗。現在我一身神裝在手,還會怕你不成?”
無盡的繁星,頃刻間點綴於太一谷的上空。
那是如同宇宙般浩瀚、絢麗的璀璨夜空,無數的閃耀星芒密佈於星空下,猶如鑲嵌於黑夜中的鑽石。
蘇安然、葉瑾萱、方倩雯、許心慧、林依依等人,都已經從自己的屋子裡走了出來,擡頭凝望着這片美麗的夜空。
這是蘇安然第二次見到太一谷的護山大陣被激發。
在龍蛇雷劫變成紫霄雷劫後,天空上所散發出來的巨大恐怖威壓不斷的強迫着他遵循生物本能的想要匍匐於地,若是強行違背的話,身體上不斷髮出的噼啪微響以及陣陣刺痛感,都讓蘇安然明白自己的骨骼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壓力,那種全身都要被碾碎的恐懼感,讓蘇安然第一次切實的感受到“天威”二字的存在。
只是。
當太一谷的護山大陣亮起的那一瞬間,所有壓力便全部消失了。
若非身體依舊有隱隱的刺痛感,以及內視時所見的骨骼裂痕、臟腑出血,蘇安然恐怕都會以爲之前不過只是幻覺。
他站在前院,擡頭看着那將紫色雷雲都給遮擋住的璀璨星空,心中輕嘆一聲,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自得之色。
凝魂境,或許纔是剛開始而已。
更何況他這個連真正的凝魂境都算不上的人。
微弱的華光籠罩在整個小院上,蘇安然已經嘗試過了,他沒辦法走出這個小院。
不止是他,就連方倩雯、葉瑾萱、許心慧、林依依等人,也同樣無法離開小院,每一個人都只能站在自己的院落裡,擡頭凝視着那片夜空,再也無法感受到天威所帶來的影響,如同一個局外人。
沒有人喜歡這種感覺。
葉瑾萱的眼眶泛紅,她牙槽都要咬碎了,緊握着的雙手指甲幾乎嵌入掌心,鮮紅的血跡順着指縫滴落在地。
許心慧和方倩雯,皆是一臉擔憂的望着天空。
他們兩人,是整個太一谷裡最不能打的兩位,就算是林依依都要比她們能打。
而此時的林依依,雖看上去面色平靜,但她緊握着的雙手,也同樣彰顯出她內心的不安。
作爲一代陣法大師,整個太一谷裡除了黃梓和藥神,恐怕就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天劫的威力,畢竟她給那些大宗門設計的法陣裡,有一項關於防護能力的判斷標準,就是能夠抵禦什麼程度的雷劫。
所以哪怕林依依從未真正的見識過這個所謂的亙古第一雷劫,但多少也是聽聞過其名氣的。
她不確定,自己設置的這個大陣是否能夠擋得住紫霄雷劫,因爲不管她蒐集了多少典籍資料,都完全尋找不到任何關於這個雷劫威力的任何記載。
直到現在,她都不明白,爲什麼會突然出現這個雷劫。
她們太一谷也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
頂多也就三師姐、四師姐殺的人比較多,其他幾位師姐在玄界裡也沒多少關於她們殺人的消息啊。
至於她自己,也就是平時虛報一些材料的消耗,那甚至連坑蒙拐騙都算不上好嘛。
陣法大師佈置法陣又不是每次都能夠一次性成功的,能夠保證三次內成功已經算很不錯的水準了,一般而言都是要報備五次消耗的材料。林依依覺得自己超~有良心的說,每次都只報備三次材料消耗,從來就沒有超過四次,畢竟誰讓她每次都能夠一次就佈置成功呢。
至於九師妹和小師弟……
林依依想了想,九師妹很久沒惹出什麼亂子了,如果真要有什麼報復的話,自己這位九師妹早就被雷劈死了,哪還能活到今天啊。而小師弟到現在也不過修道六、七年,雖說進度快得讓她嚇了一跳,但才這麼短時間能在玄界掀起什麼風浪啊。
林依依不懂。
爲什麼這個亙古第一雷劫會找上她們這麼個善良、弱小、無辜又無助的可憐小宗門呢?
