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進來,老朱手中握着一柄窄刃的刀,刀鋒銳利,泛着點點銀光夾帶着金色日光。
周式薇看了一眼,評價道:“好刀。”她伸出胳膊比劃了一下,“在手臂的這幾處劃開口子,血液流速加快又不至於失控。”
“沒錯。”老朱點頭認同,拿起麻袋裡的一個陳舊木樁,“這個可以給她放嘴裡咬着。”
周式薇接過一看:“這顏色,是浸過麻藥的吧。”
“是啊。小姑娘懂得不少。”老朱鬍子拉碴的面容下,顯出幾分讚許。
周式薇不像其他人一樣謙虛幾下,而是坦然接受,專心致志地從麻袋裡掏出各種東西,不斷比劃着,交談着。
“麻繩?”
“用來綁住她的手腳,哦,還有脖頸也要打活結,放血時候人體無法抑制會抽搐痙攣,有繩子可以穩住身體。”
“好,到時候我來綁吧,我會纏很緊的結法。”
“可以。”老朱道:“換血的血液在冰箱裡備着,都是我前幾天從醫院裡拿來的。對了,姑娘你什麼血型啊?”
老朱忽然問我,我下意識回答:“B型血。”
“哦,我想想,有的,B型血夠多的。”老朱自顧自點頭。
“那個,”我忍不住開口問:“朱大哥你平時回去醫院裡拿血液?”
這個愛好很特別啊。
老朱笑了笑,笑容隱藏在鬍子裡面,我是透過他彎起的眼睛判斷出來的。
他解釋說:“我們驅魔一族的,祖祖輩輩都有儲藏血液的習慣,爲的就是有人求助時候不慌手腳,有備無患嘛。”
我聽着是這個理,不然我今天找來八卦村,他家裡沒血液我又如何進行換血驅魔呢?
“差不多了,我去把後頭熬的藥端過來。”
周式薇挑眉,我緊張地嚥了咽口水:“什麼藥?”
“洗血液的藥,你身體內的魔性太強,去除之前要用藥汁鎮定,我們俗稱爲‘洗血’。你們等一等啊。”
“哦,好。”
老朱走出去,我起身走到麻袋邊上,看着裡面的刀啊、繩啊、導管啊,幾乎是十八般武器樣樣都有。
不由又咽了咽口水。
周式薇放下麻繩,側目看我一眼:“怕了?”
我瞪圓了眼睛:“誰怕了?我纔沒有。”末了,握着拳頭又重複強調了一句,“我一點也不害怕。”
周式薇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有笑意,一閃過而。
點頭:“很好,怕的話是懦夫。我不喜歡懦夫。”
我:“……”
“來了來了。”老朱的動作挺快,不一會兒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汁過來,“來,趁熱喝,涼了藥效不好。”
我有些猶豫,這顏色真是……再黑暗沒有的了。
周式薇眼光一掠,直接接過碗,一隻手拉下我的下巴,一隻手把藥往我嘴裡灌。
“喂,你——唔唔……”
沖鼻子,麻舌頭,有藥渣。
一大碗的藥灌下去,我也沒覺得多苦,咳嗽着看周式薇把碗還給老朱,很淡定地說:“多久開始準備。”
老朱說:“藥效發揮要一刻鐘,最好的時刻是午後三點鐘,現在還有四十分鐘左右,你要是無聊可以開始綁繩子。”
什麼叫做無聊就綁繩子啊,喂。
“好。”周式薇點頭,立馬行動起來。
我暈乎乎地被拉過去,在椅子上坐下來,她開始在我身上綁麻繩。
“咳咳咳。”有些殘留的藥渣卡在我的喉嚨,令我不舒服的咳嗽。
周式薇動作麻利,手指靈活,把繩子繞來繞去,先是雙手雙腳然後是上身,果然按照老朱的意思連脖子上都沒放過。
鬆鬆垮垮的繞了一圈,完了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眼,很滿意道:“好了。”
老朱湊過來看了一眼,點頭讚許:“手藝很好麼,現在就等三點鐘的日頭了,我看過天色,三點鐘到三點半日頭偏西,天色會暗下來,就像是天狗食日一樣。”
周式薇道:“適合換血?”
老朱眉眼含笑:“再適合不過。”
我腦袋晃盪了幾下,也許是我血液特殊,就連藥效也發揮得比常人快,這喝進去才幾分鐘我就感覺腦袋發暈。
“小姑娘,等着也是等着,不如我們坐下來聊聊。你看,茶水都有了。”老朱笑眯眯的,大鬍子一顫一顫。
周式薇是個冷情淡漠的人,不過她畢竟是個天才陰陽師,所有的高手都有一顆不斷學習更上一層樓的心。
她看了看被捆得嚴嚴實實兩眼發昏,跟條死魚似的我,略一思量,坐下來:“好。”
老朱眼睛中飛快閃過一絲精光,卻被很快掩飾住:“呵呵呵,請多多指教。”
“你也一樣。”周式薇說不來客套話,略顯生硬傲氣。
於是,兩人坐下來開始交談。
陰陽師和驅魔後代,二者之間似乎很投契,越聊越順暢,我迷迷糊糊中聽着周式薇漸漸話多起來,即使問得都是一些很專業的問題。
耳邊每隔一段時間就聽到喝水聲,倒水聲。正在接受“洗血”的我頭腦發暈之際,感覺到自己身體也麻木不少,也許這就是老朱所說的“鎮定”?
啪,又是一聲杯子落在桌面的聲響。
我歪着腦袋心想,又喝茶,這都七八杯吧,周式薇也不怕喝多了上廁所。
正腹誹着,就聽見一聲撲騰聲響,似乎是什麼東西倒下去。
我眼睛眨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一個人站起來,朝我走來。不是周式薇我知道,他的腳步聲略重。
房間裡只有三個人。
我睜大眼睛,看着老朱來到我面前,彎腰,似笑非笑地扯了扯我脖頸上的繩子:“呵,的確是牢固得不得了的結釦。”
我蠕動着嘴脣,卻只能發出破碎的音節。
老朱笑了笑,眼神裡面卻帶着一股冷意。他伸手在繩子上動了動,又蹲下來在手腕和腳踝幾處動了動。
我說不出話,只能瞪着眼看他動作。
他在幹什麼?
他要搞什麼鬼?
“好了。”老朱站起來,對我彎眼一笑:“好戲就要開始了。”
什麼?!
老朱打了一個響指,只見趴在桌子上的周式薇應聲而起。
“唔唔唔唔!”我破碎的音節無法叫住她,只見她走到門邊,開門走了出去。一直走到了宋理的方位。
我瞪着眼睛,瞪着他,這個老朱。
他不是好人。
他到底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