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特蘭西亞的機械師跑來要求加入我們機械教會?他們是瘋了嗎?這組織眼看就要樹到猢猻散了,誰會在這時候跳上這艘要沉的船啊?
去!
讓他們滾!
別來消遣我,我煩着呢。”
夏爾多港那錯綜複雜的下水道結構的中部區域,機械教會曾經的大本營裡,機械大賢者馬文正在自己的實驗室裡收拾着東西,一副要遠行的樣子。
面對追隨者跑來說出的事,這位有些厭世的大賢者一臉不爽,隨便就打發了自己的僕從。
他的憤怒和不滿是有原因的。
中世紀福音戰士在旁邊幫腔說:
“俺們公會馬上就要拿到那個基地的控制權了,到時候你們不想在特蘭西亞的話,完全可以在造物主留下的基地中重新開啓你們.啊,不,我們共同的事業。
這尼瑪都是一羣什麼瘋子啊?
墨菲連山羊人和豺狼人都要,機械教會去了那裡可是真正的“高端人才”,絕對能得到相當不錯的照顧。
他伸出左手乾脆利落的拔刀,在馬文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唰的一下斬落了自己的右臂,又以一種懷念的姿態把自己靈能包裡放着的機械義肢拿出來裝上,非常嫺熟的活動着機械手,以此作爲自己拋棄血肉的行動。
所以,請回吧,諸位。
準確的說,是自己身上加裝的各種蒸汽義體。
“啊?拋棄血肉?這麼簡單,您早說啊!”
但馬文不想談卻架不住玩家們實在熱情。
“大賢者.我們我們要被驅逐了,對嗎?我們以後還能回到夏爾多港嗎?”
畢竟哪怕在半身人社會中,全身上下加起來沒有二兩肉的馬文也屬於異類中的異類,除了機械教會外已經沒有其他勢力會接納他這個“怪物”。
不過這種拯救是有代價的。
別對未來感覺到恐懼,亦不要沉浸在已經消逝的過去裡。
拿回去給大佬們看看,沒準能搞出直升機呢.臥槽!
整個教會誰不知道馬文賢者最是嘴臭但心軟,過去好多年裡他親手執行刑罰不會超過五次,比起其他兩位兇殘又神經質的大賢者,馬文簡直溫和的如機械天使一樣。
馬文的義體更換可不是換一條胳膊這種小兒科。
“機械教會奉行的乃是‘機械至高’的信條,雖然我們走歪了路但那和我們的信念無關,若你們不能拋棄對血肉的依賴,將一切的心智都投入到對機械和性能的追求中,那麼你們拿出什麼條件我也不會收下你們的。
但他的資歷畢竟擺在那裡。
不過單說這位馬文大賢者本身的經歷就堪稱傳奇。
兄弟們都很怕。
話說,您的機械臂賣不賣啊?
他對自己下的第一刀就是更換了自己已經脆弱不堪的心臟,隨後對包括腎臟和肺部在內的一系列器官都進行了非常機械化的改造,整個改造過程持續了整整十二年才完成,而且後續兩百年裡一直在不斷的更新維護。
馬文焦急之下啓動了軀體的推進器衝過來一把搶過炸彈,然後背後的六隻機械手以讓人眼花繚亂的姿態將這個炸彈輕鬆拆解成了一地碎片,又小心翼翼的將其中那個高純度燃金製作的爆炸核心放回了自己的機械收容艙裡。
忠誠哥看的是馬文身後的六隻各有特色的機械輔助手,而中世紀福音戰士關注的是那頗具機械感的面甲和其被改造的相當完美的金屬軀體,其他幾個機械師關注的則是馬文軀體上的蒸汽推進器關閉時噴出的如火焰一樣的煙氣。
看到馬文賢者點頭同意衆人的入教,已經在給自己挑義肢的中世紀福音戰士頓時興奮的大喊了一聲。
這姿態把跑來報信的追隨者嚇了一跳,他急忙解釋道:
“不,大賢者,不是城防軍!是特蘭西亞的異邦人,他們衝進來啦,現在佔了我們的大廳說不見到您就不走!他們還說他們想要加入機械教會的心無比熾烈,並不是在消遣我們,還說什麼職業紅利,什麼版本答案之類難懂的話。
他收起了自己的機械臂,從手邊拿起一根精緻的機械手杖,又把自己的長袍拉了拉,遮住自己那張能嚇哭小孩的恐怖面容,說:
“我去看看吧,你在這幫我收拾東西,所有的製造物都要帶上,再把我製作的各種設備裝箱,若是丟一個你就要丟一個器官。好好幹活!除非你對自己的血肉人生已經厭倦了。”
這個帶着複雜情緒的問題讓馬文停下了腳步,他惡狠狠的回頭瞪了一眼自己這個記不住名字的學徒,說:
“幹好伱的事!不該你想的事別多想,你的腦子還思考不了這麼複雜的問題,至於能不能回來嘁,這鬼地方有什麼好的?正統工程學的機械師都是一羣軟弱的蠢貨,我們必須離開這裡才能得到更長足的發展
不許哭!
