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總督要辦聖血節,猩紅堡居民們自然是舉雙手贊成的。
如果說特蘭西亞這片被吸血鬼統治了400年的大地在過去的時光中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東西,那麼關於聖血節的記憶絕對可以名列前茅。
那是每年中僅有10天的吸血鬼和人類和諧相處的時光,其實真論起來,聖血節的時候本地的居民過的也不算多好,但和平時的糟糕處境比起來,每年10天在軀體和心靈層面的完全放鬆便被襯托的尤爲珍貴。
這甚至已經在特蘭西亞發展成了一種特殊的儀式和傳統。
在大陸的其他地方,根據習俗信仰的不同,每年中最重要的節日並不相同,但對於特蘭西亞人來說,聖血節就是最重要的!
儘管今年遭了災,但來自於過去的慣性讓本地居民依然在臨近聖血節時也會本能的裝飾一下自己的家和周圍。
這種習慣大大的幫助了行政處爲節日所做的計劃進程,最少米莉安執政官不必安排公務員們去將整個城市都裝點一遍,只需要她的命令傳遞到各個居民樓的“樓長”那裡,目前城市中的居民們是非常願意幫忙的。
人民的力量永遠都是強大的,它毫無疑問可以創造出奇蹟,只過了兩天的時間,整個猩紅堡就像是被披上了一層“紅色外衣”,
吸血鬼們崇尚紅色的裝點,那是鮮血的顏色,而恰好紅色在玩家這邊也代表着喜慶,因此對於玩家們而言,這兩天的猩紅堡簡直就和“過年”一樣充滿了愉悅與躁動。
哈?
你說你沒有除夕?
啊,好吧,請接受其他人誠摯的哀悼,摸摸頭,不哭不哭。
總之,節日的氛圍在兩天裡飛快的充盈起來,連帶着每天跑去行政處接日常任務幫忙裝點城市收集物資的小玩家們的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另外開發組還專門安排個“小彩蛋”。
每天日常任務“節日援助”給的“執政官的感謝”禮包裡會開出一套沒有任何屬性,但非常喜慶的紅色長袍,叫“聖血節狂歡者禮服”,這玩意標註的概率是“小”,但實際上根據玩家們的親身體驗,基本屬於100%會出來的東西。
因而在第三天清晨時,整個猩紅堡裡都能看到穿着紅色節日袍的小玩家吆五喝六的跑來跑去。
基本每個街區都能看到玩家的身影,而在民衆自發聚集的城市廣場上更是多的無以復加,竟真有了種“遊戲主城”的感覺,走到那都能看到站街發呆或者不停的跳來跳去的傢伙。
最絕的是星魂之鷹這個大廚子外加武僧。
他血脈裡那種傳承自長輩的“商人基因”毫無疑問在這個節日被激活,他的小飯館“東山居”裡的所有員工都被他派了出來,推着插滿了異界糖葫蘆、異界關東煮和劣質糖人的小車走街串巷,還搞了“節日大酬賓”。
前兩天的營業額已經爆了,讓星魂之鷹賺的盆滿鉢滿,順便喜提影蹤派斥責,目前擔任“影蹤派總教頭”閣下已經明說了,他今天要是再不去訓練就把他從“核心弟子”踢到“外門”去。
無奈之下,賺錢賺到手軟的星魂弟只能老老實實的跑去接受武僧訓練。
不過他的生意也沒耽擱,四朵金花的裡的羞花小姐被邀請過來客串“老闆娘”,今天的收益有六成歸她,這才說動了羞花跑來幫忙。
“嗚嗚嗚,這個糖葫蘆好好吃啊,我上次吃糖葫蘆都是幾年前啦,嘿,真地道啊。”
在城市廣場邊緣的小攤位前,穿着節日狂歡者長袍的小葦名一手抓着一個糖葫蘆狼吞虎嚥的吃,她身旁還有一羣從儒勒嬤嬤開設的孤兒院裡領出來的小不點,每人都被他們的葦名姐姐塞了一串糖葫蘆作爲節日禮物。
“著名孩子王”拍打着翅膀看着站在攤位後面忙活的羞花,她大聲問到:
“不過特蘭西亞好像沒有山楂,所以,你男朋友是用什麼辦法做的呀?還教會了本地人做這些東西,我昨天在藏寶灣看到有小商販給那些北佬賭徒和跑來見世面的闊佬們推銷這玩意。
一根賣5個銀幣,真黑啊!”
