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
風將雪花吹動歪斜,宛如一片利箭,拋射向下方都城建築。
靈雲殿。
新帝端坐帝位,身着龍袍帝冠,珠簾將面部遮掩住,看不清表情。
他身旁也有座位,端坐着此時雙目微闔的嶽德文。
下方早朝上,文武百官雙排站定,鴉雀無聲。
“如今三位神將即將入朝覲見,陛下雖不可怠慢,但此時新朝新立,三位神將麾下光軍力便遠超都城數倍,回來後,卻不第一時間來靈雲殿,反倒是要我等久候於此……”
位於左側的第一位老臣,開口沉聲道。
此人名蘇卡·牙木鐵,乃是原本的左相神秘失蹤後,新上任靈人大貴族家主。
“神將回都先應交接軍權,前往雪虹閣也算合規矩。”右相是名山羊鬍須,但身材高壯的黑髮老者,此時手捏着鬍鬚雙目微眯,站在一旁老神在在。
其人名爲季三河,看其態度便知和左相不對路,且對於如今的新帝,似乎並不在意。
季三河是靈至帝時的重臣,如今新帝登基,他當初站的是反對陣營。可惜失敗後,不得不妥協。
作爲同樣的靈人大貴族家主之一,他們雖站隊失敗,卻並不會遭受到過多清算,只是家族產業和子侄輩受了不少損失,但根基上因爲掌握靈印,並不懼怕外在。
只要靈印在手,靈人大貴族的位置便不會變,這是靈飛教所賜予的根本權力。
這也是爲何他們沒被新帝撤銷的根本。
“如今紅巾暴徒已初步壓制,各省大局重歸穩定。神將之前不出手,現在出動迴歸,如何應對,怕是爲的大教盟而來。”
集賢院的元老長是大道教新推上的新人,此時開口,同時看向嶽德文。
大教盟才穩住局勢,神將便出面,難保不是爲了針對此時時機出手。
“諸位愛卿可有應對之法?”新帝看了眼嶽德文,出聲道。
如今朝中分爲兩派。
以大教盟爲首的新派,和以雪虹閣和靈人貴族爲首的舊派。
在神將歸來前,現在是新派佔據絕對上風。
但如今神將回歸,帶來大批軍力高手,局勢瞬間將會逆轉。
所以舊派又看到希望,又跳出來開始叫喚了。
靈人貴族中,蘇卡身爲左相,卻是僅有的一個支持新派的貴族。
所以他一開始開口,便是立場陣營非常清晰。
“其實,若按時節階段,如今正好處於天地上奉祭祀時節,不如陛下可以此爲藉口,親自前往雪虹閣祭拜天地。如此,也能緩和和三位神將之間關係……”一名全身暗金重甲的將領上前朗聲道。
“荒謬!世上哪有陛下遷就臣子的!就算是神將親至,也有失禮數!”禮部尚書急忙上前大聲道。
“反正有時節祭祀掩護,還能緩和關係,一舉兩得,還不會失了臉面,有何不可?”那將領不理解。…
頓時一文一武兩邊因爲此時開始互相站隊駁斥對方。
那帶頭將領是個胡西人,金髮碧眼,腰粗體壯,說起大靈話不如對面靈活,眼看着說不過,頓時急了眼,就要上前動手。
然後被身旁幾名將領拉住勸說。
一時間整個朝堂一片嘈雜,如同鬧市。
衆人也不以爲意,或者說是習以爲常。
靈人重武重利,以前還有規矩,若是不服對方意見,當場打上一場決定勝負。
現在還知道設一個禮部,比起以前好了許多。
好在這吵鬧的胡西人將領也並非靠軍功上位,而是胡西人善商,這位花的錢夠多,經營夠強,麾下能養軍隊,武力值倒是其次,僅此而已。
看着下面鬧成一團吵架的朝堂,新帝微微嘆息一下,不自覺的看向嶽德文。
後者端坐原位,面色不變。似乎壓根沒聽到這些雜音。
時間一點點流逝,這幾個月來,除開偶爾商討政事外,一旦涉及到神將的所有問題,都會最後演變成這般模樣。
大教盟以嶽德文爲首的新派大臣大多是新提拔之人,甚至還有些是以前沒接觸過核心高層的下級臣子,根本不明白神將有多可怕。
但他們不明白,新帝卻是心中明瞭。
所以他輕易不敢做出任何妄動,大多有什麼動作都會先看嶽德文。
可惜,今天的老嶽還是和以往一樣,一言不發,坐看雲起雲落。
等了一會兒沒動靜後,新帝無奈,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正要示意退朝。
忽地大殿入口處,一道高大魁梧人影快速走進。
這人一身純白金邊重鎧,連頭包住,看不見面孔,胸膛鎧甲上刻印有細密如花紋的無數鎖文小字。
其身後披着厚重的白色細絨長斗篷,在地面緩緩拖動。
“神將:吉古爾夫·阿雷赤上朝覲見!”此時外面的宣官才如夢初醒,大聲喊道。
嘭,嘭,嘭!
