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讓她跑了。”
夏爾多港的城區邊緣，小雪倫很懊惱的站在眼前那座正燃燒的咖啡館殘骸之外。
她身旁站着一臉嚴肅的馬爾科姆教授。
整個使館中的所有翼騎兵都在外圍列陣，阻止看熱鬧的傢伙靠近。
在他們身後燃燒的殘骸裡，整整三十架軍用步行機正在其中翻找一切可以被查驗的東西，蒸汽領主議會派了一羣半身人靈能師在這裡坐鎮，天空中甚至有一架武裝飛艇在封鎖空域。
從這就能看出，這場行動絕不是小雪倫臨時起意的。
但她在夏爾多港雖然有個厲害叔叔，其關係卻還沒有硬到直接聯繫到蒸汽領主們，因此，這場襲擊中扮演着主導位置的是另一個位高權重的人。
“砰”
廢墟之下響起爆鳴，隨後猩紅之光在這裡炸開，讓半身人們都驚呼着撤退。
地面很快就碎裂開來，而一身戎裝的帕英尊主正從那塌陷燃燒的廢墟中慢步走出，他手握一把猩紅聖槍，而每一步都會留下刺眼的血印，這代表着咖啡館裡的邪教徒都已經被處決了。
除了爲首的那個。
而在看到千年尊主手中的聖槍時，小雪倫有些畏懼的後退了一步。
她已經是吸血鬼了。
沒有哪個吸血鬼敢直面聖槍永寂的威嚴。
“尊主大人，抓到人了嗎？”
馬爾科姆教授上前問了句，帕英尊主點了點但隨後又搖了搖頭，皺着眉頭說：
“那只是個用於消耗的‘替身’，他們把它做的惟妙惟肖，我摧毀了它並給它打上了一個罪孽印記，這能讓那個‘源’痛苦好一陣了，但想要追蹤到她具體的位置還沒那麼容易。
以我的經驗來看，這些傢伙最擅長的事就是隱藏，他們已經藏在世界的陰影中一百年了，但現在他們活躍起來了，這意味着我們終於可以一點一點的拔除那深入世界的流毒。
不過，好消息也有。
咖啡館地下室裡存着二十桶危險的靈能瘟疫，半身人的蒸汽領主們會搞定接下來的無害化處理，這裡的事已經結束了。”
“我還是覺得您有些太冒進了。”
小雪倫低聲說：
“如果是墨菲大人在這裡，他一定不會打草驚蛇而是放長線釣大魚。”
“之前很多人都如你這麼想，你猜猜那些想要釣魚的人下場如何？”
帕英尊主摘下點綴着血盟徽記的戰盔，他低頭看着小雪倫，輕聲但嚴肅的說：
“你來自特蘭西亞，伱應該聽過老菲諾克的故事，在面對黃昏時，當你覺得你在釣魚的時候，往往你纔是那條被他們釣上的大魚。
不是每個人都有墨菲那奇特的力量可以輕易抵禦亞空間腐蝕，孩子。
面對他們的時候，出其不意的冷酷突襲永遠是第一選擇，別試圖和他們玩心眼，也別聽他們嘴裡說的任何一句話，最好連眼神的對視都不要有！
亞空間的腐蝕無孔不入，祂們的引誘就藏在你想出的每一個‘完美計劃’的每一個字跡裡。”
“但源還是跑掉了。”
小雪倫看着被咔咔作響的蒸汽步行機從咖啡館裡清理出的一具具屍體，她低聲說：
“只是殺死了一些小兵，對黃昏毫無傷害。”
“不，即便對於黃昏來說，黃金階的死者也是罕見之物，翠絲大公之前摧毀了一個，現在我又淨化了另一個，留給她的選擇越來越少，她正在被逼入牆角。
而且我提取到了這個。”
帕英尊主張開左手，一團被封印的污穢力量在猩紅之光中蜷縮着。
血盟大公輕聲說：
“這是源的力量特徵，對於那些最優秀的追蹤者和刺客而言，有這東西就足夠他們定位到源留在大陸上的一個又一個據點了，恰好夏妮大公最近好像很閒。
該給她找點事做了。
我會在夏爾多港停留幾天，這裡一切和亞空間有關的事物都會被我清理乾淨。
你們該回去繼續你們在這裡的工作了。”
“嗷，好的。”
