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響亮的耳光代表着無法忍受的憤怒的釋放。
在距離“血旗高地”差不多一山之隔的豺狼人營地中,緊趕慢趕過來的鞭尾氏族大督軍赫爾利已經拔出了腰間的豺狼人鋸齒戰刀,咆哮着要把眼前那個被自己一巴掌拍在地上的蠢貨斬首示衆。
周圍來自各個小氏族的督軍們沒有一個人上前攔着,這些豺狼人們眼裡盡是鄙夷和暢快。
唯有被打倒在地的波波克·黑眼閣下心中絕望。
完蛋咯,這下要死掉去侍奉狩獵之主啦!
但高階督軍的戰刀最終還是沒有砍下去,不只是因爲它知道現在事情到這個地步,砍了這個蠢貨也無法挽回,還因爲督軍來之前先去了一趟黑眼氏族,爲鞭尾氏族拿到了2000精銳戰士。
人家黑眼氏族剛給了精銳,你這邊就把人家少酋長砍了,這多少有點不合適吧?
即便是豺狼人,也是要講人情世故的嘛。
赫爾利憤憤的拄着戰刀,怒視眼前這胡作非爲,在數天裡斷送了一千多名戰士生命的混蛋。
這無能的波波克真應該感謝它有個酋長父親。
“你的仗就是這麼打的?”
憤怒的大督軍一腳再次踹翻了波波克,它咆哮到:
“你該是什麼樣愚蠢的豺狼人!伱是不是個狗頭人僞裝成的白癡?就那麼一個陣地!你在六天裡送去了一千多士兵居然還沒拿下?你到底還是不是偉大豺狼人的一員?
狗東西!
你是不是被吸血鬼買通了?你是不是特蘭西亞人在我們這邊的臥底?”
“冤枉啊!我冤枉啊!”
滿臉是血的波波克慘叫道:
“我真的是認認真真的在執行咬骨大王和鞭尾大王的命令啊,兩位大王說我們豺狼人應該無所畏懼的衝鋒並撕碎攔路的一切,我也絕對相信無敵的豺狼人戰士不會被小小的失敗所阻攔。
督軍!
請相信我,我命令勇敢的戰士不斷的衝擊那個血旗高地已經讓特蘭西亞的精銳們損兵折將!
不信你問問他們!
對方已經損失了一個戰團,而他們派來的第二個戰團被我派出的戰士殺死到只剩下了一百多人!
只需要再來一次衝鋒!
是的!
只需要最後一次衝鋒!
我們就能拿下那片給豺狼人帶來無盡羞辱的高地,我們就能拔掉那該死的旗子!
再給我一次機會,督軍,讓我帶人再衝一次!”
“機會?沒有機會了!”
鞭尾督軍心中的憤怒因爲這該死的狡辯而再次升騰,它突然感覺到就因爲黑眼酋長的2000精銳,便把眼前這個蠢貨留在自己的部隊裡是一件很冒險的事。
這傢伙真的生動詮釋了什麼叫“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但它身爲大督軍並沒有被憤怒衝暈頭腦,在大吼着讓自己的衛兵把哀嚎的波波克·黑眼趕出去之後,鞭尾督軍回頭看向身旁的幾個低級督軍。
它一邊喘着氣,看着那讓人觸目驚心的傷亡情況,一邊呵斥道:
“波波克是個腦子裡只有忠誠的蠢貨,但你們也是嗎!你們可是各個小氏族的統帥,就這麼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戰士交給它,讓它不斷的去送人頭?
該死!
它是不是把你們也買通了?你們氏族附庸的狗頭人呢?爲什麼不派狗頭人上去送!”
幾名下級督軍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由一個直接依附於鞭尾氏族的中型氏族的老戰士出面解釋道:
“赫爾利督軍,那高地離黑焰山口不遠不近,正好在矮人的大地祭司能影響的範圍內,狗頭人的掘地戰術根本沒用,我們把各氏族的狗頭人都集中在另一個方向,挖掘通往山口附近的地道呢。
那是來自劈爪氏族的直接命令,劈爪主母是特蘭西亞方向的總管,她的命令我們不敢不服從,劈爪氏族要我們的狗頭人準備好一個大地洞作爲它們的士兵偷襲之用。
而且,單就那個奇怪的高地來說,雖然這爛仗確實是波波克那個蠢貨做下的蠢事,但那年輕人說的其實也不算錯,對方死的人不比我們少。
我以狩獵之主的名義向您保證,那個陣地上的特蘭西亞人是真正的人類精銳!
