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養了一隻烏龜麼。”
周式薇沒頭沒尾來了這麼一句,
我扭頭看她:“嗯?”
周式薇把布條在我手腕綁了一圈,起身拍拍衣襬:“你和他就像烏龜配王八,絕配。”
晴空萬里,連白雲都沒幾朵,豔陽高照下她輕然一笑,一瞬間寒冬雪地裡的蓮花開了。
美人當前,迷惑了我的眼睛,讓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等她走遠了,我才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
靠,她這是在罵我?
“喂,你站住!”
我追過去,交談的倆人和烤雞的啞巴師兄都擡頭看過來,周式薇擡頭眉頭冷靜:“你叫我?”
我把頭一扭,生硬道:“誰叫你!”
一屁股坐下去,開始裝大爺嚷嚷起來:“烤了這麼久還沒好嗎,我都要餓死啦!”
宋理一個眼神過去,啞巴師兄手下一個哆嗦,立刻把一隻雞腿扯下來。
宋理用乾淨的樹葉包着遞給我:“好了好了,來,寧寧,你來嚐嚐味道好不好?”
我哼一聲,接過來,咬了一口。
宋理笑眯眯地問:“好吃嗎?”
“哼,一般。”我狠狠咬下一口,眼睛盯着邊上的白冥安。
那姿態彷彿我咬得不是雞腿,而是白冥安這個討厭的粘人精。
對,討厭。
正腹誹着,粘人精忽然動了動,站起來彎腰來到我跟前,我戒備十足地看着他:“你想幹嘛?”
我舉着雞腿對着他,要是敢惹我直接把雞腿甩他臉上去。
白冥安不爲所動,淡然而鎮定地伸手抹去我嘴角的油漬,擡眸對我微微一笑:“沒什麼,有髒東西,現在沒了。”
他用另一隻手拍拍我的腦袋,像拍一隻可憐的小狗:“乖,接着吃。”
唰一下,我的臉就紅了。
擡頭看去,宋理、周式薇還有啞巴師兄,感覺所有人都在看這邊,這讓我感覺很沒有面子,頓時梗着脖子道:“誰要吃?我不吃了!”
站起來,蠻橫地把雞腿朝他一丟。
白冥安沒去接,還是宋理飛身搶救了雞腿。
“唉,寧寧,師兄烤得很辛苦,不要浪費食物。”
“我就浪費了,你們不高興可以走啊,全部都離開最好!”我放了狠話,轉身氣勢洶洶地走了。
白冥安擡步要追,被宋理拉住。
宋理搖搖頭:“師兄,我覺得你還是先別去,讓她一個人冷靜一下比較好。”
啞巴師兄在邊上接過雞腿,默默點頭。
白冥安挑眉,看向周式薇:“你覺得呢。”
問她幹什麼,她一個七情六慾寡淡的陰陽師,難不成有什麼好建議麼。宋理心中略有不舒服,還是看過去。
周式薇指着白冥安,說出三個字:“你,王八。”
宋理一愣,又聽見她指了指我的背影:“她,烏龜。”
宋理完全糊塗了:“你這女人到底在說什麼。”怎麼好端端就罵起人來。
不過,白冥安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微微一笑:“謝謝,我也這麼覺得。”
烏龜和王八,不就是天生一對。
有粘人精在身後追,這一路我煩躁不已,到了晚上露營睡覺時候,我才發現今天自己身體累,精神卻還不錯,起碼沒想亂七八糟的東西。
白冥安他,不會是故意纏着我,惹我生氣的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從睡袋裡坐起來,開始糾結。
他到底要幹什麼呀。
手腕上的佛珠觸手光潤,下午時候白冥安了解到我在異空間得到一模一樣的安生珠,硬是把他的給我戴,搶走我的戴在自己手腕上。
陽光下,一雙眼睛熠熠生輝,墨發勾脣對我笑得很燦然:“安生珠認主人的,等這兩串吸收了我們各自的氣,再換回來。也算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氣得我一巴掌甩過去:“定你個頭的定!”
他沒有躲,任由我打在他臉上,那樣俊朗的臉頰留下一個紅掌印,顯眼極了。
我彷彿聽見那些飛過的鳥兒都在嘰嘰喳喳指着我,說我暴殄天物有眼無珠。
指腹揉着珠子,嘴角卻忍不住向上揚起。
什麼嘛,明明是他自己笨,打他也不躲開。
明明可以躲開的呀。
我的笑容漸漸淡了,對啊,明知道有威脅是個聰明人都知道要躲開。
我這樣的定時炸彈,他卻死皮賴臉貼得這麼近。
想到他那一張好看得閃眼的臉,我頓時懊惱不已地抓着頭髮。啊,好煩,我到底哪裡好,值得你這樣粘着不放啊。
白冥安,我好想問你,卻又怕知道答案。
啊,好煩!
簌簌簌,外頭傳來動靜。
我耳朵靈敏,很快捕捉到了。什麼聲音,外頭有人?
我警覺地起身,貓腰走到帳篷的門邊,輕輕拉開一條小縫隙,眼睛往外看去,只見外頭一片漆黑,樹影婆娑間只有月夜和夏風,沒有看見什麼人影。
“奇怪,難道是我聽錯了?”該不會是路過的小動物之類的吧。
我咕噥着放下手,轉身回頭,赫然看見睡袋上多了一個人。
一個頭發綁着小辮子,一身黑衣的女人坐在我的睡袋上。
月光透進來,灑在她的臉上,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倒映出流光溢彩的美麗。
一瞬間,我懷疑自己在做夢。
“玥兒,玥兒”
我猛的衝過去,跪在睡袋上,伸手試探地去觸摸她,在半途中卻滯留住:“不,不可能是你。”
那個姑娘明明在羣鬼襲擊中孤身一人抵抗衆鬼,爲了完成我一個承諾犧牲了。
又怎麼會在今夜出現?
如夢如幻,讓我不敢辨認。
李玥兒眨巴一下眼睛,露出熟悉的精靈般的笑容來:“呀,寧歡,我是李玥兒呀,你不認識我了嗎?”
我瞪大眼睛:“真的是你”
我難掩激動撲上去,感覺到她單薄的身體左邊胳膊空蕩蕩的,不由腦子一僵,顫抖着嘴脣問:“玥兒,你,你的胳膊呢?是不是上次爲了救我們你才”
那樣的惡劣場面,我們都以爲她已經喪命,如今看到她還活着卻失去了一隻胳膊,是個人都會想到兩者之間的聯繫。
“對不起,玥兒。”我溼潤了眼睛,感覺對她十分虧欠。
李玥兒眼眸閃了一下,輕輕道:“說什麼呢,你沒有對不起我。反而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爲了接下要發生的事情。”
她聲音又低又緩,我聽得並不真切。
淚眼朦朧之際擡頭問:“什麼?你說什麼?”
黑暗中,她的面容一般藏在陰影裡,多了許多鬼魅和陰邪。
我心中預感不對勁,身體下意識要後退,李玥兒卻迅速地伸手過來。
一把泛着森森白骨光輝的骨刀架在我的脖頸,我錯愕的瞳孔中倒映出她略有些無奈的臉龐。
“對不起,這是離哥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