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柔弱,似無骨的嬌羞美人,淅瀝淅瀝的悅耳聲,墜入清夢,陪伴靜夜的孤寂。夢醒來,那些所謂的煩愁,也隨着飄散,悲歡離合變化無常,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平靜淡然亦或是瀟灑的人生。
馬哲就這樣聽了一夜的秋雨,無法寄託那飄忽不定的幽思,如果前幾日還煩躁不安,而如今反而平靜了許多。這些天他思考了許多許多,人生,事業,愛情,每一個音符都在腦中縈繞,耳畔響起《外面的世界》,心卻像脫繮的野馬在曠野中飛馳。
時間一點點流過,馬哲對出去的希望越來越渺茫。如果真遭人構陷,一旦把屎盆子摳在頭上,下一步將移交司法機關等候審理。自己倒無所謂,大不了判幾年出來依然是條好漢,可父親那受得了這般打擊。
父親的一生很平凡,卻在用生命書寫不一樣的人生。部隊轉業回來分配到偏遠山區基層派出所,一干就是二十年。直到自己上大學那年才調回市裡,所以,與父親呆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
在平凡的崗位上做出了很多不平凡的事,身上傷痕累累,獲獎無數,一輩子光明磊落,鐵血耿直,誰能想到快要結束警察生涯的時候來了這麼一下子。對於父親來說,哪怕是拿着刺刀指向他,也不願意受這份屈辱。可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站在正義的一面端掉了塢州最大的走私運毒團伙,卻站在了政治的對立面。
倘若能走出來,還能挺直腰板嗎?
這些天,他亦在反思與孟瑤的愛情。有時候在想,孟瑤就像上天賜給他的一般,偏偏在與趙雅情感走到盡頭時,她神奇般地出現了,而且出現的如此巧合。那次不經意間的邂逅假如她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也許就沒有後來了。
馬哲
很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儘管走得異常艱難,但依然堅持下來了。漫長的等待熬過一個個無眠的夜晚,到最後還是離開了。就像趙雅當年離開一樣,走得如此匆忙,哪怕停下來回眸一笑,都能安撫他無處安放的心。
他依然忘不了浦東機場最後的那一回眸,眼神裡哀切和牽掛讓人心碎。一時的衝動湮沒了跳動的脈搏,但那個眼神始終在面前若隱若現。冷靜過後,不應該選擇逃避,而是盡全力挽救這段愛情。
他要想辦法走出去!
想到此,馬哲猛地從牀上坐起來,下牀來到玻璃窗前敲了敲道:“同志,我想見你們的領導。”
昨天趙鼎元的到來嚇破了他的膽,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起身謙恭地道:“有事嗎?”
“你們不是想知道什麼嗎,我願意配合調查。”
工作人員不敢掉以輕心,道:“那你等着,我現在就給領導打電話。”
不一會兒,審問自己的中年男子進來了,直截了當道:“你想通了?”
“嗯。”
“那好,到隔壁審訊室吧。”
“我先洗漱一下,吃過飯再說。”
“好。”男子顯然有些激動,熬了好幾天總算找到突破口了。
來到衛生間,馬哲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感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面容憔悴,精神不振,鬍子拉碴,頭髮也長了,比上回進看守所都狼狽。洗了個頭,用梳子仔細往後梳理,露出飽滿的天庭,兩道劍眉英氣逼人。鬍子颳得乾乾淨淨,整理好衣服,又恢復昔日的精神,不過稚嫩的印記早已褪去,變得愈發成熟深沉。
工作人員站在門口看着他的一舉一動,儘管是男人,同樣被他的帥氣和從容而折服。開玩笑地道:“這又不是上刑場,只要問題交代清楚了就沒你事了。”
馬哲淡然一笑,來到對面審訊室坐下。要了支菸點燃,慢條斯理道:“同志,
我給你們講講馬豹子的故事吧,也就是我父親,他這人性子直,但脾氣好……”
中年男子不耐煩地打斷道:“馬哲,這裡是審訊室,請不要將與本案無關的內容。”
“這與本案無關嗎,有很大的關係。只有瞭解了馬豹子的爲人才能判斷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中年男子明白了,起身氣呼呼地道:“馬哲,我們在辦案,不是聽你講故事。”
“辦案?你有什麼權力審問我,是誰賦予你權力的,我是國家工作人員嗎,還是黨員領導幹部,你們已經涉嫌非法拘禁,明白嗎?”
中年男子顯然失去了耐心,合上筆記本準備出門,這時走廊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領導模樣的男子推門進來環顧一週笑眯眯地道:“你是馬哲?”
馬哲不知對方是誰,叼着菸捲點了點頭。
領導上前伸出手道:“非常抱歉,讓你受苦了。案子我們已經調查清楚了,確認與你無關。”
聽到此,馬哲拿煙的手開始顫抖,緩慢地送到嘴邊使勁抽了口,喉結不停地涌動着,心裡的委屈一瞬間彙集到眼部,硬是隱忍着把脆弱的一面隱藏起來。
見馬哲無動於衷,領導又重複了一遍。馬哲斜視着問道:“我爸呢?”
“你說馬文峰啊,他已經回家了。”
馬哲一顆心落地,用手把燃燒着的煙揉碎,起身瞪着血紅的眼睛道:“一句無關就沒事了?那這幾天怎麼算?”
領導歉意地道:“同志,作爲一個公民有權利有義務配合我們辦案,希望你能夠有覺悟有擔當,還得有責任。”
馬哲咬了咬嘴脣握緊了拳頭,恨不得抓住他痛扁一頓,但他不能這麼做。
收拾好東西下了樓,上了一輛四周封閉的車,緩緩駛出院子。一陣顛簸後進入新世紀大道,透過縫隙看到熟悉的街景,尤其看到時代大廈時,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