小雪倫是很抗拒和帕英尊主待在一起的，就像是孩子們都不會喜歡威嚴古板的班主任一樣，聽到可以理解，她頓時一溜煙的拍打着翅膀跑掉了。
在幾個靈巧的空中轉向後，她很快就消失在了夏爾多港那時刻嘈雜的高聳但被霧霾籠罩的建築物組成的“森林”中。
在她離開之後，帕英尊主回頭看向馬爾科姆教授，他說：
“那孩子剛纔使用的那個自爆松鼠，裡面有一絲奇怪的力量！正是那種力量干擾了源打開傳送逃離的動作，纔給了我一擊殺死那替身的機會。
我猜，那應該和神性有關。
那孩子最近都接觸過什麼？”
“呃，她一直在使館中搗鼓那些我不太看得懂的機械。”
馬爾科姆教授聞言一驚，他立刻回答道：
“小雪倫除了去她叔叔那裡，基本不在城裡亂跑，她是個很有耐心和恆心的孩子，這或許也是墨菲選擇她的原因，而且她是個吸血鬼，尊主。
我沒有任何不尊重吸血鬼的意思，但衆所周知，在神靈眼中，吸血鬼的形象嗯，有那麼一點不堪。”
“您完全可以直說，神靈厭惡我們，這是事實。”
帕英尊主搖頭說：
“但小雪倫剛剛使用的那種力量和我之前見過的神性都有所不同，它並非附着於雪倫身上，只是被集中在了她製造出的爆炸物上，這讓我想起了這座城市裡的那個‘機械邪神’的傳說。
或許，她被某種高於現實的超自然實體盯上了。”
“我立刻將她送回特蘭西亞！”
教授沉聲說：
“雪倫身份特殊，她不能在夏爾多港繼續冒險了。”
“不用！”
帕英尊主擺了擺手，說：
“那力量是無害的！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確認了這一點，只是在我的記憶中，它並不會頻繁在某一個機械師身旁出現，但雪倫似乎和它關係不錯的樣子。
甚至可以請動它幫忙。
真是神奇。
讓雪倫繼續她的工程師道路吧，或許某一天，這小個子能給我所有人帶來驚喜。還有，儘快把夏爾多港的事告訴墨菲。
源顯然已經盯上了他。
我不希望吸血鬼的優秀首領在這種事上翻車。”
馬爾科姆教授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慘烈的爆炸現場，他轉身離去，而帕英尊主留在原地坐鎮，讓那些半身人得以安心的繼續清理這“邪神巢穴”。
魔女咖啡館在夏爾多港已經存在了三十多年，蒸汽領主們一直沒能意識到這個小地方隱藏的危險，這一波帕英尊主親自出馬才讓他們意識到了那些可怕的事距離他們並不遠，亞空間的手已經伸入了夏爾多港。
這個殘酷的事實或許能讓那些保守頑固的領主們意識到外界的事與他們息息相關。
尊主抱着自己的戰盔，面無表情的掃了一眼這座自己來過很多次，但根本談不上喜歡的“機械之城”。
在那工廠運作排放的大量廢氣導致霧濛濛的陰暗天際之下，尊主維持着“冷麪藝術家”與“千年尊主”應有的冷酷人設，但他在心中輕聲說：
“你還在保護這裡嗎？就像是以前保護我們那樣.我已遺忘但真實存在的老朋友。”
——
墨菲現在還不知道夏爾多港發生的事，但如果他知道，就一定會對尊主痛揍源這件事拍手稱快。
不過他現在確實在旁觀一個正在測試的，和半身人有關的玩意。
幽影山谷的一處邊緣地帶，完美航運公司的一艘小飛艇正在這裡降落，老飛輪親自上陣，從它打開的下方船艙中開着一架蒸汽步行機正在進入地面。
那玩意正是小雪倫送來的五臺步行機中的一個，是被老飛輪帶着忠誠哥那羣“大技霸”完成“改造”的第一臺，準確的說，這不能算是改造。
因爲這臺步行機的內部結構並沒有被修改，特蘭西亞人只是給上面裝上了之前被取下的武器裝置。
