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的一下子從牀上跳起來,跑到窗口連燈都沒敢開,撩開窗簾往外面看。
樓下果然站着一個人,從身形上看,應該是顧世安。
快步出了臥室,直接闖進小紅的房間。
她還沒睡,正捧着書看的認真,見我進去擡頭不確定地看我一眼。
我指着窗外直直地說:“顧世安在外面,就在樓下,怎麼辦?”
小紅看上去淡定的很,都沒往外面看,就問我:“那太太是要見他嗎?”
“不是,他這大半夜的在咱們樓下幹什麼?我想不通啊?你說說他要幹什麼?”我急着問。
小紅終於把書合上了,起身走到窗戶邊看了一眼說:“應該是有事找你吧?但他爲什麼這個時候過來呢?”
我也想不通啊,白天有多少事說不了,且不說男女有別,現在石誠本來就對我們的關係帶着懷疑,而且他本人也到處怪怪的,就算是一切正常,他又是怎麼找到我們這裡的家呢?
我在屋裡走來走去,煩亂的要命,小紅也沒有再說話,站在窗戶邊一直往外面看。
過了很久才說:“太太,這個人不太對勁。”
“怎麼了?”我跟到窗戶邊。
這個時候小區裡很多人家都已經休息,從窗口處透出的光越來越少,而這古老的小區,路燈也不甚明亮,照着周圍的一切都朦朧的幾乎看不清。
我們現在在樓上,離他也有一段距離,所以除了模糊的身形,幾乎再看不出別的。
小紅說:“我們下去看看,帶上吉娜。”
我驚看着她說:“不好吧?幾個人這麼晚站在小區裡說話,怎麼看都彆扭,但要請他進來,我又覺得不妥,還是不下去了,我現在就給他回信息,讓他回去,明天再說。”
小紅又往外面看了一眼,輕聲說:“怕是他白天出不來。”
“什麼意思?”我緊盯着她問。
她看着窗外輕聲說:“太太你看地上。”
大概是我的視力沒有小紅那麼好,其實我什麼也看不出來,除了顧世安那一團黑黑的身影,小區的一切都好像罩在濃重的霧霾裡,根本就分辨不出來。
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手機,快速輸了一行字:“今天晚了,明天我去店裡找你,早些休息,晚安。”
小紅也沒有再勸我,把信息發出去後,我囑咐她也早點睡,然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但是在窗口邊看了顧世安半個多小時,他既沒有走,也沒有回我消息。
心裡真的不安的要命,畢竟現在外面也冷,看着他站在寒風裡,既是普通的朋友也有點過意不去,況且他還亦師亦友。
從臥室出來,看到小紅房間的燈已經關了,大概是睡下了,我也不想吵醒她,穿好衣服,悄悄帶上吉娜往樓下去。
沒想到吉娜一看到顧世安,毛一下子就炸了起來,綠色的狗眼盯着他,嘴裡還不斷髮出低吼。
我忙蹲下來安撫它,但是一點用也沒有,他還不斷扯着我的褲角,好像是往回拖。
顧世安站在那裡不動,聲音悠遠地傳過來:“我已經死了。”
我愣怔着半天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直到吉娜把我往後拖了兩步,才突然醒神,看着顧世安問:“怎麼回事?你好好的怎麼說死了?”
他苦笑着說:“我不會傷害你的,讓它走吧,不然我們可能連好好說一句話都不能。”
他的手指着吉娜。
吉娜“嗷”一聲就往他身上竄出去,眼看就一口咬住顧世安,卻被身後的一聲叫喚制住。
一回頭就看到小紅站在樓梯口處,樓道里的燈打在她身上,把嬌好的身形照的特別好看,頭髮上像鍍着一層金光。
吉娜停了下來,但並沒有過去,還低吼着守在我身邊。
小紅再次出聲:“吉娜,先回來,太太有話要說。”
看來她比我要早知道顧世安的情況,所以纔會這麼淡定。
她帶着吉娜很快就上樓了,但我知道他們並沒有回去,而只是隱到二樓的轉角處。
顧世安也不介意,嘴然再次扯出一絲苦笑,淡淡地說:“這樣的結局也算是好,人活着真的太累了,不如早些去另一個世界。”
“可是,你好好的,怎麼說……?”我沒問下去。
顧世安笑笑說:“我妹妹都死了,我一個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想做的事做不了,恨的拿他們毫無辦法,愛的又伸不出援助之手,這樣的人生,活着跟死了並沒有什麼區別。”
其實很多人都是這樣,但還是苟且地活着,而且顧世安只所以死,肯定也不單單是這個原因。
“那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我小心地問他。
顧世安一直站在原地,連姿勢都沒變一下,聽到我這麼說,竟然深深地嘆了口氣:“我妹妹死了,但她去不了陰間,她怨氣太深,還可能會做出傻事,所以我想請你幫忙爲她安魂。”
“這個我不會啊!”我直說。
顧世安看着我,但他在背光的地方,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既是這樣,兩人之間長時間的不說話,還是特別詭異,而且現在是深夜,外面真的很冷,我站着站着就忍不住發起抖來。
“有人可以做,不是嗎?”他說。
我磕磕絆絆地問:“你說的是石誠嗎?我們兩個現在不說話,再說了,你跟他不是朋友嗎?你直接找他去說不是很好嗎?”
顧世安又不說話了,身體像凝固在那個地方似的,一動不動。
過了好久,他才又開口:“秋盈盈同學,我們相交一場,我只有這一件事求你……。”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而且好像在極力忍住什麼。
其實我也很想幫他,但在沒弄清楚事情之前,我不想冒然答應他,況且石誠對於那六個女生的死早就另做打算,既是我們不說話,我也不想去破壞他的計劃。
“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死的嗎?”我問道。
顧世安沒答反問道:“這個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我忙着點頭:“因爲我聽別人說,如果是自殺的話,靈魂也沒辦法去地府,可是我聽你剛纔的語氣……。”
“我不是自殺。”他沒等我說完,就打斷了。
不是自殺,那是他殺了?可他殺好像也不能進入正常的輪迴,只有壽終正寢的人才通開通地府直通車呀。
但顧世安很快又說:“我的靈魂三天後就可以去地府,並且可以很快輪迴。”
我被他整的越來越迷糊,忙着問道:“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死的?現在屍體在哪兒?”
“咖啡店,救人而死。”他說完這句話,就把頭低了下去,好久沒有擡起來。
我站在那裡,也不知道能說什麼,而且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攪的我心裡特別不安,一直在想石誠是否知道這事,這些是不是又在他的計劃之內?
“我妹妹的事拜託你了,秋盈盈同學。”顧世安說。
然後沒等我回答,他的影子就在原地慢慢變的稀薄,最後什麼也剩,只留路燈下殘殘的光,胡亂的撒了一地。
“太太,回去吧,這裡冷。”小紅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出來,把一件衣服披在我身上。
我跟着她往回去,路上問她:“小紅,下午的電話是誰的?”
她倒沒隱瞞:“石老闆的。”
“他跟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只說讓我好好照顧你,無論什麼事都有他呢。”
“他沒提顧世安的事兒?”我再問。
小紅輕聲說:“沒有。”
我轉頭看她:“那你爲什麼今晚一點也不驚慌,好像早就知道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