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覺得她的樣子特別好笑,還有聲音,於是就自顧地笑起來。
但是聲音回到耳朵裡的時候,忍不住又皺起眉頭,因爲太難聽了,還有點像我之前聽到的鬼王的聲音,甚至難聽到我身上都打了一個冷顫。
再一次把目光轉到她身上,那顆跳動的心臟一下一下的吸引着我的目光。
嚥了一下口水,手慢慢伸出去,就在要抓住她的時候,卻被另一隻手一下子推開,小紅也隨即在我面前消失。
一轉頭就看到石誠和怪醫竟然同時出現在這裡。
小紅已經被怪醫拉到身後,而石誠就站在我面前。
他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嘴脣緊閉着,兩隻眼睛緊緊盯着我。
“你們幹什麼?”我問他。
聲音已經完全變了,沒有我原來的一點影子,裡面的陰冷反而令自己都嚇一跳,用手摸着喉嚨,怪異地看着石誠。
他也看着我,但樣子要平靜的多。
“盈盈,沒事,跟我們走。”他說。
我下意識的腳往前面跨了一步,但下一秒腦子裡就像竄出兩條蛇似的,繞的我特別難受,而且感覺他們像是要衝破腦袋出來,不停的撞擊着我的頭。
那種痛,沒有經歷過的根本沒法理解,我真的狠不得立刻有把刀,然後直接把自己的頭切下來,以結束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可是那兩條蛇還在撞,並且好像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我,要把眼前的人都殺掉。
既是在這麼混亂的情況下,我還是弄明白了他的意思,好像是隻要我把石誠他們都殺掉,自己的頭就不會疼了一樣。
重新轉身,再看他們的時候,怪醫和小紅已經不見了,而我面前只剩下石誠一個人。
他毫無懼色,就那麼看着我,而且眼神裡似乎還有一種祈盼似的。
難道他想讓我把他殺了嗎?
可是,爲什麼呢?他爲什麼想死?
我搞不清楚,但腳卻一步步往他走近,每近一步,那種痛感就減輕一些。
終於站在他對面,手往他的頭上伸出去,腦子裡清明一片,好像有某種指引似的,石誠的頭就是他的要害,只要把我把他的頭打破,那麼這塊千年之石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手已經到了他面前,但他一點沒躲,也不還手,像是被定住一樣,一動不動。
“你爲什麼不走?”我問。
石誠突然笑了起來:“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如果我死了能救回你,我願意的。”
“你真傻。”我也笑,但並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並且開始加力。
石誠的臉一下子就變成了全紫色的,而且肌肉拼命抽搐,兩隻眼睛好像失明那樣,毫無焦距地翻着。
我知道他很快就不行了,但我的手停不下來,還在加力。
他的身子矮了下去,龐大的身軀像被抽乾了似的,軟軟地癱在地上,已經失去生機。
我往前一步,另一隻手也伸了出來,再次往他頭上按過去。
卻在這時,倒在地上的石誠突然平滑地往前移動,速度快的好像閃一眼就不見了,到我擡起頭來的時候,面前已經站着一個女人。
她穿着花朵一樣的衣服,顏色由淺到深,領口出一個花苞,託着她精緻完美的臉。
她臉上還帶着笑,很溫和,看着我的時候,眼光如水,而石誠此時就躺在她的腳下。
她嘴脣輕啓,緩緩吐出一個字,我手腕上的鳳眼菩提立刻就亮了,而且金光幾乎刺瞎我的眼。
但是她卻沒有停下來,纖長的手合在胸前,一邊輕輕綬緩地念着咒語,眼睛一邊看着我。
那眼裡好像有某種魔力,讓我使不上一點力氣,剛纔對待石誠的兇狠一掃而光,反而換成了一種難以自持的痛苦。
頭腦裡亂七八糟,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胸口好像憋着一大團火似的,急需找一個出口。
越來越亂,眼前開始出現幻覺,一會兒是人,一會兒是鬼,他們雜亂地向我涌過來,撕扯着我,還說着什麼東西,但我一句也聽不清,耳朵裡只有那些咒語,一字一字好像釘在心裡一樣。
鳳眼菩提上的光已經由黃色轉成半紫色,有點跟石誠之前弄出來的紫光相似。
女人終於停了下來,手在空中一挽,裡面竟然有一些水。
她也不說話,把那些水全部灑到石誠的頭上,接着又挽一把,又灑。
三把之後,才輕聲說:“這本靜心咒就是制你心裡的邪氣,要好好參讀,纔能有善果。”
我怪怪地看着她,糾結了半天才想起就是因爲靜心咒和鳳眼菩提,我身上纔開始聚邪氣的,以前並沒有。
還沒開口問她,那女人就自動消失了,而在她離開的地方又放着那本書。
石誠轉醒,茫然地看我一眼後,馬上跳起來,抓着我的手問:“盈盈,你沒事吧?”
我沒理他,伸手去撿書。
扉頁處寫着“靜心咒”三個字,裡面的內容我也見過,可是這本書也是怪事,明明丟了很多次,可爲什麼每次都能回來呢?還是這個女人本來就印了很多本,我丟了,她就回家再拿一本給我?
“石誠,剛纔我看到那個送我書的女人了,她說靜心咒是用來壓我體內邪氣的。”我把書送到他面前說。
他先看了我一眼,然後纔去翻那本書,只翻了兩頁就停下來,然後問道:“剛纔是她出現,你纔沒有對我動手?”
我一陣發懵,把頭低下去,好半天才咕噥出一句話:“我已經動手了,如果不是她來,你可能已經死了。”
說完後纔敢去看石誠的表情,奇怪的是他好像早就想到會是這樣似的,不但沒有驚訝,反而歪着頭陷入沉思。
夜越來越濃,經過一晚上的折騰,我也覺得很累,而且自那女人消失以後,先前出現我身上的所有怪異現象好像都沒有了,包括那些力氣,所以這個時候連站都不想站。
石誠扶着我說:“我們回去吧。”
回到家裡已是黎明,我累極困極,直接爬上牀去睡覺,在意識的最後時刻,看到石誠拿着那本書在看。
第二天剛一醒來,就聽到外面有說話的聲音。
我沒有出去,貼着門口聽了聽。
怪醫和小紅都在,還有石誠,廟裡的老和尚也在,甚至還有何平。
老和尚說:“這倒真有可能,這位仙子出現也許真的是救秋施主的。”
“可是最初這咒語和菩提珠都是傷她的,我怕中間再有別的事情。”石誠的聲音。
老和尚的看法卻不同:“從佛法的角度來講,靜心咒和菩提珠都不是傷人,反而有辟邪保平安的作用,最初對秋施主只所以有傷,也許跟她本身就是百鬼之身有關,正邪不兩立,她一開始身體裡帶着邪氣,在沒有正氣的時候,自然也不會發作,可是一旦有什麼東西去阻止邪氣漫延,必定會起衝突,也就出現了最開始的情況。”
“我同意大師的說法。”何平的聲音。
他們停頓了一兩分鐘,石誠再開口的時候,明顯也同意了老和尚的說法:“可是我想不出來這個人到底是誰?她又爲什麼不聲不響的救盈盈?”
“也許是秋施主自己修的善緣吧。”老和尚說。
石誠卻馬上反駁:“不可能,我跟她一直在一起,如果真有這種緣份,不可能我一點不知道,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所有的善都是僞裝出來的,到後面會真正成了制死的她的工具。”
又停了好了一會兒,老和尚念着佛號說:“生死由命,如果秋施主註定要以此爲結局,是誰也沒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