甚至連武器的改造也非常粗糙。 畢竟特蘭西亞沒有夏爾多港那種工業能力，原本是副炮的位置被架上了一挺雙聯裝的自動獵殺弩，步行機前後也被裝入了兩個“簡易式噴火裝置”，那是忠誠哥的想法。
至於步行機的主炮
好吧，這玩意是從寶拉船長的飛艇上拆下來的一臺半身人速射炮。
這東西太沉重了，沒辦法放在普通載具上使用，但它內部預留了與其他半身人戰爭機械連接的機械端口，因此被安裝在步行機上也勉強可用。
唯一的問題是，這玩意被裝上去之後，這臺被塗成紅色的步行機就有了“頭重腳輕”的感覺。
讓墨菲怎麼看都覺得很奇怪。
步行機的六條機械腿頂着一臺沉重速射炮緩緩行動，老飛輪在被改動的乘員艙中調整着它的陀螺儀，讓它的步伐更加穩健，這玩意還在不斷從後方的排氣管裡噴出白煙，讓這一幕充滿了“蒸汽朋克”的味道。
“臥槽！他們找我們來真是開這玩意？”
被一起喊過來的幾個萌新站在步行機前方激烈討論着這東西各種不合理的構造，但他們眼中的光芒卻隨着蒸汽步行機的運動而越來越亮。
很顯然，這東西雖然和大部分人認知中的“坦克”不是一回事，但對於戰雷老銀幣們而言，有主炮、有護甲、還能瞄準射擊的玩意就是“坦克”！
雖然它不使用履帶而是用六條腿跑，但這也不是什麼必須被注意的大問題。
“啊，我們‘王牌車組’公會這次要牛逼啦。”
ID叫“地獄虎”的傢伙搓着手，眼中盡是渴望，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和自己的車組駕駛着這奇怪的玩意在豺狼人大軍中開無雙的景象了。
但他身旁名叫“鼠式大胖子”的傢伙卻有些遲疑。
他小聲說：
“這東西看起來頭重腳輕的，如果我們開的太快，它會不會自己把自己翻過來？而且這玩意的乘員艙好怪啊！那是給半身人設計的，我們坐進去就得露出半個身子。
這要是被人家抽空幹一炮.”
“想啥呢，豺狼人可沒有坦克！”
第三個傢伙“鋼鐵豹豹”抱着雙臂反駁道：
“至於安全問題，給周圍加一些鋼板不就行了？還要給鋼板外面加上一些爆反條，這樣豺狼人靠近的時候，我們就能給它們整個活。”
“唉，孩子，聽叔一句勸，什麼都貼爆反只會害了你。”
作爲“車長”的地獄虎當即語重心長的反駁道：
“車體後方還有那麼多空間呢，全拿來堆鋼板？你是開坦克呢，還是造阿瓊呢？要我說，就該給這玩意屁股後面再裝一臺佈雷器！以此來彌補它破壞力不足的弱點。
忠誠哥說噴火器還需要調校，以兵工廠現在的水平還能進一步改造呢。
至於個人防護？
嘁，我們開車的時候穿上板甲不就行了？”
“臥槽！板甲騎士開蜘蛛坦克，你真娘是個人才！但聽起來也很帶感啊，就這麼搞！”
三個傢伙頓時彈冠相慶，結果立刻就被從步行機裡爬出來的老飛輪用一把扳手飛過來砸了腿。
暴躁的半身人大喊到：
“你們三個菜鳥在那嘰嘰哇哇啥呢？趕緊過來，我教你駕駛這玩意！真是見鬼，我還有那麼多試驗沒做完！別浪費我的時間！”
“嗷，來了來了！”
被挑選出的三個“坦克手”頓時跑向在原地停留的步行機，然後笨拙的爬上去，又在飛輪的指導下以非常糟糕的姿態坐在了那給半身人預留的乘員艙裡。
“記住了，左邊的槓桿是加速，右邊的踏板是剎車，方向控制用你前方的推進杆，駕駛的時候不要超速，這臺步行機的蒸汽爐已經很老了，它承受不了太多次瞬間加速的力道。
不過陀螺儀完好而且是經典款設計，能保證你們在正常速度下不至於失去平衡。”
老飛輪站在步行機的上方，隨口解釋了兩句又把一本《步行機操縱手冊》甩給了看什麼都新鮮的地獄虎和他的兩個車組成員。