擦乾你的眼淚!軟弱的蠢貨。
墨菲和他的領地現在迫切需要一批機械方面的人才,而且吸血鬼領地裡沒有那麼多森嚴的規矩,特蘭西亞又處於重建之中,只要馬文把握住機會,就能給自己的追隨者們創造出一個比留在夏爾多港更美好的未來。
這些野蠻人很能打,我們的機械獸之前都損失掉了,現在不是他們的對手。”
老飛輪也勸說馬文接受招攬,不過這老傢伙的想法就比較自私,因爲老飛輪已經厭倦了在兵工廠裡的工作,對於製造龍騎兵也已經提不起興趣了,便打算找馬文去頂缸,他自己就能多出一些時間跟隨莫斯娜繼續學習造物主工程學的奧秘。
這對於一個活了三百年的半身人來說還真是難繃,老了老了還要承受一波被驅逐的苦楚。
大賢者第一次看到在見到自己的機械改造之後不但不怕,反而興奮起來的傢伙。看着這些傢伙眼中興奮的光,馬文自己反而有點怕了。
馬文還來不及阻止呢,其他機械師也紛紛效仿忠誠哥的舉動,現場來了一波“邪教儀式”。
聽到這裡,馬文賢者知道自己必須出面了。
玩機械的,就是要這種不瘋魔不成活的精神!
嗯,反正機械教會也已經落魄至此,既然都決定要賣身投靠了,現在還拿捏着身段大可不必,不如就趁着這個機會向特蘭西亞方面示好吧,自己身爲僅存的大賢者,也確實得爲身後那些可憐蟲們考慮一下了。
這也可以理解。
明克斯告訴他,這是所有選擇中最好的一種了。
忠誠哥雙眼放光的大聲說:
“請收下我們吧!
我們是真心實意想要加入機械教會的,以前是苦於找不到合適的路子,眼下大家終於見面,這可就是天賜的緣分。
之前和明克斯的私下接觸讓他已經意識到想要在夏爾多港繼續保留機械教會的勢力完全不可能,這意味着他本人也要成爲被驅逐者的一員了。
在大賢者離開實驗室的那一刻,這驚慌的半身人開口小聲說:
馬文自認爲自己是個平庸的傢伙,能走到現在這一步全靠該死的命運推動,因此他比真正的天才們更加關注和自己一樣平庸的凡人,在不損害自己利益的情況下,他倒是很願意幫助這些無處可去又惶惶不安的可憐蟲。
老飛輪和明克斯讓馬文加入機械教會的目的也並不單純,那是弟子對於導師精神狀態的擔憂而特意給老巴赫身邊安插了一個臥底,但事情怪就在怪在這裡,在老巴赫死後馬文的任務算是結束了,但他選擇留在了機械教會。
可惜的是,在其他兩位大賢者都掛掉之後,風雨飄搖的機械教會現在只剩下了他了,讓馬文煩的不行的情況下也不能就這麼拋掉這些可憐蟲獨自離開。
“誰?誰打進來了?蒸汽領主的城防部隊?艹!真是落魄了呀,誰都覺得能在老子頭上踩一腳了!”