“哦,他用的漿果,是專門找阿瓦隆教會的鍊金師們培育出來的果子,酸酸甜甜的和山楂差不多。”
羞花帶着一個廚子帽子,指揮着兩個手腳麻利的廚師學徒將融化的糖漿澆在串起來的果子上,還用特製的糖霜給上面撒一圈,看起來真的讓人饞指大動。
不過羞花很快就反應過來,她叉着腰對狼吞虎嚥,胡吃海喝的小葦名呵斥道:
“什麼叫我‘男朋友’!伱把話說清楚,我這樣的無敵美少女會看上一個矮個子廚子嗎?是他花了錢邀請我過來,我看他可憐才過來幫忙的!
你難道不知道我一個月賺多少錢嗎?”
“你賺錢有什麼用?你確定你要在我面前談錢?”
小葦名翻着白眼又拉長聲音用凡爾賽的語氣說:
“嗷,原來是看人家可憐所以跑來幫忙啊,難怪呢,你要是不說清楚,我還以爲你喜歡上人家,跑來給自家未來的產業保駕護航呢。”
“你閉嘴!糖葫蘆都堵不上你的嘴巴嘛?”
羞花兇巴巴的揮起大勺子恐嚇道:
“你難道不要去做任務嗎?老是在我這白吃白喝這哪行啊?”
“我就在做任務啊!”
小葦名指了指身後一羣小豆丁,她說:
“儒勒嬤嬤說節日將至,拜託我們帶着孩子出來轉轉,領略一下猩紅堡的新氣象,你看咕咕雞不是帶着好幾個熊孩子四處亂跑嗎?那是他‘雞哥幫’!
那羣熊孩子已經認他當大哥啦,再說我什麼時候白吃白喝了?”
小富婆哼了一聲,隨手扔出一袋錢在羞花眼前,她大手一揮,說:
“你們這個攤位今天的小吃我全包了,趕緊給我做!我要帶回去給孤兒院裡的其他孩子們品嚐,快!
顧客就是午夜之母,懂不懂?”
羞花被氣的沒辦法。
但她是個有責任心的人,答應人家的事沒辦法就這麼撂了挑子,只能板起臉給小葦名這個“猩紅堡著名該溜子”製作更多小吃。
就在她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時,廣場上專門預留給玩家的五個展臺之一已經圍上了一圈人,在小葦名端着碗品嚐異界版熱乾麪的時候,後面就響起吹吹打打的熱鬧聲音,旁邊還有本地人在叫好。
這立刻吸引了小葦名的目光。
她拿起手帕胡亂擦了擦嘴,把孩子們留在這攤位前叮囑羞花幫忙看一看,隨後自己拍着翅膀飛快的湊過去看熱鬧。
她雖然個子矮,但她有翅膀可以佔據有利位置。
湊過去一看,愕然發現在那站臺上已經擺了一個像模像樣的說書人用的桌子,上面甚至還擺着驚堂木和紙扇這種玩意,後面拉着屏風,那屏風上繪製的是自然之神阿瓦隆的聖像,旁邊還有兩個提不起精神的教會樂手在那吹吹打打拉人氣。
不過小葦名總感覺自己好像在什麼地方看過這個屏風上奇怪的構圖,那畫面上身纏光芒的阿瓦隆正用砂鍋大的拳頭揪着一個黑漆漆的小鬼揮拳猛打。
幾秒之後,一臉茫然的小葦名反應過來,她在空中一拍手,驚呼道:
“這不是武松打虎的插畫嗎?我靠,這羣瘋子把宗教典籍魔改成這樣是真不怕出事啊!”
在她的驚呼聲中,穿着一身阿瓦隆神父袍的戒衝第一天揹着雙手漫步走到那說書人的桌子後方,還像模像樣的舉起手抱拳做了個四方揖,在周圍人的叫好聲中,這傢伙拿起茶杯潤了潤嗓子,隨後拿起紙扇在手中啪的一下展開,拿捏着腔調朗聲說:
“謝信仰阿瓦隆神的老少爺們今日捧場,咱們今日繼續說那《教會聖徒傳之白騎士守則》,今天要說的是第七回!小安玻發配薩克斯,娜塔莉大鬧新兵營!
