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你是什麼動物
裡世界。
時間退回到赫瑪特對海涅放完狠話的下一秒。
隨着外面九根帶繩索的馬桶搋將黑影狠狠拉拽，位於裡世界的、對海涅張牙舞爪的沉眠之影也在一瞬間縮了回去。
鋪天蓋地而來的黑色黏菌狀脈絡眨眼間就退得乾乾淨淨。
對自己的玩家很自信不假，但海涅還是稍微鬆了口氣。
他也不是毫無反抗之力。
他還留了一手魚死網破的機會。
這次是滿狀態進來的，解決了巨像之魂還剩不少精神力。
一旦發現事情不對，他就能與自己“招募”的這些元靈破釜沉舟。
只能說還好不用搞得太狼狽。
隨着黑影被抽到了現實世界，這間密室內的法陣也逐漸恢復正常。
原本暗淡的紋路重新泛起光，只是亮度比起之前差了許多。
海涅對於赫瑪特剛纔的舉動稍微有所瞭解，那是一種類似於“挖礦”的行爲，只不過沒有產出充能石，似乎是以某種方式將能量灌注給了大祭司自己。
什麼吸星大法……
魂質的迭加無法增強一個靈魂的強度，因爲後者的上限就放在那裡。
否則充能石就不叫充能石，而叫經驗石了。
強化靈魂一定會涉及到“升級”過程，因此赫瑪特的行爲就像是經驗槽滿了還硬吸經驗一樣。
按理來說他應該分裂纔對，但不知爲何竟然發生了膨脹。
這不禁讓海涅有些好奇，這傢伙的變異方向是他以前沒見過的。
不過這顯然也是一種污染。
他走上前，來到赫瑪特靜坐的法陣中央。
“這是……”
海涅一下子愣住了。
這下面是一層透明屏障，密密麻麻的發光紋路匯聚於此，在下方編織成一個“巢”。
巢裡有一顆赤色的卵，正在如同心臟般跳動着。
所以對方剛纔是在……孵蛋？
——就憑你也想當我羊哥校友！？
燃燒的戰意在海涅手裡凝結成一枚鑽頭，刺穿了面前的屏障。
隨後，裡面的氣息毫無阻滯地傳了出來……
“果然是熟悉的波動。”
海涅自言自語道。
這和瓶子裡的戰神意志簡直一模一樣。
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赫瑪特打算用來拖延時間的東西。
在對方心目中，冥界對贊羅高原出手爲的也就是這玩意兒。
海涅又捏出一把礦鎬，將這屏障完全破壞。
他的手靠近這枚赤色的卵，周圍築成巢穴的發光脈絡頓時如同受到了挑釁般纏繞過來。
但比起赫瑪特的力量，這些“警衛”顯然弱多了，海涅只是讓元靈稍微戰意盎然一些它們便受不了了，一個個敬畏地縮了回去。
海涅觸碰赤卵的剎那，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意識好似被驚醒一般。
“誰？”
那聲音裡帶着強烈的警覺。
似乎是在恐嚇，又有那麼點試探的意思。
海涅猜測這是因爲自己與戰神意識接觸過的原因，它沒有完全抗拒自己。
就從它的清晰程度與音色來判斷，假如麥卡拉的普通元靈都是剛學會說話的嬰兒，那麼對方至少是高中生。
——那豈不是跟我勉強算同齡人？
某個穿越者不要臉地想道。
“我是外來者。”
海涅光明正大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什麼動物？”他問。
這次絕對不是狗了，因爲狗不是卵生。
對方被問沉默了。
半晌纔回答：“什麼是動物？” 海涅：“……野獸種類，你應該是一類野獸吧？”
“阿奎奇，阿弗斯說我是會飛的阿奎奇，只是還沒孵化出來。”
阿奎奇是贊羅語裡的生僻字，海涅猜測大概是羽蛇的意思。
阿弗斯指的是祖父，這八成是赫瑪特給自己編的身份。
“你有名字嗎？”海涅問。
