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捉羊的破壞,海涅並未看到土著盧庫人晉升五級後的變化。
但他基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晉升,是“意志”的植入。
對貝德維爾來說,這顯然是一次“失敗的晉升”。
雖然他的肉體強度、精神強度,甚至是能量強度都到了海涅用“偵察術”無法觀測的五級。
但他與四級時一樣,現在仍然算“聖光戰士”。
他的聖光不會因爲信仰而源源不絕,用完了就得補充。
也不會像其他聖騎士那樣有着各種與光息息相關的特性。
所以,他的身上沒有那種五級強者的“抗拒情緒”。
換言之,他沒有被聖光俘獲。
他是一個“自由人”。
所以他符合加入塞翁詩社的要求。
從永恆黎明的角度來看,這無疑是一種失敗。
畢竟,隨着小貝的晉升儀式結束,那道光直接就碎了。
當初夏老師把暗影意志罵回去了都什麼事沒有,這回的聖光直接被搞碎了可還行。
不過這也正好便宜了海涅。
這種純度高到肉眼可見的聖光簡直是奎爾庫斯幼苗最需要的淨化材料。
不是自己人的聖光用不起。
而是白撿的更有性價比。
很快,在兩名五級聖騎士的牽引下,幾乎所有破碎的聖光結晶都被用於這一株幼苗,它也迅速從黑色變成了深灰色。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覺得自己和永恆黎明的其他五級聖騎士有所不同?”海涅問。
貝德維爾遲疑地點了點頭。
“我似乎沒有那麼……仇視亡靈了,現在感受到死氣在擴散時,我不會第一時間憤怒,而是會思考。
“我不確定這是不是我想要的,但我喜歡這種清醒和理性。”
海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看樣子永恆黎明內部對亡靈法師的仇恨是狂熱且極端的。
“那你還打算回去麼?”他問。
小貝搖了搖頭。
“暫時不會了,我還有事情要調查清楚,您還沒告訴我這裡發生的一切呢。”
他拿出那個記錄着各種“任務”的小本子,用金色的火焰把它燒了。
彷彿是和過去的自己做告別一樣,他凝望着這團火光。
“我不再希望自己活在別人給予的任務中,我要自己尋找方向。”
可以呀,開竅了屬於是。
海涅拍拍他的肩:“我會盡快安排你和迪倫·吉蒂勒見面。”
“謝謝您,海涅先生。我現在明白您的用意了。”
我啥用意啊?
海涅懵了一下,但見小貝目光澄澈,也不好說什麼。
明白就明白吧。
“不過在那之前,我可以跟着捉羊前輩修行一段時間嗎?”他問。
“呃……”
海涅看向捉羊,然後竭力壓着嘴角。
就在小貝這個稱呼出口的瞬間,這三個貨立即扔下了還在討論的話題,爭先恐後地夾着嗓子。
夏老師:“捉~羊~前~輩,您升到五級漲了幾個技能鴨?”
薩總:“捉~羊~前~輩,你都給聖光的意志講什麼了鴨?”
衛殿鳶:“捉~羊~前~輩……哎喲我去,太噁心了,我說不下去了都。”
捉羊:“好好好,噁心哥們是吧,伱們別後悔。”
天知道海涅憋得有奪辛苦。
…
海涅嘆了口氣,緩解了一下表情。
“他的記憶有很多缺失,就像是深埋湖底的貨物。如果你能替他打撈起這些遺珠,對你們都有好處。”
小貝恍然:“難怪上一次的聖光庇護會是那種情況……我明白了,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我一定盡全力幫助捉羊前輩。”
“那我就放心了。”
聽着他們在喊“senbai”,海涅實在繃不住了。他讓倆人自己談,自己則搓着臉走向了一旁的灰月。
“謝謝你讓出了那把弓,有什麼我可以彌補的嗎?”
灰月卻搖了搖頭:“沒什麼好謝的,我也是纔想通,那不過是你在救我。”
海涅不置可否。
倒也談不上救,使用帶着枯萎之力的武器往往對自身有損傷。
灰月之所以沒有,是因爲她下意識用死氣代替了。
她是天生的亡靈法師,駕馭死氣就像牧樹人駕馭生命力一樣。
灰色的頭髮和眉毛就是最好的證據。
“所以奎爾庫斯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問。
海涅伸出手,手裡靜靜躺着一片淺灰色的樹葉。
灰月問:“這是什麼?”
“這是一個答覆,也是一份邀請。
“奎爾庫斯把它的本體留給了我,一方面寄希望於我能淨化它,另一方面也是將枯萎之痕的‘管理權’交給了我。
“這麼多年過去,它的根系遍佈枯萎之痕的每一寸土地。
“即使在這次戰鬥中全部扯了出來,但在那三座元靈法陣的鏈接下,無形的脈絡也已經深入泥土,以及殘留在空氣中,成爲了一種永久的通道。
“我想要在這裡建立一個前哨站,與翠葉庭相互掩護,做子爵大人監視東部的眼睛。
“至於這片葉子,則是僅次於我的管理權限。
“同時裡面還有着奎爾庫斯的部分記憶,能讓你對這些年發生的事有一個真正的瞭解,而非我的一面之詞。
“你願意接受嗎?”
灰月怔怔望着這片葉子,一時間心情複雜。
見她遲疑,海涅繼續道:“這上面的死氣終究會被淨化,而且就算不淨化對你也沒什麼影響。”
“不,我沒有在擔心這個。”
灰月低聲道:
“成爲你所謂的通靈師……真的可以解決枯萎嗎?”
“我認爲可以。”
“好。”
灰月接過了葉子。
它幾乎一瞬間便融化了。
眼前的精靈比海涅想象中還適合接受奎爾庫斯的遺產。
也許是因爲精靈身份,也許是因爲這特殊的天賦。
灰月開始了消化記憶。
捉羊則在和小貝談話的同時被兄弟們調戲。
飛艇上的人在搬運地上的戰利品——南門留下的黑色盔甲,甚至是肉,以及奎爾庫斯的部分遺骸,都是不可多得的材料,雖然暫時還不知道怎麼處理。
海涅對站在甲板上翹首以盼半天的卡爾·伊蘭招了招手,示意他下來。
這傢伙除了教海涅符文學以外,一直是私人飛艇的駕駛員。
剛纔因爲怕死呆在駕駛艙不敢動,現在見安全了才鑽了出來。
靠近奎爾庫斯後,這個未老先衰的枯瘦中年法師顯然也感受到了什麼。
他激動地搓着手。
“大人,魔網!這裡絕對是魔網的大型節點!”
大型節點?
聽到這個詞,海涅心中一動。
“你先別急,我們進去說。”
兩人馬不停蹄地趕到心室。
這裡的遊魂全被捉羊超度了,空氣中殘留着一股焦糊味。
來到那面光潔的牆壁前,海涅喚出法杖,在牆上輕輕一點。
一個漆黑、扭曲的漩渦出現。
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痛苦與折磨,彷彿在吞噬人的意志。
“這……這是什麼?”卡爾問。
“這是魔網的入口。”
海涅說:
“又或者,是垃圾的排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