不只是因爲他已經感覺到了這羣奇怪傢伙的“求學熱情”,更因爲忠誠哥手裡正捏着一個自走式燃金機械炸彈。
大賢者怒聲呵斥着讓成員集結,自己背後的六隻機械臂如蜘蛛一樣彈出,讓切割用的靈能光束蓄勢待發。
不過,馬文在老巴赫的召喚到來時依然果斷選擇了跳反。
忠誠哥你從哪找到這玩意的,這東西看起來好怪,這到底是個啥?”
這蠢貨根本不知道自己打算拆的東西是什麼,那可是大賢者史蒂芬親自做的東西,可以輕鬆炸塌整個大廳,鬼知道它怎麼會跑到這堆機械廢料裡?
結果就是馬文幾乎拋棄了自己所有的軀體,把自己的大腦都做成了溼件,以一種非常邪道也非常酷炫的方式完成了自我拯救。
“哈?”
這玩意好酷啊,一看就是私人訂製的高端貨,比市面上那些通用義體強到不知道哪去了,給我裝一個唄。”
接受特蘭西亞官方的招攬就是馬文和明克斯之前交談後得出的結論。
那追隨者點了點頭,對馬文大賢者的恐嚇他倒是並不畏懼。
不過如此乾脆利落的舉動,倒是挺符合自己的胃口。
“我說.”
第一批追隨者並跟隨老巴赫學習了幾十年的含金量可不是那些野心勃勃的後進可以碰瓷的,一來二去,馬文就這麼以臥底的身份一路混到了機械教會大賢者的位置上,真正的位高權重。
他做完這一切之後回頭正準備呵斥一下這幾個沒有職業道德的傢伙,結果卻發現,他們正在以一種非常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儘管這只是個針對半身人體型的義體設計,但僅僅從這一套全機械化的軀體就能看出人家機械教會是真的有點東西的。
這一幕把馬文嚇壞了。
馬文這會正糾結這些和未來息息相關的事呢,他自然沒心情和一羣不着調的異邦人討論什麼入會儀式。
“我說了,我們暫時沒有納新計劃!”
“放下你們手裡的東西,外來者,如果你們不想葬身於此的話放下它!別碰那些按鈕,它已經被啓動了,見鬼!你們長得都是豬蹄子嘛。”
爲此他幾乎找遍了大陸上的所有治療辦法,甚至一度考慮過加入阿瓦隆教會,但神靈的力量無法修復他本身從孃胎裡帶出的病,這讓馬文當時都絕望了,沒想到明克斯和老飛輪的拜訪給他出了個邪門歪道的主意。
我們不需要來自他人的憐憫和善意,只要有機械相伴我們便能昂首闊步的走完這一生,最終消失於機械的齒輪之中,化作那學識追逐的願望的一部分。
“唉,忠誠哥,你看這個機械臂,還是七成新的東西,明明重新做一下靈能鏈接就能用,這些傢伙居然把它丟了,真浪費啊!”
之前在和老巴赫的對峙中,曾經由明克斯大師揭露過屬於馬文的一絲過往。
幾分鐘之後,實驗室的門就被再次推開,面色驚慌的追隨者大聲喊到:
“大賢者!他們打進來啦!”
在你加入機械教會的那一天,你就該知道這個世界裡唯有冰冷的機械纔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如他在當日所說,他變成這幅樣子的目的只是爲了活下去,而活得越久就對死亡越是恐懼,他已經不想參與到任何所謂的大事中,他從未有過更多的雄心壯志,現在也只是想繼續苟下去。
瞧,圖紙都帶來了!”
