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塞中的百萬民衆在這次事故中死去了九成,所幸我們將物資安全轉移,於是最初的生活還算安逸。
“我本打算先這樣度過一段時間,再找機會回到地表,但很快就有兩條龍找上了門。”
龍島!
重頭戲來了!
海涅打起精神。
他的目光瞟向瘋王的頭頂,那把匕首裡藏着一個龍魂,他可沒忘呢。
“龍在你們的時代算掌握了頂級力量的生物嗎?”海涅問。
“他們充其量只能算是沒有組成文明社會的強大野獸罷了。”
瘋王解釋道:“他們個體強大,但數量稀少,因此對物資的需求相當依賴人類,在那個時代並不神秘。當初我加冕爲王時,龍島還曾送來賀禮,是一些他們褪換下來的材料,以及新鮮龍血——除了鍊金,它還是制烈酒的上乘材料,在永續堡很受歡迎。”
看來那個時候人與龍的貿易就存在了。
海涅心道。
“那他們當時會變形術嗎?”
“什麼變形術?”
“我是說變成人之類的。”
“不可能,”瘋王否定道:“當時最尖端的血肉法術掌握在亞蘭·吉蒂勒手裡,他都無法做到的事,龍也不行。”
看來是藍圖的問題。
海涅有了一絲明悟。
他本想問對方有沒有聽說過地精這個種族。
但轉念一想,始祖人類演變出種族都是後來的事,想必地精也是後來的了。
瘋王繼續道:“……但這兩條龍此次前來不是登門送禮,她們說在我這裡發現了特殊的裂隙,疑似通往某個攜帶污染的位面,要我開放入口供她們檢查,哼,無禮至極!”
海涅目瞪口呆:“您不會因爲這個就把她們倆殺了吧?”
瘋王:“怎麼可能!一個有風度的帝王怎麼能這樣對待客人?我當然允許她們檢查,並且在得到不會泄密的承諾後,還允許她們帶着檢測的數據回去。
“此後,如我所說,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放出一些自己的親信,我沒讓他們帶着信息回到這裡,而是命令他們融入人類社會,潛伏起來。
“在他們的靈魂中,我沒有施加任何詛咒,但放入了我靈魂根源的一部分。
“這是一條雙向的鎖鏈,一方面保護他們靈魂中的污染不被發現,另一方面,只要他們的血脈傳承下去,我的靈魂也就源源不絕。
“四千年前,第一個離開的是亞蘭·吉蒂勒,大約兩百年後,我的狩獵隊長瑞文·傑米提瑟也從這裡離開。
“又過了三百年,地宮裡只剩下不足千人,而且大多數超凡者垂垂老矣,我便將年邁的法術顧問伊凡·麥克達克和我的侍衛長格蘭迪奧·賽文派了出去……你是什麼表情?”
“沒事、沒事,有些驚訝而已。”
海涅搓了搓臉,他有點想笑。
打臉來的真是快。
他剛剛纔正義凜然地告訴對方“你輸給塞比提加了”。
可現在一看,這尼瑪,世界兜兜轉轉,還是這些“上民”的後代在統治。
吉蒂勒就不說了,北地的老牌貴族,如今聖殿的頂樑柱。
傑米提瑟或許有些陌生,但實際上“嘆息之風”,也就是那位凱蒂女士的“婕米提斯利亞”,就是傑米提瑟的變種。
再加上狩獵隊長這個身份,他幾乎可以打保票,那個從悼木山谷帶走奎爾庫斯,之後又被黃金之民獵巫的“嘆息之風”家族就是這所謂的傑米提瑟。
至於麥克達克和賽文,更不用說了。
當初惠惠升五級的時候,在冥界接受大巫妖維加的考驗,看到了七百多年前對方的記憶。
在維加的記憶中,麥克達克家族與賽文家族很早之前就在輪流治理麥卡拉了,兩大家族的通婚也很常見。
但後來因爲分歧,前者帶着一部分人前往南方的海域,這才建立了維利塔斯。
而七百多年前,維利塔斯已經成長爲了一個有着影響力的政體,且魔網已經鋪滿了整片大陸。
還真就是一小撮人始終影響着這個世界。
“你後來得到的消息中,再沒有關於這些人的傳聞了嗎?”海涅問。
“除了亞蘭的後代,其他人也很有名嗎?”瘋王問。
“呃……”
海涅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您還是繼續說吧,我之後再解釋。”
瘋王略帶不滿地哼了聲,但還是繼續道:
“當初沒被污染殺死的人即使能夠繼續存活,也失去了繁衍後代的能力,於是又過去了五百年,整個地宮基本只剩下我一個人和一些器中靈。
“所幸原本百萬人堅持二十年的物資不僅有剩,還足夠我完成拋棄肉體、靈魂飛昇的儀式,將自己也轉化爲‘靈體’。
“剛好在我完成儀式那年,上面那座緩慢下沉的矮人神殿與我的地宮接觸了,隨後靈體形態的我親自去了神殿,想要見一見他們的‘神’,結果在那裡發現了一個自然之靈。
“它自稱烏魯蒙特,神智還很混沌,但已展現出可怕的攻擊性,以及將一切拖入地下的破壞慾望,彷彿生來就是壞種。
“我沒費多大力氣就將它鎮壓,還救了一個矮人鍛造師——就是拉卡茲。
“那傢伙的情況有些特殊,他似乎是被烏魯蒙特吞噬了,就與這座神殿的諸多神僕一樣。
“但不同在於,虔誠的信仰似乎喚醒了這個自然之靈內心中柔軟的一處角落,於是拉卡茲才得以存活,可惜它的大部分記憶都隨魂質一起流失了。”
海涅想起了貝里奧。
那傢伙就是將被污染的身軀拋棄,然後將僅剩的純淨魂質藏在城堡裡。
只可惜烏魯蒙特的這部分純淨魂質無法保護自己的意志,只能在潛意識下保護一個虔誠的矮人神僕。
瘋王:“我把它封進了一把符文鍛造錘,免得它徹底消散,然後用這把錘子做了一個簡單的幻境生成器。於是拉卡茲就成了幻境的第一個體驗者。
“它看到了我繁華的王都,看到了雄壯的近衛隊,以及,即使死後作爲器中靈仍爲我服務的忠誠衛士們,它由此堅定地宣誓向我效忠,獲得了新生。”
瘋王的語氣中帶着回憶,彷彿眼前也出現了那美好的幻夢。
海涅清楚,作爲一個王,他不會允許自己沉溺於這種兒戲般的幻想。
但如果別人沉醉其中,他又會感到自豪。
真是擰巴!