“我沒空留在這，所以你們趕緊使用該怎麼啓動和駕駛它，等你們上手之後我再教你們使用速射炮，這玩意得一個專門的炮手操縱，運算寶珠的輔助瞄準一直是個大問題，所以想要打得準你們就得多練。”
老飛輪喊了幾句，便順着爬梯下到了地面。
他看着這臺步行機在三個萌新的操縱下搖搖晃晃的新手上路，又聽到了那三個傢伙喜悅的喊叫，像極了老男人拿到新玩具時那種愛不釋手的興奮感。
但他們很笨，而且對工程學沒有太多的瞭解，導致老飛輪還得給他們補課。
真是太煩了。
“我倒是很奇怪，爲什麼你們當初設計這種步行機的時候要採取六條腿的設計，而不是更穩妥的履帶式傳動呢？”
墨菲的聲音在老飛輪身旁響起，工程學大師對於這個問題嗤之以鼻，他說：
“腿什麼的只是裝飾，上面的大人物是不會懂的！
你看它有六條腿，對吧？
但那實際上只是個障眼法，這玩意只需要四條腿就能靈活運作，剩下的兩條腿上有專門的電容器來驅離靠近的敵人。
必要的時候甚至三條腿也可以跑。
畢竟我們當初設計的可不是步行機，而是可以快速移動的炮臺，那是第三次黑災時由黃銅矮人提出的訂單要求，他們當時被豺狼人揍得很慘，而且炮兵陣地總是被破壞。
他們需要一種可以快速移動的炮，而不知道哪個天才想出了給炮臺裝上腿的主意
好吧，我能理解你的疑惑。
畢竟我看過異邦人的那種‘坦克’圖紙，我必須承認，這種輪式設計的好處多多，但問題是，步行機並不需要長途快速推進和越野能力，這玩意大部分時刻都是用來打防禦戰的。
所以靈活纔是它最大的特點，爲此半身人爲它設計了一套精妙的傳動系統以及新式陀螺儀。”
老飛輪瞥了一眼墨菲，說：
“還需要我繼續講下去嗎？要我給你講解一下陀螺儀的生效方式嗎？順便給你滿是靈能知識的大腦裡塞進去一些真正的機械智慧。”
“算了吧，我能看到這玩意跑起來就已經很滿意了。”
墨菲擺了擺手，說：
“剩下的四臺步行機的改造什麼時候能完成？”
“它不需要改造，墨菲！”
老飛輪擺着手說：
“它的所有構造都是完整的，只要給它架上主炮就行！
當然，乘員艙的設計確實得改，不然你們的大個子坐在裡面很難受，現在的問題是主炮，寶拉的飛艇上的速射炮都被拆下來了，只有兩座，剩下的三架步行機只能裝自動獵殺弩了。
嘁，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如果用靈能呢？”
墨菲眯着眼睛說：
“給車體做一個附魔，預留幾個攻擊法術，然後讓靈能師坐在裡面當‘炮手’，什麼焰擊術什麼冰凍射線，這些都很好解決。不一定要用機械炮，而且你的老寶貝神通廣大，或許能走走她的關係？”
“那就得加錢啦。”
老飛輪搖頭說：
“伊爾莎是個很貪婪的半身人，你不一定能滿足她的大胃口。”
“唔，這就是我需要擔心的事了，我親愛的飛輪。”
墨菲看着被三個萌新操縱的快步跑起來咚咚作響的步行機，他輕聲說：
“把剩下的在十天內改造完畢，有問題嗎？”
“嗯？爲什麼這麼急？”
老飛輪詫異的說：
“你是預感到什麼了嗎？”
“我不好說。”
墨菲揉了揉眉心，說：
“但總感覺大的似乎要來了對了，關於鏈鋸劍的重新設計，那種單手劍樣式的玩意能做出來嗎？”
“那個很簡單，但你們生產不了合格的微型蒸汽爐.”
“我可以加錢。”
“嗷，那沒問題了，我的老寶貝的黑市竭誠爲您這樣的富哥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