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學者派系下屬研究基地依然和平時一樣,平靜且無聊。
作爲一個遠離世事的隱秘區域,很少有人能耐得住寂寞在這封閉區域裡一待就是幾個月不出門,但能被送到這裡的黃昏僕從們都是具備“研究者”特質的死宅,對於他們來說,能給他們一個實驗室,給他們足夠的實驗材料和足夠的新知識,他們能躲起來自娛自樂直到世界末日。
嗯,這也是學者派系最顯著的特點。
雖然是黃昏組織中非常重要的一員,但學者派系的成員和其他派系那些一天不搞事就全身不舒服的行動派們不同,他們在沒有強制任務的情況下根本不想和外界有任何接觸。
他們只想在自己的實驗室裡,通過自己的努力,把黃金紀元那些珍貴的造物學識一點一點的重現出來。
鼠人的塑造只是學者派系的一個課題。
論起重要性甚至排不到目前所有課題的前五位,因此也就別指望眼前這個專門研究鼠人進化項目的生物基地能有幸遷徙到大本營中,他們內部也是有嚴格的考覈和升遷標準的。
以目前鼠人項目在黃昏事業中所佔據的奉獻和比重而言,想要得到晉升,基地裡的黃昏研究者們還得更努力一點。
“不過沒關係!
只要我們的鼠人大軍在進攻黃銅要塞時立下決定性的功勞,那麼我們R-9基地的所有同仁都將得到‘學者’大人的嘉獎!
我們將得到更多造物知識,我們將擁有更多的試驗器材,我們甚至能被允許前往大本營,參與到更宏大的項目之中。
是的!
我們的努力對於組織的事業而言非常重要,研究員們,你們很重要!
來,讓我們爲自己今天的成果鼓掌吧。”
在基地食堂中,作爲項目組首領的“探索者”閣下正在每日例行給自己的研究員們打雞血。
遺憾的是,這傢伙的口才真的很一般,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話,讓前方一羣抱着餐盤飢腸轆轆等開飯的研究者們根本提不起興趣。
搞毛啊!
大家每天腦力勞動都很累了,別整這些官僚主義了行不行?
趕緊吃完晚飯還要回去實驗室繼續做實驗呢,混蛋!
儀器還在跑數據呢,能不能別浪費時間了?
在一羣研究員的抱怨聲中,探索者閣下也自知無趣,哼了一聲便揮手讓大家各自去打飯。
能在這個“黃金紀元”的食堂裡吃飯的都是正式研究員,那些僕從和學徒們沒資格進來,只能在上層的生物區裡領取一些營養膏填飽肚子。
那玩意味道一般,但營養物質是足夠的,其來源是這個實驗室裡無害化處理的那些“試驗品”,考慮到這個基地主要研究鼠人,因此學徒和僕從們最好別認真計較營養膏的原材料是什麼東西,反正肯定吃不死人就完事了。
探索者給自己打了份飯,託着餐盤來到了食堂邊緣,又從自動運行的食堂助手機器人那裡領取了今日份的果汁,然後坐在了一名疲憊的白鬍子老頭身前。
他拉開兜帽,露出了一張不屬於他的年輕精靈的臉。
探索者之前的軀體已經在外出收集鼠人戰鬥數據的時候,被血懼大公巴布羅一槍崩碎了,他在最後時刻轉移了靈魂,現在這具軀體是他早就準備好的備用。
他對新軀體非常滿意,精力充沛而且適性良好,並沒有出現靈魂轉移之後的排異反應,唯一遺憾的是因爲到底不是自己的“原裝貨”,導致這軀體衰老速度非常快,可能最多兩年之後就要再換一具軀體了。
當然還有更好的選擇,如果自己能得到“學者”大人的青睞,被允許進入大本營的“生命溫室”中,就能依靠神秘的造物學識給自己重塑出身體。
那個過程叫“克隆”,對於這些邪教徒研究者們來說,那並不是一個新鮮概念,他們自己就能在這個基地裡完成簡單的克隆過程,但遺憾的是,完美的克隆需要用到的儀器只有在大本營纔有。
研究者之間也有階級。
這個階級就體現在他們每日使用的那些儀器的貴重與否上,也體現在他們提交的研究申請被拒絕的次數上。
“我說,怎麼還是愁眉苦臉的?”
探索者舀了一勺炒飯塞進嘴裡,一邊嚼一邊對坐在自己對面的白鬍子老頭說:
“你的實驗項目不是已經通過驗收了嗎?學者大人對此的評價雖然不能說完美,但對於你這樣的新人來說已經很不錯了呀。”
“我煩惱的不是我的項目,坎特”
白鬍須的老頭嘆了口氣,但他還沒說完,就被探索者低聲呵斥道:
“叫我‘探索者’!該死,弗林,伱都來了這麼久了怎麼還是不懂規矩?那過去的名字代表着恥辱與不純潔,我們已經加入了黃昏爲淨化的偉業服務,就該拋棄過去擁抱新生!