聲音沉吟片刻，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海涅。
但最終，對方身上熟悉的氣息讓它放下了警惕。
“桑吉，阿弗斯這麼叫我。你從哪裡來啊，爲什麼給我的感覺這麼熟悉？”
“我從很遠的地方來，你絕對沒有聽說過。”
“不可能，我知道很多地方！”桑吉不服氣道，但末了又不確信般說：“很…很遠嗎？阿弗斯說北邊被一羣褻瀆死者的傢伙佔據，南邊是註定會被大地吞沒的矮子，東邊則是一大羣瘋子，而真正的惡魔住在大海里……你不會比這些地方更遠吧？”
海涅：“那倒沒有。”
他接着好奇道：“既然他告訴了你這麼多，爲什麼不把伱孵化出來呢？你就不想親自看看這個世界？”
“我……我當然想啊。”
桑吉苦惱道：“但是阿弗斯說還沒到時候。他總是問我是不是準備好了，每次我回答‘是’的時候，他都帶一些髒東西來給我看，然後我就不想出來了。”
海涅：“什麼髒東西？”
“我不知道，是一些黑色的、灰色的東西，很多很多，有冰冷的、滾燙的、激烈的、死寂的，像是死掉的阿奎奇的屍體，風乾的，泡在水裡的，被沙子掩埋的……總之讓我很不舒服。阿弗斯說外面的世界每天都在經歷這些，如果我離開這裡，就要每時每刻面對這些……”
海涅：“所以你怕了？”
“纔不是怕！”桑吉反駁道，但聲音又弱了下來：“我……我只是沒有做好準備，阿弗斯說等我真的準備好了就可以了。”
“除了你的阿弗斯，你還接觸過別人嗎？比如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阿母是誰？”
“知道，阿母叫阿娜拉，但是我不喜歡她。”
阿娜拉？
海涅一驚。
那不是尾王麼？
在玩家隨口的聊天中，羽蛇部族的族長，也就是尾王阿娜拉唯一的子嗣是一顆死卵，不過她本人並不知道這件事，這還是副本的首通劇情最終披露的。
索林斯峰攻堅戰的最終結局是三號boss失蹤，阿娜拉逃走，最終這裡被法爺的開拓部門佔領。
正因如此，玩家纔開發出了摔蛋激怒尾王的核心競速打法。
可不管他們怎麼做，都無法改變阿娜拉隨後的一系列暴行——
她會出現在洛古恩河南邊的下游，對那裡的銀狐部族大開殺戒，幾乎屠戮了半個部族。
怎麼這個意志會和她的孩子扯上關係？
“你爲什麼不喜歡她？你和她接觸過嗎？”海涅問。
“當然接觸過，不然我怎麼會不喜歡她……阿母身上沾滿了那些我討厭的髒東西。”桑吉十分厭惡道：“她就像一團冰冷的火，要麼在燃燒，要麼冷的可怕，還是阿弗斯好。”
稍微沉默後，他補充道：“就像你一樣，你和阿弗斯一樣，我很喜歡。”
和我一樣……
海涅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也就是說，赫瑪特和他一樣元靈親和很高，而且擁有某種能被元靈分辨的特質。
就像卡爾當初說的那樣，元靈的認可才最能說明一個人是否高尚、純粹。
不對勁……
難道幹錯人了？赫瑪特不該死？
…
同一時刻。
外面的天空中，咆哮的大火狗和漆黑的沉眠之影戰鬥在一起。
就像一紅一黑兩片雲霞在互相撕咬拉扯，彼此都想完全佔據對方。
就在薩總釋放了戰神意志後，作爲此次速通計劃最大“後手”的惠惠也出動了。
浮空城親自把她送到了昏死的赫瑪特身邊，然後看着她鑽了進去。
順便接回了夏老師。
夏老師：“怎麼樣，腹黑姐，能現場直播話療過程嗎？”
惠惠：“你先別急，我得確認他還活着……太好了，他果然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