他們比血盟氏族的獵狗更兇狠.不,那些獵狗根本比不上這些特蘭西亞瘋子,最少血盟扈從軍在劣勢下會主動撤退,但特蘭西亞人不會。
哪怕他們落入絕境,也會飲下奇怪的藥水燃燒生命並且用惡毒的符咒和我們進行最後一搏。
這種可怕的戰鬥意志甚至嚇壞了我們的族人,這一點是做不得假的。
這也是我們幾個一直沒有派出麾下精銳陪波波克胡鬧,只是派出了羸弱的士兵參戰,一心等着您到來主持大局的主要原因。”
這瞎了一隻眼睛的豺狼人老兵嘆了口氣,無奈的說:
“哪怕我們再不願意承認,那個高地的防禦力量僅靠我們這些豺狼人是拿不下來的。我們都是獵手和蠻兵,僅有的幾個狩獵祭司還是波波克用黑眼氏族的名義從附近招募過來的。
沒有祭司的配合,我們拿不下那個該死的高地。”
“它又不在唯一的前進道路上!”
鞭尾督軍赫爾利聽到這在黑暗山脈廝殺了大半輩子的老兵都這麼說,它心中的憤怒這才壓下一些,但督軍看着眼前的獸皮地圖,皺着眉頭反問到:
“那個高地所在的只是通往黑焰山口的一條路而已,如果它很難啃那爲什麼不繞過去?直接進攻黑焰山口的陣地?別告訴我你們連這種辦法都拿不出來!”
“我們試過,督軍。”
另一名豺狼人狩獵隊長無奈的解釋道:
“但因爲血旗高地矗立在那,波波克的連續失敗已經讓黑焰山口的守軍士氣爆棚,他們模仿那羣特蘭西亞瘋子在其他道路上都建立了類似的崗哨和高地,必須拔掉那些哨崗纔有可能攻擊黑焰山口。
其他崗哨的戰鬥烈度雖然不如血旗高地那麼誇張,但血盟氏族的獵狗們也一樣死戰不退,我們嘗試着在不同方向衝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因爲狗頭人都被劈爪氏族徵調的緣故,哪怕我們能拔掉那些崗哨,也缺乏佔領用的士兵,而只要我們一退,那些頑強的混蛋們就又會帶着戰旗回到廢墟中重建它。
我們之前無法理解血旗高地存在的價值,但現在我們知道了,那就是黑焰山口的吸血鬼用來操縱人心的把戲。
只要血旗高地還在一天,我們就無法用恐嚇戰術擊潰黑焰山口的士氣。
波波克的行爲雖然愚蠢莽撞,但它誤打誤撞下確實抓住了問題的重點,如果不能摧毀血旗高地,我們就不可能觸摸到黑焰山口。”
說到這裡,其他幾名督軍猶豫了一下,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這才由一個資歷最老的小督軍對赫爾利小聲建議到:
“赫爾利督軍,我們都是鞭尾氏族的僕從,大家是自己人,有些話我們在您面前也能直說。大家一直留在這的另一個原因是,黑焰山口現在的防禦情況太誇張了。
那些血盟瘋子把它變成了另一個小號的黃銅要塞
我就這麼說吧,就算沒有血旗高地,我們現在這些人全扔進去也別想打開黑焰山口的第一層陣地,而那邊的陣地數量最少也在九層以上。
如果您一定要進攻,那我們也不怕死願意追隨您,但實話說,您最好別把這個苦差事攬在自己身上。
這一次黑災是劈爪氏族那羣混蛋主攻特蘭西亞,憑什麼讓鞭尾氏族的勇士白白爲它們的勝利犧牲呢?”
這個老督軍的話讓赫爾利沉默下來。
它就知道前線打成這種爛仗絕對是有原因的,這波波克一個初來乍到,毫無威望的年輕人哪來的權力調動各個氏族的戰士去送死?