別再提起過去了!
混蛋,我告訴過你,這個基地裡有其他研究組的眼線,一旦被打了小報告,我們的晉升可就要再被拖延了。
這一行競爭很激烈,我的老朋友。
多得是不入流的研究組在眼饞我們做出的成果,那些三流研究者每天做夢都想要摘我們的桃子。
鼠人項目可是目前學者大人麾下最有潛力的幾個項目之一,我們很快就要飛黃騰達了!在這樣的未來面前,你和我,我們過去那充滿失敗的人生根本不值得留戀。
見鬼!
弗林,瞧瞧你的表情!
你又在思念你那個沒出息的學徒了,對吧?該死,你不這麼軟弱,當初是你自己下定決心脫離環之塔來投奔我的,這是你自己做的決定”
“我沒有抱怨你,坎特.呃,探索者,我對你的提攜只有感恩,我在基地裡過的也相當不錯,我的研究有了成果我也是第一個和你分享。我們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你怎麼還信不過我?”
被稱之爲弗林的白鬍子老頭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友,他味同嚼蠟的將一塊果醬麪包塞進嘴裡咀嚼着,在幾秒之後,他壓低聲音說:
“我只是看到了黑焰山口的戰報,關於鼠人的戰鬥成果的彙報裡夾雜了一份影像,我在那裡看到了赫魯.在我假死之後,那孩子跑去特蘭西亞參與了那個吸血鬼領主的軍隊,他已經穿上了特蘭西亞的軍裝。
他和吸血鬼們混在一起!
他用我教他的那些東西試圖在戰爭中謀取榮耀,這都怪我!
如果我當初帶着他一起來,他也不會走上這條歪路。
他只是個偵查師,他不該上前線。”
“唉,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弗林。”
探索者哼了一聲,撇嘴說:
“你總是這麼優柔寡斷,又不分場合的重感情,當初我們兩在環之塔混日子的時候你就這樣,以你的天賦如果能果斷一點,早就混到排名靠前的靈能大師的位置上了。
赫魯,對吧?
我沒叛逃之前也見過他一面,那孩子的潛力很一般啊,我還是不懂,你爲什麼會這麼看重他?
僅僅是因爲他和你來自同一個地方嗎?”
“他很像我,坎特,你沒發現嗎?
赫魯很像是當年的我們,出身貧寒,走了大運進入環之塔,竭盡全力的學習才能跟上那些真正的天才的腳步,但總會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染上厄運。”
老弗林搖頭說:
“如果是在古典時代,赫魯會成爲非常優秀的遊學法師,但環之塔早就變了,在他們啓動了那個大院長之後,一切都變得尖銳起來,我們就像是被鞭子抽打的狗,必須爲那些明確的目標服務,競爭異常激烈甚至到殘酷的地步。
赫魯是犧牲品,我們也是。”
“哈,你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經的你,對吧?現在也不晚,弗林。”
探索者咧開一個古怪的笑容,說:“給他發一份邀請吧,把他也帶進來,讓他和你一起進行你現在推進的‘器官強化’的研究,如果他真的有天賦,他遲早會在這裡做出一番事業。
這裡比狗屁的環之塔好多了,對吧?”
“我我再想想吧。”
老弗林有些動心。
但他沒有立刻做決定,探索者也不強求,他們這個派系從不強求任何人加入,這也是學者派系最顯著的特點,所有研究員都是自願加入的。
這些傢伙都是在其他組織裡鬱郁不得志卻有真本事的人,他們湊在一起研究“古代科技”往往能迸發出從未有過的熱情和激情。
如探索者和老弗林這樣的靈能師是學者派系的主力成員,很多和他們一樣的人都出自環之塔和夏爾多工匠大學以及精靈那邊的卡斯蒂亞巨樹,準確的說,這些傢伙對於黃昏滅世的願望其實並不是多麼在乎,他們想要的東西很單純。
甚至單純到可怕。
“好了,別多想了,去完成你的實驗吧。”
在吃完飯後,探索者一邊喝着果汁,一邊對老弗林說:
“儘快完成類人個體的眼部器官強化,我需要用到你的研究成果來推進第二代強化型鼠人的改造,我們必須爲現在的鼠羣塑造出領袖,就像是黃金紀元裡,我們的先行者們爲豺狼人制造出‘可汗’一樣。
咬骨之王的例子證明了有合格領袖的帶領,新生的種羣將會爆發出無盡的潛能,這正是大人物們希望看到的.嗯?
你聽到什麼動靜了嗎?”
探索者詫異的擡起頭看向頭頂上的金屬天花板,他那源於精靈軀體的敏銳感官讓他聽到了上方傳來的怪異響動,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爆炸了一樣。
“警告!警告!入侵警告!R-9基地地面僞裝層已被破壞,入侵者正在衝擊基地主體!防禦模式上線!”
