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瑤是在我們見警察的第二天回來的,原因很簡單,她憋壞了,被軟禁的生活可跟她的脾氣不符,而且歐陽先生總是會拿出一堆公司的東西讓她看,讓她學習,這幾乎逼瘋了夏瑤。
於是夏瑤的小脾氣上來,乾脆攤派了,把我們的計劃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這面歐陽先生差點沒有氣死,可他因爲種種原因無法離開香港,只能派人把夏瑤送了回來。
送她回來的是兩個保鏢,包括一直以來跟我來來回回的那個啞巴保鏢,人家兩個人顯然是有密令在身,進屋之後二話不說就把我按在地上,在雪筠跟夏瑤反應過來之前,一人給了我兩拳。
然後雪筠跟夏瑤就衝了過來又推又打,這纔算把兩個人從我的身上弄開,結果我又捱了兩腳,他們兩個肯定是不敢反抗,不過兩個小女孩兒能有多大的威力?
他們兩個頂着花拳繡腿對我說,歐陽先生說了,如果你再耍這些小心眼,容易死在小聰明身上。
雪筠把兩個人推了出去,在門口喊道,告訴我爸,他要是敢胡來,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他。
夏瑤說,對,永遠都不認他,讓他成爲孤寡老人。
我聽到門重重地關上了,想要起來,不過這兩個人明顯就是練過,打的地方很痛不說,還讓我所有的氣都憋在了身體裡,我此時此刻感覺自己的呼吸只有一線,想要大喘氣都不可能,勉強能把體內的氣體擠壓出來,幾下子就覺得自己要被活活憋死了。
我被兩人扶起來放在沙發上,過了半天才算是喘出了第一口氣,第一口氣出來覺得自己又活了,我貪婪地呼吸着空氣,想着這輩子從來沒有對空氣有着如此的渴望。
雪筠沒有人可以責怪,只能對夏瑤說,你怎麼回來了?
夏瑤說,沒有意思,我就攤派了。
雪筠說,所以爸讓人打他?
夏瑤說,皮糙肉厚的打兩下就打兩下唄。
雪筠說,你就是沒心沒肺的,讓你在香港住幾天怎麼了?能少塊肉麼?
夏瑤說,姐姐啊,那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啊。你說我能不能少塊肉?我跟你說,豬一樣的生活,我都多了好幾塊肉。太無聊了,我都不知道姐姐你平時是怎麼過的。那些個報表,看過去都是密密麻麻的數字,爸爸還問我有什麼看法。我有個屁看法啊,加減乘除我都看不明白。你說這樣我能演下去麼?
雪筠哼了一聲,關切地看了看我然後說,你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
我剛剛肋骨很痛,但氣喘上來之後也就沒有那麼疼了,我摸了摸,對方下手很明顯是有分寸的,就是想要教育教育我,沒有打算把我打成殘廢。
我搖了搖頭,夏瑤伸了個懶腰說,我累了。我不在家你們兩個是不是很無聊?
我跟雪筠對視了一眼,想起那一天的激情熱吻,頓時覺得臉有點發燙。那一天之後,我們兩個的確是相敬如賓,沒有再做什麼過分的事兒。可就算是之後沒事兒,那一天也夠我倆回憶的了。
夏瑤咦了一聲,然後說,你們兩個怎麼臉紅了?
我跟雪筠面面相覷,發現兩個人的確都臉紅了,顯然是同時想到了同一件事兒。
我說,廢話,你像我一樣連氣都喘不上來,你試試看?還臉紅了,我告訴你,我全身都紅了,你要不要看看?
夏瑤看了看雪筠說,你呢?
雪筠說,我讓你氣的。你說說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讓你扮演我兩天,你還把保鏢領回來了。你說你還能幹什麼?不就是公司報表麼?你看看怎麼了?對你有什麼壞處?這公司早晚你也有份……
夏瑤捂住了耳朵喊道,我不聽,我不聽。
說完一路小跑,回到了房間。
我跟雪筠對視一眼,然後撲哧一下她笑了,再然後她做賊一樣坐在我的身旁,摸了摸我的肋骨說,還疼麼?
我說,不疼了,有你的關心,疼也不疼了。
雪筠看了看夏瑤的房門,低聲說,我們倆的事兒,你答應過我永遠都不告訴夏瑤的。
我嗯了一聲說,你放心吧。
我伸手想要去摟雪筠,雪筠急忙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說,你回房間休息吧,我去弄點吃的,夏瑤要是餓了,更加的鬧人。就跟長不大似的,真是的。
我見雪筠不想要我們的事情公開,也就不再吭氣,在夏瑤面前兩個人表現得好似正常人一般。
其實我內心還是挺犯嘀咕的,因爲我不知道那一天的感情迸發到底算什麼。是雪筠真的喜歡我,抑制不住,還是覺得愧對我,做點補償?