在他們的提議下,馬文爲了活命加入了當時剛剛被組建出的機械教會,又在年邁時已經有些魔怔的老巴赫的親自指導下對自己進行了義體更換。
“對對對,還有R-9基地呢。”
馬文不喜歡眼前玩家們的死纏爛打,他乾脆直接拒絕道:
忠誠哥哈哈一笑,彷彿回到了自己與小雪倫相遇的第一天。
其實就是一個擺放着很多機械零件和破損物品的房子,但馬文並沒有立刻走進去,而是躲在門口啓動了自己的聲波收集器,從而偷聽玩家們在其中的交談。
直到某一天被死亡發現帶走,或者被死亡遺忘爲止。
“嗯?”
“嗷。”
“就是就是,這些傢伙口口聲聲說實用主義,但他們根本不理解物盡其用的道理!你看這車牀,我靠,這麼好的車牀我們當初剛發展起來的時候做夢都想要,這些半身人只是因爲它不夠精準就把它丟在了這裡。”
畢竟機械教會雖然崇尚實用主義但他們平時不怎麼收瘋子,於是他咳嗽了兩聲,拿捏着腔調說:
“嗯,我已經看到了你們求學的心志,然而你們也看到了,現在機械教會內部一片混亂,我們暫時沒有納新計劃”
說完,馬文拄着手杖以一種彆扭的行走姿態消失在了走廊中,沿途的每一個機械師都非常尊重的向大賢者行禮,但馬文維持着高冷的漠然並不理會這些愚蠢的傢伙。
這古怪的頌唱讓馬文瞪了他一樣,呵斥道:
“機魂是個什麼玩意,不倫不類的,你們要記住,機械教會乃爲尋求機械的真理而存,我們不拜偶像.”
“沒關係啊,我們可以先實習!跟着你們造造東西適應一下環境,話說,你們現在還接單子嗎?我們打算造幾臺雙足機器人給我們的戰士們增強一下火力。
馬文頓時大怒。
這些傢伙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他有心拒絕。
固然不如造物工程學那麼酷炫且無敵,但本土化生長髮展的科學體系顯然更適合新人們用來入門,最重要的是,要的就是這種奇幻朋克的味道啊!
“大師!”
馬文的機械眼上閃爍着疑惑的光。
這可是好東西。
“我感覺我們用這堆機械廢料就能攅出一臺雙足機器人啦,瞧我發現了什麼!機械陀螺儀,也不知道是機械師們從哪拆來的。
他很快來到了這鬼地方的“會客廳”。
大賢者本來想來一個很神秘感的出場,結果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忠誠哥毛手毛腳的碰觸到了那黑色鐵球的邊緣部分,讓其上亮出怪異的黃色光點。
特蘭西亞那邊我們熟得很,只要收了我們,機械教會的地盤和生產線就不用愁了,我們有一整個兵工廠可以作爲你們的基地。”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打算把這東西拆開”
大賢者感覺自己溼件核心的第三根電極都在顫抖。
踏上這條機械之路意味着相當可怕的命運,你們並不適合成爲我們的一員。”
“機魂大悅!”
既然軀體無法治癒,那麼就用半身人的辦法來重獲健康吧。
他和明克斯還有老飛輪是一個時代的機械師,不過年齡要比這兩位天才大很多,而且相比那兩位在工程學領域的驚才絕豔,馬文雖然也堪稱大師但終究在天賦上差了一截,更倒黴的是,這傢伙在正值壯年的時候患上了不治之症。
好好幹活吧。 我還在呢,輪不到你們這些小輩考慮這些。”
馬文本身其實也不想介入機械教會在失去首領後的爭權奪利,他本質上是個喜歡擺爛,喜歡和機械打交道遠勝於與生命交談的奇葩。
“嗷,尊貴的大賢者啊,沒有一個具體的信仰指向怎麼可能搞好教會和我們這位真理而生的信仰呢?請讓我佔用您一點寶貴的時間,遠程連線我們異邦人中的‘神學大師’烏鴉哥,請他爲您描述一下我們想象中的機械教會該是什麼樣吧。
相信我!
您一定會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