嘿,話說那金雀花暴虐之輩血洗了安塔尼地區的聖堂之後,抓了包括小安玻在內的一羣無辜信者,將他們套上枷鎖充作犯人帶去薩克斯。
諸位看官可知金雀花人在薩克斯做什麼?
正是幹那損陰德的骯髒事,他們不但要抓無辜信者,還要把那與他們一直不對付的淳樸山民們也抓來充作奴隸,然這羣混蛋可不想自己髒了手流了血,便把小安玻這些無辜者用做炮灰,去攻擊那山民的城池。
但俗話說得好,無巧不成書啊。
就在小安玻被送去薩克斯的同時,白騎士聖者老菲諾克的女兒娜塔莉小姐也是蒙冤入獄,正好就在薩克斯服苦役。
說起這老菲諾克,老看官們自然是懂!
那最後的白騎士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語話軒昂,吐千丈凌雲之志氣。
心雄膽大,似撼天獅子下雲端!
端的是龍精虎猛,還有詩曰,正是如同天上降魔主,正是人間太歲神”
“臥槽!”
小葦名在人羣裡都聽傻了。
這不就是光明正大的把水滸傳裡的那些詞搬過來套用在本地人物上嗎?
你他孃的連形容詞都抄啊!
而且這不對吧? 這定語明明是描述武松的呀,可是你的故事裡老菲諾克難道不是魯大師那樣的人設嗎?就是欺負異界人沒讀過水滸傳,對吧?
喂!
說禿嚕嘴啦,趕緊給我改!
不過任憑她心裡瘋狂吐槽,但耐不住老百姓就喜歡聽這個。
尤其是在特蘭西亞這個民風彪悍的地方,水滸傳這種故事的接受度那是完全拉滿,甚至有種詭異的代入感,畢竟能在本地活到現在的狠人,誰沒有個閒暇時聚衆劫道的小娛樂小愛好了?
以往年農閒時,特蘭西亞地面上佔山爲王的土匪們有一大半都是本地村民假扮的,吸血鬼們根本就不管,他們巴不得本地人有能自己養活自己的好營生。
總之,這故事聽起來真的是有代入感!
尤其是在戒衝口水橫飛,說到娜塔莉如魔星降世趁着夜色殺入金雀花陣地,把小安玻在內的一羣人“賺上山來”的情節時,周圍的老少爺們紛紛大呼過癮。
還有人把銅子往臺上扔,讓戒沖喜滋滋的再次抱拳感謝。
這一幕看的小葦名大開眼界。
之前就聽說嗚喵哥這個團伙在傳教上選擇的方式別具一格,今天算是真正開眼了,臥槽,原來你們是這麼傳教的?
牛批牛批!
更樂的是,在小葦名聽不下去這拙劣改編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發現人羣裡有兩個身影相當熟悉,雖然做了喬裝打扮,但那不正是帶着兜帽的安玻小姐和她身旁的“護花使者”牛牛嗎?
“嘿!被我抓到啦!”
躲在人羣里正要親親的安玻和牛牛的嘴脣還沒靠近呢,就被小葦名雙手拍在肩膀上,兩人鬧了個大紅臉,牛牛倒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反而笑嘻嘻的伸手挽住安玻的腰,就像是宣誓主權一樣。
但小葦名根本不理他,反而看向帶着海盜眼罩的安玻。
她狐疑的說:
“人家臺上都把你調侃成那樣了,你還不生氣,在這樂呵呵的聽?喂,你心是有多大呀?”
“啊?那不是調侃。”
安玻聳了聳肩,一本正經的說:
“那是真相!我確實是被路易王的士兵帶着鐐銬押到薩克斯地區的,也確實是娜塔莉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死在軍營裡了。
勇士們的改編是基於真實事件,只是做了億點點藝術性的加工,你還別說,我那平平無奇的故事被他們這麼一改編,聽起來可真帶勁!