現在看來,年輕的波波克果然是被這羣狡猾的老豺狼人推到前臺的“替死鬼”罷了。
但赫爾利還不能呵斥這些在戰場上耍心眼的同胞們,因爲人家說的不錯,用自己的族人生命去給其他氏族爭取利益的行爲,在豺狼人眼中可算不上勇敢和偉大。
最重要的是自己來之前,老酋長也悄悄暗示過這一點。
既然是硬骨頭,那就讓劈爪氏族去啃吧,自己帶着鞭尾氏族的精銳在旁邊給“偉大的”劈爪主母高唱讚歌就好了。
一想到這裡,赫爾利督軍便打定了主意。
“好吧,我能理解你們爲鞭尾氏族考慮的想法,但即便有這樣那樣的麻煩和困難,你們的表現也太讓我失望了!各位都是大小氏族的傑出勇士,卻連一個小小的高地都無法拿下!
實在愧對勇武之名!”
赫爾利扶着自己腰間那殘暴威嚴的鋸齒戰刀,它搖晃着尾巴大聲呵斥道:
“因爲你們的失敗,你們的督軍權力暫時被剝脫了!都滾回去整肅你們各自氏族的精銳,如果再出現這種愚蠢的失敗,我就拿你們的腦袋來祭旗!”
其他大小督軍頓時心領神會的齊聲告罪。
那個和鞭尾氏族關係最近的督軍小聲問道:
“赫爾利督軍,那這仗還打嗎?”
“士氣都低落成這樣了,還打什麼打!我雖渴望勝利,但族人的生命不該被浪費在這樣的愚蠢場合裡。”
赫爾利義正辭嚴的大罵道:
“如果這一切都是魯莽且愚蠢的波波克造成的,那麼就該讓那個混蛋用自己的死去贖罪!現在營地裡唯一還戰力完好的氏族是哪個?”
“是污爪氏族,督軍!那個狡猾的污爪酋長在過去幾天一直消極避戰,總是拿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我們。”
旁邊的督軍立刻說道:
“那是劈爪氏族的忠實附庸,它們有很多巫毒祭司,還有一些血疤氏族的狩獵祭司也在幫忙。”
“唔,這樣嗎?”
赫爾利眼中兇光一閃,大罵道:
“原來都怪這羣玩弄巫毒的懦夫不敢上陣,才讓我們的勇士死傷慘重!你!你去傳達我的命令,讓污爪酋長立刻做好出戰的準備,否則就把它們當逃兵處決!
對了,讓愚蠢的波波克給它們當嚮導!
就當是戴罪立功了。”
——
“都怪你!都怪你!混蛋,都是你蠱惑我說什麼必須用戰功洗刷失敗,現在我完蛋了,赫爾利督軍剝奪了我的一切榮譽,都是你這個該死的殘廢賤種害的!”
在波波克的私人營帳裡,被狠狠抽了一頓鞭子的波波克抓着刀,雙目赤紅的對眼前那個盤坐在眼前,還不緊不慢的品嚐着黑暗山脈肉乾的兜帽傢伙大吼到:
“我要殺了你!”
“隨便你殺,可憐的波波克,但你知道,如果沒有我給你分析局勢,靠你這個愚蠢的腦子,早就被其他狡猾的督軍們聯手趕出去送死,更別提還能從它們手裡要來一些雜牌軍隊。”
以黑眼氏族“俘虜”的身份待在波波克營帳中的納什根本不慌。
血爪酋長跟隨“賢狼”閣下轉戰特蘭西亞各地,還在沼澤之戰裡見過世面,再加上本就狡猾又被霍格言傳身教,此時對付一個魯莽又菜的年輕豺狼人根本不在話下。
它發出豺狼人欠揍的笑聲,一邊將難嚼的肉乾塞進嘴裡咀嚼着,一邊說:
“如果不是我給你帶來那些寶貝,讓你去賄賂其他督軍們讓它們給你說好話,你以爲你今天能活着回來?我們特蘭西亞豺狼人都知道惹下這種麻煩的最好後果也是被斬首,但你還活着!