我還是很尊重雪筠的決定的,我說過我會用生命維護她的決定,那麼我肯定說到做到。
現在雪筠的日子不好過,因爲她在警察面前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情都說了,馬經理肯定是要倒黴,之後到底會牽扯出多少人跟事兒,弄出多大的幺蛾子來,我們就無法駕馭了。
都說暴風雨之前是最平靜的,這幾天一點消息都沒有,既沒有警察的消息也沒有馬經理的消息,又過了兩天雪筠有點按耐不住了,託人打聽了一下韓紅的案件,結果發現根本沒有!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我跟雪筠都傻眼了,第一個想法就是被人遮掩了。
你說這年頭有錢人到底能做多少事兒?沒有人心裡有底。不說歐陽先生的能量,單說馬經理也是一個富豪,他絕對會垂死掙扎,絕對不會束手待斃。
但現在是法治社會,我又不信有人能夠把刑事案件完全遮蓋起來。
可雪筠已經再三確認,她找的人是公安內部的朋友,打聽了半天河邊女屍案,時間地點人物都說出來了,對方一頭霧水,說完全沒有這麼一回事兒。
然後雪筠又打聽失蹤案,說的就是韓紅,只是我們不知道身份證號,全中國叫韓紅的成千上萬,根本不知道說得是誰。
我倆在客廳坐了許久,認定了一定是馬經理花錢遮蓋了這件事兒,雖然覺得刑事案件絕對不可能如此輕易撤銷,也不可能做到了無痕跡,但是還有其他的解釋麼?
之後我倆想到的是保密案件,想到這種可能我倆也是眼前一亮,似乎在不可能中找到了可能。雪筠又打電話過去,人家對雪筠客客氣氣地,解釋了半天說也不可能,案件保密那是偵查過程中保密,不可能在最開始哪裡死了人也保密。對方被雪筠問得有點一頭霧水,接連問了我們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也被雪筠含糊過去了。
既然坐不住了,那隻能動起來。
我覺得事情不對勁,讓雪筠在家裡等着,我還記得那天那個公安局的大概位置,我打算直接過去問一問案件進展,只要確定了案件正在進行就好。如果真的突然消失了,我打算來一個打鬧公安局,一定要讓人家給一個說法不成。
畢竟韓紅不能白死,而且還是死得那麼悽慘。
雪筠卻不肯在家,她好似熱鍋上的螞蟻,被我勸了許久才勉強答應在家等我的消息。
我出門打車,依靠記憶中的方向跑過去,問題是那個地方沒有什麼參照物,只是荒郊野外。我當時過去的時候還覺得這個公安局怎麼會如此的偏僻,不過公安系統那是要全覆蓋的,在任何地方哪怕是山頂海溝也都算是合理。
可找起來就很不好找了,我打車轉悠了許久,司機本來往城外跑就有點害怕,最後也不陪我轉了,要了車錢趕快走了。我這面想着回去還沒有着落,有苦說不出,但估計我要是繼續把司機留下人家真的要報警了,也只能勉強答應了。
不過估計地方應該差不了多少了,我下了車往前走了許久纔算是看到了一路公交站牌,上面寫着宏願村的字樣,我不知道上海周圍還有這樣的小村落,看一看四周的景色,還真的好像是那一天坐警車的時候看到的風景。
宏願村看起來也是荒廢了,跟熱鬧的都市相比,這裡面寂靜得可怕,一個人影沒有不說,連狗叫都沒有。我往裡面走了半天才看到第一個人,是一個老頭,正坐在樹下曬太陽。
我過去喊了一聲大爺,問道,請問這裡的公安局怎麼走?
大爺說,什麼公安局?沒有,這裡都沒有人了。
我心裡一跳,卻覺得大爺是有點糊塗了,我說,就是警察同志辦公的地方。
老者說,我知道什麼是公安局,這裡沒有。
我沒有辦法,想了想,把那一溜平房的模樣仔仔細細地描述了一下,也是我運氣好,這個老頭還真的知道,往裡面指了指對我說,走一里路往左轉,然後下坡,之後再往裡去,看看是不是那裡。
一說到下坡我就想起來了,來來回回的確是下了個坡,我連說謝謝,按照大爺的指示走了過去,果然看到了那天的那一溜平房。
我鬆了口氣,想着只要見到這公安局就不錯了,幾乎是小跑地走到了門口,一看就含糊了。
房子還是那些房子,只是並沒有任何牌匾,我記得上一次我過來的時候,這裡可是穩穩當當地掛着派出所的匾額。現在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破舊的院牆。
怎麼會這樣?難道一個碩大的公安局也能憑空而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