人影一步步走在大殿厚實灰黑地毯上,發出沉重踩踏聲。
他的頭盔和其餘武將似乎有所不同,在頭頂有着類似雄鹿鹿角的特殊特角。
再加上近三米的身高,一米七八的體寬,宛如一座移動金屬小堡壘,光是一眼看去,便能讓人感覺到呼吸一窒。
嶽德文等新派之人,此時紛紛將視線集中在此人身上。
在場宗師高手,大宗師也有數位,能在之前的大變革下還能存活下來的,都是各陣營中的頂尖強者。
在大靈的尚武風氣中,弱者,沒有生存土壤。
一般人要麼依附於強者,要麼自己便是強者。
嘭。
來人腳步停下,站在大殿正中,擡頭看向新帝,頭盔下的雙眼是一片純銀色,帶着某種冰冷和高高在上。
新帝不由自主的閃爍避開。
來人又將目光挪到一旁端坐的嶽德文身上。
“許久未歸,倒是沒想到上來破壞規矩的會是你,老嶽。”…
“大道輪轉,天命所歸。怎麼?你不服?”嶽德文雙眼緩緩睜大,直視對方,毫無退避。
“服?”吉古爾夫大笑起來,“嶽掌教,我是個粗人,不懂你們那些彎彎道道算計。”
“你既然號稱大勢已成,天命所歸,那就用你的天命,你的大勢,來壓死我。”
“倒是想看看,是你的天命更強,還是我的軍勢更強?”
他洪鐘般的聲音在朝堂上激盪炸開。
所有朝臣紛紛安靜下來,就算是宗師大宗師,這種時候再有自強之心,也不敢胡亂開口。
自強之心是自強,不是自殺。
此時擺明了神將回歸是爲了威逼嶽德文。
牽扯到天下兩大最強勢力的爭端,誰進去都是螳臂當車。
沒有廢話,嶽德文緩緩從座位上站起身。一步步從臺階上從上往下,走向神將。
隨着他的一步步靠近,一片如同混沌的灰色雲霧,從其身後縈繞升起。
那雲霧只有煉神之人才能看到,其中有一道道神佛面孔若隱若現,而最上方端坐的,正是大道教天尊和月神兩位。
吉古爾夫冷笑一聲,同樣緩緩往前,手按住腰間金色彎刀。
其身後緩緩彌散純白霧氣,其中最核心,一道蔚藍色如天空般的色澤的豎瞳眼眸,驟然睜開。
那眼眸足足數米寬,十多米長,宛如一條狹長巨大裂縫,漂浮在吉古爾夫身後。宛如一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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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覆蓋了整個巫山府的房屋樓頂。
很多地方已經開始有孩子們堆雪人,打雪仗。
瑞雪兆豐年,恰到好處的大雪給了明年收成一個好的徵兆。
正值過年。
城內不少富戶都開始放起煙花爆竹。
木赤府也買了不少,堆在一起放。
院子裡,張榮方,張榮瑜,姐夫速達合奇,抱着外甥的奶媽等人,都聚在一起,望着下人聚在一燃煙花的景象。
屋檐上也都換上了畫了喜慶圖案的紅燈籠,幾個供奉喝酒了上頭,在不遠處的院落裡比鬥,賭輸贏喝酒。
刀劍碰撞間,看得周圍侍者們不時傳出陣陣驚呼。
張煥清此時已經能站着慢悠悠走動了。
只是從小,他似乎就不愛笑,小臉緊繃着,異常緊張,胖乎乎的小手裡被塞了一根冷煙花,晃動了幾下便一動也不敢動,無論他娘怎麼推他拍他,都渾身緊繃,額頭冒冷汗。
這幅模樣逗得周圍人都是笑起來。
“咦美紗呢?怎麼叫了她還不出來?”張榮瑜疑惑道。
“美紗小姐說她頭疼,有點被冷到了,在屋子裡烤火盆便不出來了。”一名侍女回道。
張榮瑜看了眼張榮方,弟弟在一旁面帶微笑,身材最近也神奇的恢復到了一米八左右,看上去正常多了。
之前兩米多近三米的程度,看來着實有點不正常。
而且,這一次,弟弟倒是難得的邀請了一位女伴到家裡作客。
那女孩生得真漂亮屁股大,肯定能多生幾個。
張榮瑜拿眼仔細打量張榮方身邊的那名女子。
嗯,就是上面有點平……
被張榮瑜偷偷打量的苒欣悅,心中有些無奈。
她前幾天作爲逆時會代表,爲了徹底解決體內拜神後遺症,主動接受了張榮方的血裔道籍賜予。
看在關係不錯的份上,張榮方自己也想嘗試下,被壓制後的拜神,是否能轉化成血裔。
於是便出手試了試。
結果很順利的成功了。
被壓制的靈線被排斥而出,被改造的身體,由新的血肉再生而出,全面替換。
但中間的過程,張榮方花費了大量血液,纔將其替換。
其耗損,比起製造一個一代血裔還要浪費極多。
但這終歸是個好事。
拜神後的人還能用這等方法硬生生把自己拉回來,恢復正常。
這在之前的逆時會,是極爲艱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