就是他們在故事開頭說的阿瓦隆神欽點三十六聖堂天使和七十二自然精魄下凡應劫的事有點誇張,老尤金很不喜歡這種過於草莽化的宣傳。
他認爲就算阿瓦隆神真的派人下凡那應該是堂堂正正的,然而架不住本地過於狂野的信徒們就喜歡聽這樣的故事。
這個‘白騎士傳’是目前接受度最高的傳教故事系列了,緊隨其後的就是阿瓦隆神大戰納垢魔,不過有些比較理智的信徒覺得神靈的大戰有點不太現實,只是把那當成神話在聽。
但白騎士傳就發生在大家身邊,還有些人真正見過老菲諾克而且他確實爲這片大地做出了偉大的犧牲,所以老少皆宜咯。”
“對的。”
旁邊的牛牛也擠着眼睛開口說:
“雖然老尤金不喜歡這個故事裡的草莽氣息,但如果有信徒稱呼他在故事裡的綽號‘撲天鷹獵手’的話,他也不會否認。就是瑪麗安嬤嬤不喜歡自己的綽號,她覺得‘冷麪霹靂火’一點都不符合她的人設。”
“哇,你們真是夠了呀!”
小葦名捂着臉說:
“再這麼搞下去,好好的阿瓦隆聖堂就要變成土匪窩了,不是我說啊,這自然之神就不管管嗎?就由着你們這麼亂搞?”
“我神在最近三個月裡收穫了數以千計的信徒,再算上卡托地區朝聖而來的誠摯者們,現在阿瓦隆聖堂又是幾萬人的大組織了。”
安玻非常隨意的回答道:
“別說是我和娜塔莉了,就連老尤金都沒想到傳教事業能如此順利,他每個禮拜日都要跪在聖堂裡對我神彙報傳教事業的節節勝利,最糟的是我和娜塔莉還得陪着他跪在那。
每次都要把人腿跪斷啦。
不可否認,勇士們那些過於刺激的故事在這個過程裡起到了極大的正面作用,很多無信者都是聽了故事之後對自然之神有了敬畏。
如果連老尤金和瑪麗安嬤嬤都覺得這種方式沒問題,那我一個小輩自然也就聽個樂咯。”
“你腿疼不疼啊?”
牛牛在旁邊說:
“找個地方歇歇,我給你揉揉,我昨天才學的按摩手法。”
“好啊。”
安玻笑嘻嘻的回了句,一隊狗男女就這麼你儂我儂的朝着廣場邊的小攤位走去。
而小葦名留在原地,看着嗚喵哥這個越來越火熱的展臺,她心裡非常擔憂,但擔憂的並不是阿瓦隆神的教會未來,而是自家的展臺在聖血節開幕那天到底能不能幹過嗚喵哥這別出心裁的操作?
這可是有信仰加成的!
我靠!
這社會人真的好狡猾啊,原本十拿九穩的事情現在看起來似乎又出現了波瀾,不行!不能在這裡繼續摸魚了,她得趕緊去一趟藏寶灣找水夫人商量商量對策。
而就在小葦名爲自家的展臺不能拔得頭籌而着急上火的同時,在猩紅堡的商業區的鍛造工坊裡,已經榮升爲血鷲氏族特聘鐵匠的斷刀大師和百鍛大馬正將一把淬火完成的武器小心翼翼的放在製作臺上。
百鍛大馬唰的一下拉開設計圖和成品比對了一下,又對自家老哥說:
“我還是覺得我們的行爲有點冒險,你確認墨菲大人會接受這份‘禮物’嗎?”
“沒問題,我確認!”
斷刀大師帶着護目鏡,大手一揮,說:
“我查過本地習俗了,聖血節的時候確實有血僕爲尊長送禮物的傳統,不過以往都是走個形式,現在既然開發組要我們參與到聖血節的籌備與狂歡中,那咱們也得遵循傳統不是?
咱們的鐵匠鋪就咱們兩個,聯絡的其他兄弟們現在還在審覈沒辦法進遊戲,這次聖血節就我們兩個搞一搞。
展臺什麼的包不成,最少也不能墜了咱們製造業者的威風。
我都和水夫人說好了,她和搞毛哥會負責那套衣服的製作,咱們只需要搞定武器和配件就行,嘿嘿,這絕對能讓我們在聖血節上拔得頭籌!
最少也能‘揚名立萬’,捏哈哈哈哈。”
“呃,我覺得他不揍我們都算的了,那可是個人工智能,他肯定知道我們的禮物是什麼意思.”
“閉嘴!幹活!就剩一天時間了,趕緊搞定這把劍,到時候給大家整個狠活!”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