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那麼煩人,喘口氣不行啊。”周遊說。
我第一次覺得他不耐煩的語調這麼好聽,眼淚都特麼快掉下來了,忙着點頭說:“行行,你快點喘。”
卻在這時,周遊的手上又搭上另一條手臂,也是一隻男人的手,直接把他的手抓開,聲音不善地說:“裝什麼,抓着我媳婦兒的手不放,快特喵的起來。”
周遊終於把眼睜開了,狠狠瞪了一眼已經把我護到懷裡的石誠,應該是想縱身一躍跳起來的,但是卻沒控制好,一頭又向對面栽去。
幸好被石誠一把抓住,伸手就把他腰裡的地圖抽了出來。
“我們的功力在不斷消散,再不出去,就算不死也會成了廢人,快點。”
兩個人四隻手同時抓着布包,“吃”的一聲就全部扯開,大大的地圖一下子鋪了開去,又快速被石誠他們兩人舉過頭頂。
地圖裡粗細不等的曲線被燈光照下來,印在地上,變成昏暗的丘壑。
何梅再次張開眼睛,這次連東哥也動了一下,嘴裡哼唧着說:“這是幹啥呢,幹嗎把燈擋起來,我大帥逼東哥都看不到東西了。”
沒人理他,石誠和周遊正合力把地圖往玄晶燈上罩,而我卻盯着地上的東西看。
那些照出來的線條,隨着他們的動作也在移動,但是上面卻穩約出現一團團的黑塊,我一開始沒分辨清楚,低着頭仔細看過以後,才發現竟然是字體。
原來這塊人皮地圖並不是沒有字的,而是被隱藏了。
返身把東哥抓起來:“你不是會說日語嗎?快看看這是什麼?”
東哥被我晃的呲牙咧嘴,臉都扯變形了,聲音也抖的厲害:“別搖了,姑奶奶,我骨頭已經散架。”
我急的不行,又拿他沒辦法,倒是何梅在旁邊說:“這是地名,可是地上的根本看不清,都是一塊塊黑,你扶我起來,我去看上面的。”
“撲通”一下就把東哥扔了下去,直接把何梅扶了起來,向着周遊他們走去。
“你們怎麼這樣,我是病人,能不能溫柔一點,我也是懂這個文字,來人啊,扶朕起來。”
東哥躺在地上怪叫,可是我們卻早已經到了地圖的下面。
地圖並不能像最初我們預計的那樣,直接把燈包住,石誠和周遊兩人舉手試了半天,只要他們把一角往前折,上面立刻就會傳來巨大的力量,直接再拉回原處,也就是說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與頭頂的燈光保持平衡,卻沒辦法用地圖完全把燈包住。
“這地圖不會這麼有靈性吧,難道也怕死,不敢靠近玄晶燈?”周遊試了幾次都沒成功,反而把自己的體力又耗掉大半,現在連臉色都有些白了,所以脾氣也更差。
石誠一直沒說話,兩隻眼睛透過地圖看着上面的燈。
其實這塊地圖很大,他們兩個又都很高,這樣子把地圖舉到燈前,已經遮住了屋裡大部分的光源,基本我們已經是在半黑暗的狀態下了,如果現在能順利把門打開,也可以跑出去,但是連石誠他們都開不了的門,誰又有辦法呢?