但此刻,她也只能相信那個男人了。
那個……
正一步一步的朝着天空走去的那個男人。
……
黃梓拾級而上。
空無一物的空氣,卻在黃梓的每一次落足後,都會產生一道漣漪。
就如同半空中真的有一道誰也看不見的透明階梯。
沒有猙獰的面容。
也沒有肅穆的神色。
黃梓神色淡然,就這麼一步一步的朝着天空走去,距離那片星空穹頂也越來越近。
“轟隆——”
雷聲響起。
星空穹頂的夜色淡薄了幾分。、
有點像破曉時分。
黃梓的目光,凝實了幾分。
紫霄雷劫,一共只有九道落雷。
聽起來似乎很少,和九重雷劫的數量差不多。
但只要不是個傻子就知道,這兩者根本毫無可比性。
剛纔的雷聲,便是第一道落雷。
但僅這一道落雷,就幾乎要將太一谷的護山大陣擊穿——沒有人比黃梓更清楚,太一谷的護山大陣有多強,哪怕就算是親手佈置了這個陣法的林依依。因爲她是在黃梓的指導下,一點一點佈置起來的,
雖說最開始只有一個框架,是她後來隨着關於陣法知識的逐漸深厚,不斷的進行改良才漸漸演變成如今的大陣。但衆所周知,想要真正發揮一個護山大陣的全部威力,必然是需要最少一個主持者的,而且這個主持者的修爲實力強弱與否,也很大程度關係到這個護山大陣的威力強弱。
玄界裡,目前還有人能比黃梓更強嗎?
輕哼一聲。
黃梓隨手一揮,夜色重新變得濃厚起來。
此時的他,已然站在了距離穹頂觸手可及的地方。
也唯有距離穹頂如此之近的地方,方纔驚覺,這漫天星辰哪是什麼裝飾點綴的星芒啊,這分明就是一道道凝實的劍氣!
繁星何其多?
劍氣何其多!
“轟隆——”
第二道雷聲響起。
黃梓嗤笑一聲。
他就這麼負手懸停於半空上,擡頭凝視。
在他的眼瞳中,有一道直徑超過三米的紫色雷芒從九霄而落。
“去。”
一聲輕叱。
萬千繁星一閃。
夜空中的星光微微一黯。
但於太一谷外,卻是有一條通體純白的五爪神龍沖天而起。
沒有龍吟聲。
卻有劍鳴聲。
通體純白的劍氣神龍一飛沖天,繞着紫霄神雷盤旋而上,似要衝入那紫霄雷雲一探究竟。
那盤旋而上的身姿就猶如悖逆之臣。
明明不過是由劍氣凝聚顯化的神龍,卻帶着難言的靈性。
它神態輕蔑且張狂,竟是完全不將這天威放在眼裡。
“砰——”
紫雷轟然炸裂。
撕碎了這萬千劍氣凝化的神龍。
肆虐而出的劍氣,裹挾着莫大天威,於半空中化作一道爆炸衝擊的震盪漣漪。
狂暴的巨風,順着這如同漣漪般擴散的光暈,肆意的破壞着周遭的一切。
除太一谷外的方圓數百里內,竟是在頃刻間化作一片貧瘠沙地。
不管是高聳的山峰、還是堅硬的磐石,又或者是翠綠的植被,統統化作了烏有。
“天威難測?呵。”黃梓又發出一聲輕笑。
他再度拾級而上。
然後走出了太一谷護山大陣的夜空穹頂。
他的頭上,則是那片紫意盎然的雷雲。
而他的腳下,則是生機旺盛的太一谷。
“再去。”
又是一聲輕喝。
兩條由劍氣顯化的白龍,再度沖天而起。
但這一次,兩條白龍的色澤,明顯要比第一條更加深沉幾分。
並非純白。
而是隱隱有幾分流銀。
“轟隆——”
似被黃梓如此輕蔑的挑釁姿態激怒,第三聲雷鳴聲震耳欲聾。
又是一道紫雷落下。
但是這道紫雷,比起剛纔那第二道,又要粗壯幾分。
兩條白龍相互纏繞,盤旋而上,猶如雙龍戲珠般迎向了紫雷。
三者相互一觸。
沒有震耳欲聾的驚天響聲。
也沒有狂暴四溢的氣流衝擊。
只有一片白芒。
彷彿天地間的色彩,竟皆被起所奪。
“呵。”
天地間,有一聲輕笑響起。
然後,就像是拉開幕簾的信號。
白芒開始消退。
就好像畫家終於明確了自己的主題,開始在白布上作畫。
天與地的色彩,重新恢復。
紫雲依舊是那片紫雲。
荒沙依舊是那片荒沙。
但太一谷的上方,卻是多了四條淡銀色的神龍。
這一次的神龍,不止有五爪,還多了龍鱗。
靈性更足。
但美中不足的是,這四條神龍卻沒有眼睛。
在它們眼眸中的位置,有的只是一片空白。
畫龍不點睛。
縱然靈性再足,也不過只是死物而已。
“不來了?”
