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男人都有一個困擾,那就是會覺得女人一定有一個秘密組織,這個組織這麼多年都沒有被男人發現過,但蛛絲馬跡卻露了出來。
這個組織的目的很簡單,淘汰男人,一代代的淘汰男人,讓男人最終通過自身的進化變成女人的附屬品。
這個組織或許是在幾千年前就發現了進化論,她們一直隱藏着這個秘密,當成是她們最大的科技優勢,她們通過不給不符合女性要求的男人生孩子這種簡單粗暴的方法,不停地淘汰着男人的DNA。
而她們如果有一個學校的話,那麼所有的女人都會學過一件事兒,那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
趙英要自殺,而我居然一定都不驚訝。
她哭過,鬧過,可不是輪到上吊這一招了。
我實在是不想管,但是不管不行,一個女人站在高樓上聲嘶力竭說要跳樓,或許很多人都知道是假的,但人都愛看熱鬧,分分鐘樓下站幾百人,然後各種記者電視臺一擁而上,之後呢?
我們公司不是毀了?
我這面急衝衝地給馬經理打電話,他居然沒有接,我給韓紅打電話,韓紅也在打馬虎眼,只說馬經理開會呢,不肯替我傳達。
然後我就知道了,這件事兒人家已經知道了,只是要推到我的身上。
我沒有時間去找人負責了,這面出門打車到了事發地點,離我們公司不遠,直線距離也就是一公里左右,是一座比較老舊的小區樓頂。
其實要是讓我跳樓,我肯定選擇我們公司,但趙英第一估計是進不去,第二我們公司樓太高了,要是有人站在樓頂上,下面的人仰頭看過去還以爲是一根天線,誰還能看清楚那是一個要跳樓的人。
所以這就看出來趙英的尋死有多麼的不誠心了,她選擇的這個老舊小區是那種要拆遷的,已經沒有人了,到處都是殘破的樓宇,外面是一圈圍牆。樓也不高,只有七層,趙英特意選擇的是靠近外面圍牆的那座樓,我仰頭看過去,她騎在樓上,一半身子在裡,一半身子在外,整個人好像是牆頭草一半,一直都在搖晃。
已經圍了不少人了,我第一時間沒有進去,我知道趙英不想死,她也死不了,所以我先觀察一下。
趙英坐在那裡,沒有向下面看,而是回頭向樓頂看過去,似乎那裡有人。她的面前放着的是一個黑色的玻璃瓶子,看起來好像是紅酒,也好像是農藥。
反正我心裡認定趙英不會死,可看到她不停地搖搖欲墜,還真的是讓我有點擔心。
萬一要是一陣妖風吹過來,她掉下來摔死,那我承擔什麼責任?
趙英轉過了頭,向下看了看,我知道她未必看得到我,可還是有點心虛地縮了縮肩膀。下面的人越來越多了,中國人就是這個脾氣,喜歡看熱鬧,我在人羣外面往裡面擠了擠,還是沒有進去找警察。
因爲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這件事兒上我不算是過錯方,對吧,但似乎所有的爛事兒都跑到了我的頭上。公司玩失蹤,趙英耍無賴,夾雜在中間的我有什麼選擇?現在人要自殺了,警察找的也是我,孩子丟公司,找的也是我。
說不上過幾年趙英不孕不育了,找的還是我!
一肚子的苦水說不出來,身旁的人倒是越來越多,再然後我聽到了後面有人喊,讓一讓,讓一讓,記者,記者。
我心說壞了,雖然記者會過來在我的意料之內,可真的碰到了還是讓我感到心驚膽戰。這個時候馬經理還不接電話麼?我把電話撥給了韓紅,韓紅支支吾吾還是不肯替我聯繫馬經理,我只好對韓紅小聲說,記者都來了。
韓紅說,你別跟我說啊,我做不了主。而且這不是你的事兒麼。
怎麼就成我的事兒了?
中國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記者擠過來的時候人羣都散開了,似乎還帶着一種歡欣期待的勁頭,前面是一個女記者拿着一個大大的話筒,後面是一個攝像機師父,戴着墨鏡留着鬍鬚,兩個人擠到了人前,然後女記者對着鏡頭說了一通話。
我沒有聽清,可是四周的聲音不小,我看到趙英向下望了望,似乎看到了記者兩人,突然在樓上扔下了什麼東西出來。
這東西一出手,立刻四散開,原來是一疊傳單。
漫天的傳單好像是蝴蝶飛舞,不用看我也知道寫的是什麼,看到趙英這個舉動,我更知道她死不了了,而且說的二十分鐘已經過去了,她也沒有向下跳的意思。
不就是要錢麼,這樣有意思麼?