何梅也擡頭往上看,嘴裡開始說一個個我聽不懂的名字。
她每說一個地名,腳步就跟着往前後左右挪動,而那些地圖上出現的名字,也是閃爍不定的,有時候在這裡,有時候又在那裡。
我看着何梅形似鬼魅的步伐,再次把頭轉到頭頂透過地圖的燈上。
此時燈光更暗了,能穿過地圖透下來的更少,室內黑乎乎一片,連石誠他們的臉都看不太清楚,只有幾縷光從地圖名字的位置照下來,在地上形成很古怪的形狀。
何梅還在邊走邊看,她的嘴裡越念越快,腳步也跟着變幻,隨着時間往後推移,室內所有的光亮都被遮住,已經只剩那些字透下來的光了。
不對,是玄晶燈不知道什麼時候滅了,而地上的光是人皮地圖發出來的。
周遊和石誠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兩人幾乎是同時起身,一下子把整塊地圖往燈上包去。
這次很順利,地圖剛一圍上去,一股濃煙加着火光從燈的位置爆開,像無聲的炸彈一樣,映紅了每個人的臉,但接下去就是無邊的黑暗。
石誠喊着我的名字衝過來,什麼也沒顧的先護着我,然後纔對餘下的人說:“玄晶燈已經破了,搬動符咒。”
屋子裡響起舊器械搬動的聲音,來回挪動時鐵管颳着地板,特別刺耳。
石誠把我整個頭部都按到在他胸口,另一隻手護着我的耳朵,聲音卻冷靜淡定:“西南,東北,中,正西,正東。”
我聽不懂這一個個方位代表着什麼,但是他每喊一個出來,屋裡立刻就傳來新一輪的挪動。
直到“呯”的一響巨響,我們身邊的門從外面突然爆開,走廊裡的光亮傾斜而入,周遊才停下手裡的動作,第一個飛速穿了出去。
嘴裡還喊着:“瑪德,累死求了。”
石誠也忙着把我護出去,然後才折身回去救東哥和何梅。
把兩個人拖出來的時候,東哥還好,除了癱到地上站不起來,精神和說話看上去都無大礙,但是何梅卻雙眼緊閉,嘴脣呈現紫色,臉上青一塊白一塊,有點像火葬場裡被附體的感覺。
石誠把何梅塞到周遊手裡,快速說:“帶她出去。”
“你呢?困龍陣不是破了,人也救出來了,不走啊?”周遊問。
石誠的眼睛看着裡面,聲音冷靜:“裡面還有人,你們先走,盈盈,你跟他們出去等我。”
“是不是果兒在裡面?”我直問。
石誠沒說話,但是看我的眼神有點複雜。
“我跟你一起吧,反正連困龍陣都拿我沒辦法。”我往他身邊走了兩步。
周遊卻不耐煩地說:“好,你們願意一起死,誰也沒辦法,我們走。”
他一條手臂夾着何梅,另一隻手則把東哥拖起來,順着走廊往電梯口中走去。
聽到電梯門關上的聲音,石誠才轉臉看我:“你不害怕嗎?”
“跟着你我怕什麼,快走吧,找人要緊。”率先一步又返回屋裡。
這裡的東西已經被移的亂七八糟,地上全是器械劃過的痕跡,那塊人皮地圖還在上面包着玄晶燈,破了的木門,燈光慘白的照出門口一塊距離。
裡面的東西雖然昏暗,但也一目瞭然,根本就沒有人。
“你確定這裡面還有人嗎?”我小心地問石誠。
他的雙眼裡紫光一直在閃,像燈光一樣在室內掃來掃去,聽到我問,只是把握着我的手緊了緊,並沒有說話。
“確實很聰明,死了真有點可惜。”那個不男不女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裡面自帶溫度的一下子就充滿冷氣。
我的腳步剛一往後退,就被石誠拉回來。
他站在門口沒動,嘴裡說的話卻很不屑:“拿一個小孩子說事,算什麼本事?”
那人發出一陣怪異的笑聲,聽上去像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強行令他笑一樣。
“這個小孩子可跟別人不同,我還真得拿他來制你,石公子,做個交換怎麼樣?”
石誠冷哼一聲,沒說話。
那人卻慢條斯理地說:“你們兩個留下來,我放他走,如何?”
石誠臉上的咬肌崩了崩,聲音冷淡地說:“我留下來,你放他們兩個走。”
“卡卡卡,石公子,這有什麼意義嗎?反正你們最後都要死的,我這換你們兩個都嫌虧。”那人邊笑邊說。
隨着他們說話,我一直往屋裡面看,想確定說話的人到底在哪兒,可是根本就看不到人,而且那聲音怪異靈活,每次出聲都會換一個新的位置,又看不到身形,真是古怪。
“嫌虧就不要換了。”石誠說。
那人聽到後,又發出一串笑聲:“好啊,那我就把這小子留下來,修煉成下一個傀儡。”
他還在得意,石誠卻一把將我推離門口,他身上紫光一閃,人已經到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