下一瞬,刺耳的警告聲就從食堂擴音器裡響起,作爲基地首領的探索者一個激靈,大吼到:
“別慌!都回去各自崗位!安保組的人在哪?快去啓動序列1-9的所有生物兵器!這是個檢測我們的生物兵器戰鬥力的好機會。
弗林,你跟我來。
是時候釋放出我親手塑造的‘狼羣’了。
哈,那些傢伙以爲他們和豺狼人幹架就見識了真正的狼裔,但我會讓他們知道,可悲的豺狼人在我的傑出造物面前屁都不是!
弗林?
你愣着幹什麼?快來!”
在探索者的吼叫中,老弗林有些慌張的跟了上去,但他依然不斷的回頭看向後方那全息投影上投射出的入侵者衝入基地的畫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剛纔看到了一個和自己的弟子很像的傢伙——
“哈哈,砍啊,殺啊!瓦姆老大在注視我們,衝!”
在基地上方,用十顆並聯的噬光炸彈炸碎了這個邪教徒基地僞裝層,弄出了一個大口子的巨鯊提着戰斧剛剛完成了一場屠戮。
那些撲上來的奇形怪狀的金屬機器人被他輕鬆砍翻。
雖然這些東西無法流出鮮血,也沒辦法砍掉腦袋來爲瓦姆老大獻祭,但巨鯊和他的瓦姆兄弟們追求的乃是戰鬥的樂趣。
他們其實並不怎麼在意敵人是誰,以及敵人的下場。
但巨鯊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
紅騎士嗚喵哥帶着自己的團隊從另一邊衝進基地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黑色的巨大通道,似乎是一個用於大型機械通過的區域,一羣玩家們警惕的向前,結果剛走出幾步,就聽到機械聲咔咔作響中,前方通道上方的四個橢圓形蓋板翻開,四挺沉重的兩聯裝大口徑速射槍彈出。
紅色的瞄準光束在嗚喵哥和隊員們身上鎖定,下一瞬就有低沉的爆鳴聲轟擊而來。
“我靠!這是殺進未來基地了嗎?怎麼一下子從騎馬與砍殺跳到2077了呀!”
嗚喵哥大叫一聲,向後一縮,而三五斗撐起重盾上前擋住了槍林彈雨的激射,他們這個小隊除了丟人的偵察者煙桑之外都是白銀者,質量槓槓的。
小手嗖的一聲跳入陰影,黑絲哥和戒衝一左一右踩着牆壁撲上去試圖用冷兵器砍碎那爆鳴的防禦炮臺,而煙桑被嗚喵哥壓在地上,躲在三五斗撐起的重盾後一時半會沒有生命危險。
“老曲!你他孃的反坦克槍呢?幹一炮啊!”
嗚喵哥扯着嗓子大吼大叫,早就躲在一旁的曲哥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早就架好槍了。
雖然用自己心愛的大槍槍去打防禦炮臺這種事聽起來有些離譜,但加裝燃金的尖頭彈在穿透力這個層面還是不容置疑的。
“轟”的一聲悶響,最前方的炮臺被一槍幹穿,刺眼的火花在機械外殼上跳動着讓它停止了運作,而戒沖和黑絲一左一右也完成了用刀劈炮臺的偉業,將那爆鳴的玩意砍廢爆炸,最後一個炮臺被嗚喵哥丟出屠夫戰斧正中槍口。
一場危機這麼消於無形,但還沒等大鳥團的衆人鬆口氣呢,就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從前方過道里衝出來,定睛一看是十幾個蠻人。
但這些傢伙身上插滿了奇怪的管子,裡面還有顏色不同的液體在流動,每人都揹着一個類似於呼吸揹包的東西,而且身上佈滿了縫合的痕跡。
“這是暴君啊?”
三五斗大喊到:
“看!他們有和暴君一樣的爪子,這他孃的明顯是科學怪人嘛。”
“或者叫生物兵器。”
黑絲哥冷酷的雙手握住背後的大太刀的刀柄,說:
“看我用無敵的拔刀斬乾死他們!”
話音未落,一團火光就在衝的最快的“科學怪人”的腦袋上炸開,完成了刺殺卻沒能幹掉對手的小手叫罵着一個後空翻再次進入陰影,他在團隊通訊中提醒到:
“小心點,這些傢伙的腦子不是致命傷,我懷疑心臟也不是,靠!這些邪教徒還真他孃的有門道”
“啊!!!”
刺耳的慘叫聲突然在戰場邊緣響起,讓剛剛準備召喚血木樹人的嗚喵哥猛地回頭,就看到兵擊團的河東獅吼正被一條怪異的章魚腕足纏着如戰錘一樣撞碎了後方的牆壁。
這憋屈的白銀猛男在灰頭土臉中大叫到:
“我們這邊有個發瘋的觸手怪!幹,這些邪惡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