我心裡這麼說着,撿起傳單一看,跟我想的一點不差。
基本上就是一個混蛋公司欺負孤兒寡母,死了人不肯賠償,裡面居然還有我的名字,而且把我描述成了公司的走狗,不停地威脅趙英的人身安全,甚至暗示她要向我賄賂。
居然還說我垂涎肉體……
我惱羞成怒,在人羣中也藏不下去了,一下子衝了進去,拉警戒線的警察一把抓住了我,我說,我是長江公司派來處理問題的。
警察鬆開了手,對我說,你怎麼纔來呢?這樣,你上去拖住她,消防隊在路上,三五分鐘就到。你能拖延二十分鐘,這面氣墊搭好,就沒事兒了。
我說,放心吧,這個女人就是鬧,死不了的。
警察說,我們也知道是鬧,可是萬一真死了呢?那不是我們背黑鍋?趕快上去吧,談判專家已經頂不住了。
我進了單元門,這樓已經殘破到了一定的程度,樓梯搖搖欲墜,牆壁千瘡百孔。
我硬着頭皮上了頂樓,趙英看到了我,突然拿起面前的那個黑瓶子,對着我說,這是敵敵畏,今天我就喝下去。
你倒是喝啊!
我心裡已經喊了起來,可不能這麼說。
人生就是這樣憋屈,明明很多話你想要說出來,但最終你不敢說,也不能說。
樓上此時此刻的局面有點微妙,不算我一共三個人,趙英坐在那裡不說了,然後是一個年輕警察,再然後是一個穿着西裝的歲數較大的中老年男人。這個男人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依然轉過去,笑着對趙英說,你看,人都來了啊,這不是解決問題來了麼。這樣啊,你先把農藥放下來,有什麼話都好說。
很顯然這個就是談判專家了。
趙英看了我一眼,瓶子沒放下來,但是也沒有喝。其實以我對她的瞭解,就算是喝了也沒事兒,裡面說不上是可樂。趙英就是想要錢,根本就沒有打算去死。
趙英對我喊道,你們給不給錢?你們憑什麼不給錢?那是我們的命錢。
這聲音很大,聽這個意思絕對不是隻給樓上的人聽的。我也不清楚樓下的記者到底能不能聽到,我反正是不在乎了。
我走到警察身邊,對警察說,我能說兩句麼?
談判專家看了我一眼,然後低聲說,你知道現在的形式麼?不能刺激她,懂麼?
我說,我懂,可……那我還是不說了。
談判專家說,怎麼不說了?她要什麼給什麼,對不對,先把人騙下來再說。這你還不懂麼?
我說,問題是她的要求太高,我們公司的標準滿足不了她,我又做不了主。
談判專家說,那你找個能做主的來啊。
我當然知道警察的立場,他們更多的時候喜歡做的是和事佬,不出事兒最好,因爲出了任何事兒都是警察的麻煩。
我說,這件事兒我能做主啊,可是如果她要提高標準,那麼我就做不了主了。對吧,公司也要討論的。
警察不耐煩了,他說,都什麼時候了。這樣,你就假裝答應她,騙下來再說啊。
我說,這話說起來容易,我騙下來下一次再跳呢?次次騙?
趙英看到我們三個人嘀咕,有點不耐煩了,她說,你們說什麼呢?
警察說,你看,你先把農藥放下。你要是渴了,我給你遞一瓶水過去。
趙英說,別想騙我。我就問他,那個人,四十萬你們給不給。今天你要是說不給,我就立刻跳下去。
我向前走了幾步,其實是想要看看下面的氣墊到底充好沒有。
你說我看這個幹什麼?
我真的是讓趙英這個女人折磨瘋了,要是下面的氣墊充好了,我立刻抱着她跳下去,兩個人一起跳下去,算是表明我自己的態度,我根本不怕她。
可是沒有走到樓前,趙英就喝止了我,我向旁邊走了幾步,離她有一段距離之後還是湊到了樓邊,低頭看了看,消防車已經來了,不過氣墊還沒有搭好。
我轉頭看了看警察,警察對我擠眉弄眼,談判專家對我連連擺手。
我知道他倆的意思,都是讓我假裝應承下來,讓趙英先下來。
我對趙英說,好,好,條件我們答應,你先下來再說。
趙英說,你們真答應?
我點了點頭說,真答應。
趙英說,你們都聽到了麼?他答應給我四十萬了,你們可是警察,要作證。
那兩個警察一直都是打算息事寧人,趕快點頭。
趙英對我說,那你把四十萬拿過來放在我面前!
我差一點吐血,現在我怎麼辦?我要不要跑過去把趙英推下去,趁着氣墊還沒有充好,乾脆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