“所以後來的靈魂熔爐法陣也是拉卡茲參與制作的?”海涅問。
“是的,我們發現這座神殿的材質特殊,正好可以製作靈魂熔爐法陣……畢竟物資消耗殆盡,我也需要靈魂來維持自身。”
海涅恍然:“也就是說,實際上你是在抽取烏魯蒙特的力量?而烏魯蒙特的力量來自於死爪山,真正污染的根源在這座山裡……是那些變異的屍體?”
瘋王:“是,隨着神殿與山體融爲一體,被我埋葬在地宮的百萬具屍體就成爲了大山的養分……可我忘記了,他們被污染了,發生了異變,這也是導致烏魯蒙特異變的根源。
“那時的我並不知道這件事,我維持着這樣永恆的存在,任由污染擴散,自己的思維也變得混亂不堪。
“這期間發生的事都儲存在污穢的魂質中,被我隔絕了,但從結果來看,我殺死了烏魯蒙特,吞噬了它,還殺死了兩頭去而復返的巨龍。”
他嘆了口氣:“奧茜德蕾和芙拉奧絲,多年以前就是她們姐妹兩個發現了這裡的裂隙,但等她們離開後,這裂隙的主人——冥界的那位存在彷彿發現了什麼,從未有過異動。
“祂就像一個老練沉穩的獵手,一直在等待,等我被污染,陷入瘋狂,祂纔出手。
“想必是祂用裂隙引來了這兩頭巨龍的盤查,然後由彼時貪婪暴虐的我騙她們放鬆警惕,等到檢查裂隙時再出手。
“至於結果,你也已經看到了,我只要出現在上面,就是那副被鎖鏈束縛的瘋癲樣子,然而我甚至不知道那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那這把匕首呢?”海涅忙問:“你是怎麼分離了自己的靈魂?”
“是拉卡茲。”瘋王解釋:“拉卡茲用神殿中浸潤了信仰的雕像與我教它的符文法術製作了十六個巨像,用它們在上方挖出了你們進來時所見的道路,也在靈魂熔爐法陣上鑿開一個缺口,使它短暫失效。
“法陣的失效阻隔了我汲取污染的途徑,再加上來自外界的‘淨化之力’,我有了一瞬間的清醒。我用自身的軀體作爲錨點,靠奧茜德蕾的龍魂爲媒介,讓自己的意識脫離了魂質。”
海涅更驚訝了!
巴里當初是直接切割的,切完剩了一瓶子憤怒。
薩貝利亞是切完扔給了伊萊,直接造就了一隻巫妖。
奎爾庫斯切完後扔在枯萎之痕,現在還是著名景點。
樓爾頓切完後把樹給炸了。
怎麼瘋王切完還能當小號來回換着用啊???
“那個魂質呢?伱怎麼從其中脫身的?”他忙問。
“因爲還有一把匕首。我用芙拉奧絲的龍魂作爲橋樑,錨點在烏魯恩——也就是烏魯蒙特的核心上。”
瘋王解釋的同時,一隻腦袋大小的龍魂叼着一塊插着匕首的石頭送到海涅面前。
烏魯恩是矮人語裡山脈之心的意思,海涅清楚這一點。
“自然之靈的核心如果在,那麼就是殺不死的,所謂吞噬,也不過是取走了它‘生長’出來的那部分,根源仍在。”
“我明白了……”
海涅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如果你想回來,只需要用這塊山脈之心上的匕首威脅,被你吞噬的烏魯蒙特就會作爲‘代理人’,替你承擔這部分瘋狂的影響。”
瘋王有些驚訝:“沒想到你也精於此道。”
何止啊!
海涅真想戰術後仰。
這活兒太熟了!
於是他不裝了,直接拋出橄欖枝!
“你想安全地離開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