波波克,得了吧,放下你的刀,別嚇唬人了,你不擅長幹這種事。
你雖然確實很魯莽,但你並不笨,我不相信都過去這麼幾天了,你還沒品出味來。”
“哼,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波波克丟下腰刀,愁眉苦臉的甩着尾巴坐在一邊自怨自艾,而納什站起身,在一次陰影行走後悄然出現在波波克身旁,血爪酋長低聲說:
“你只是在裝傻,因爲你害怕了,你很清楚你這幾天派出送死的那些氏族都並非鞭尾氏族的附庸,你知道那些狡猾的鞭尾督軍們是借你的手在剷除異己。
你什麼都知道,但你就是不敢說出來。
哈哈哈,大陸上都說我們豺狼人愚蠢野蠻,但看看這些傢伙耍起詭計來也不比其他種族差嘛,看來我們的文明確實在悄悄進步,賢狼大人的預言顯然是正確的。
聽我說,波波克!
你不需要害怕,赫爾利大人表面上辱罵你是個蠢貨,但實際上它也覺得你做的很好。
鞭尾氏族能夠庇護你,前提是你得表現出更多價值.嗯?外面有人來了,我先躲起來,你自己應付一下。”
說完,納什唰的一下消失在陰影中。
作爲追隨霍格加入血鼠幫的高級成員,這一手精彩的影遁可是來自桃樂絲女士的親手教導。
波波克自己跑出營帳,幾分鐘之後又灰頭土臉的回來,它看着手裡的獸皮命令,咬着牙說:
“該死!它派我去送死!要我去給污爪氏族當嚮導,帶它們去血旗高地,還說這次我再敢跑就要了我的腦袋,這狗東西!”
“波波克!動動你的腦子!”
納什在旁邊呵斥道:
“想想污爪氏族來自哪?”
“污爪氏族.那是劈爪氏族的附庸.啊,我懂了!”
波波克頓時扣緊了爪子,納什也在這時候出現,它嘎嘎笑着甩着尾巴,如站在巨人身旁的矮人一樣,對波波克出主意說:
“你看,赫爾利督軍立刻就捕捉到了你的‘價值’,我親愛的波波克,別怕,做你過去幾天裡最擅長做的事!把污爪氏族帶去特蘭西亞野蠻人面前,然後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當然如果只是做到這樣,你最多能活下來。
想要讓赫爾利督軍欣賞你,你就得做點事表現出你對鞭尾氏族的忠誠。”
納什從腰間取下一個小瓶子,塞進波波克手裡,說:
“這是從沼澤巨蛇那裡取來的毒液萃取,把它塗在你的刀上,只需要一次精準的背刺,你就能給鞭尾氏族和赫爾利大督軍除掉一個麻煩。
我相信你應該知道你的刀應該對準誰。
相信我,波波克,過去幾天裡我一直在幫助你,不是嗎?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但波波克眼珠子一轉,它又把手裡的毒藥瓶遞了回來,給一臉驚訝的納什說:
“既然是朋友,那麼我求你幫我做這件事應該也很正常吧?暗殺這種事難道不該是刺客們最擅長的嗎?”
“好!我就知道你是個幹大事的!”
納什咧嘴一笑,兜帽之下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它說:
“但你想清楚,波波克,我是賢狼大人麾下最忠勇的酋長,如果你求我幫忙,那就意味着你也要爲賢狼大人的事業服務。”
“你先做!我再想想,見鬼,我都沒見過你們所謂的賢狼,更不知道它要幹什麼.”
波波克有些煩躁的呵斥道:
“以前聽我老爹說鞭尾和劈爪的矛盾時我總覺得很無聊,但沒想到我某一天居然要靠那老頭子的隻言片語才能求得生存。
焯!
這可不是我想象中的勇士生活!
豺狼人之間難道不該用勇武定勝負嗎?
咬骨之王留下的美好傳統都被這羣蟲豸給敗壞了!要是有一天我能當上大督軍,我一定要把這些玩弄權術的蟲豸統統掃除!讓變得狡詐污穢的豺狼人重回淳樸勇武的好時代。”
“唔,波波克,對你有點信心,我相信你一定能當上大督軍的。”
納什小聲蠱惑道:
“賢狼大人是慷慨的首領,只要你用心做事,區區大督軍而已,但我現在對你那位洞察兩個大氏族隱藏矛盾的老爹更感興趣了。如果你這次能活下來,就帶賢狼大人去見見它吧。
我相信,它或許就是大人需要的那種‘本地智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