黃梓又笑。
笑聲猖狂。
“你不來,那我來。”
黃梓右手一指,四條淡銀的神龍沖天而起。
這一次,依舊沒有龍吟聲。
可卻多了宛如龍吟般的劍鳴聲。
聲震九霄。
“轟隆——”
第四聲雷聲終究還是響起。
但落下的,卻並非一道紫雷。
而是四道。
只是相比起之前紫雷,這第四道紫雷卻是要小得多。
這紫霄雷劫竟是玩起了一分四的把戲。
四道略顯小了幾號的紫雷,各自迎上了一條神龍。
紫與銀的碰撞之下,自是兩兩相互抵消。
但在這一刻,雷雲竟是有了消散的跡象。
黃梓的雙目一凝,猛然輕喝一聲:“去!”
狂風乍起!
一條通體銀白的神龍,自黃梓的身側破空而出。
而且相比起前面那些劍氣顯化的神龍,這一條神龍更顯逼真,不僅有四足五爪、龍鬚龍鱗,還有犄角和龍鬢。
唯一不變的,依舊是這條神龍的雙瞳還是一片空白。
狂風呼嘯。
神龍沖天。
可是那片雷雲中的紫意,卻正以驚人的速度消散。
大概,這“天威”也已明瞭黃梓的手段。
同樣也知道,今天它不可能奈何得了黃梓,繼續下去,也只是徒做嫁衣。
那並非這天地的本意。
神龍終究還是衝入了雷雲之中。
只是,卻並未尋獲到那一抹紫意。
有聲響起。
竟是充滿了不甘與憤怒的龍吟聲。
喟然一嘆。
黃梓一拂衣袖,卻是對着四方拱了拱手。
然後才重新走回太一谷裡。
當天空中的雷雲消散之後,哪還有什麼銀龍的身影。
有的,也只是一片晴明。
唯有太一谷方圓數百里的荒漠,在彰顯着剛纔並非一場夢。
……
“走吧。”一聲嬌媚的嗓音響起,“繼續留下來,小心就真的走不了了。”
“唉。”無奈的輕嘆聲響起,“黃梓一日不死,我們妖盟永無崛起之望。”
“你該慶幸,他終究功虧一簣。……借四次亙古第一雷劫的威力,將莫測天威玩弄於股掌之間,差一點點就讓他造物成功了。若是新龍誕生,我們妖族最少要分一半的氣運到他頭上,屆時後果更是難料。”又一道女音響起,只是相比起第一道只聽聲音就顯得千嬌百媚的嗓音,這道女音就要冷漠許多了,“青姬,你的謀劃也功虧一簣了。”
“我又沒有謀劃什麼,就是隨手布子而已。”嬌媚的聲音再度響起,“能成固然欣喜,不成也沒有損失,畢竟那一切都是那孩子自己的選擇,可與我沒任何干系。”
“走吧。”
一聲輕嘆。
立於北方一道穿着錦衣華服、頭戴垂簾玉冕的身影,也終於漸漸消散。
爾後,是在他兩側的兩道身影,也緩緩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