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富之神已經誕生。
且不論這件事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樣的變化,單說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黃銅要塞的事態即將進入下一階段。
班諾克與黃昏的約定已經完成,接下來就該由暫列“大反派排行榜第一名”的黃昏勢力上場了。
在那珠光寶氣的財富坑道中,剛纔還維持着相當平靜姿態的亞空間縫隙一瞬間變的暴躁起來,另一股與班諾克所使用的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對面掌控了它。
正捂着腦袋慘叫的至高領主哈德蘭在天旋地轉中看到了燃燒的巨大人影從其中衝出。
這一次可就不是十幾個幾十個那種小兒科了,那滅世烈焰翻騰着讓一道道身影化作赤紅的流光閃入物質世界,僅僅是幾秒之中就有上百名焚世魔兵衝入了黃銅要塞裡。
亞空間生物的突襲只是破陣者的第一波。
更糟的是之前在矮人們的攻擊下退出坑道的鼠人們也捲土重來了。
在那些空蕩的坑道里,鼠人大軍在前進時特有的嘈雜聲宣告着黃昏麾下最具破壞性的力量正在向這附近突進。
它們的去而復返代表着一個可怕的現實,豺狼人和狗頭人也不會缺席太久的,或許很快,黃銅要塞就要重新落入毀滅性的入侵
不!
它現在已經在這種在任何一種事件走勢中都極端糟糕的事態裡了。
整個要塞的矮人戰士們都在尋歡作樂,所有重要崗位都被鐵心戰士把守着,且不論這些財富之神的信徒會不會繼續履行保護要塞的職責,僅僅是焚世魔兵的四處突襲和鼠人的去而復返就會讓整個要塞落入難以挽救的絕境裡。
哈德蘭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但眼看着前方的班諾克正一瘸一拐的試圖打開某個傳送術離開,至高領主便咬着牙再次爬起來,頂着那可怕的頭疼拖着戰錘要給這個叛徒處決掉。
“您還是安靜的待在那吧。”
班諾克也注意到了哈德蘭的行動,這個之前就被憤怒的至高領主打掉了半條命的傢伙擦着嘴角的血,語氣冷冽的說:
“距離亞空間裂痕越近,您受到的衝擊就越嚴重,您已經失去了蓋婭的庇護,心靈再無武裝,和我這樣行走孤高之路的亞空間行者不同,如果您不打算失去自己的靈魂就逃走吧。
面對無法戰勝的敵人選擇撤退,這並不丟人。”
迴應這勸告之語的是一把飛旋而來的戰錘,閃爍大地流光的它帶着萬鈞之力砸在了班諾克身前,但源於亞空間的污穢能量在保護着這個矮人。
那紫色的流光匯聚成甲殼般的防禦硬吃了這一記飛錘,聖物轟擊帶來的破壞力也讓護身的亞空間能量破碎開來,還沒等班諾克再次施法,迎面撲來的哈德蘭就如衝鋒血角牛一樣撕裂那紫色的弧光。
至高領主也不使用武器,就那麼一拳打在了他下巴上,這帶着血光的一拳用盡全力如重炮將班諾克錘飛起來又砸在地面。
勢若瘋癲的黃銅領主撲上來騎在班諾克身上,雙拳揚起不斷砸下,如野獸一樣撕開他的盔甲又在鮮血四濺中捶斷了後者的胸骨,“矮人版八稚女”的招式打擊疼的班諾克尖叫着爆發力量,藉着亞空間能量的強化如紫色的炸彈爆開,將小半個坑道摧毀的同時也將哈德蘭束縛着提到了空中。
“我本想要留你一命的,我的陛下,我們的人民還等着你帶領呢。”
狼狽又痛苦的班諾克尖叫道:
“你覺得我做了惡,但那只是命運借我之手施加的變革!我不懂爲什麼伱這麼憎恨我,這明明不是什麼壞事!不管對你,還是對於我們的人民來說!
這場入侵只會成爲財富之神的力量秀場,我們的人民將善用這新力量擊潰敵人,使這座要塞成爲大陸的財富神話,你和你的王國將真正走上巔峰。
只要心懷坦蕩的擁抱這改變,你便不會失去任何東西!
但你如此冥頑不靈也讓我失去了興趣,既然你這麼想要重回蓋婭的懷抱,那我就送你一程吧。
讓你去蓋婭的神國直接面見她好不好?
前提是你能在亞空間風暴中倖存下來,呵呵,或許在未來殺入蓋婭神國的亞空間戰士裡就有你的一席之地,我的陛下。
相信我。
我會享受這種諷刺的。”
亞空間的行者揚起手,讓那束縛着哈德蘭的污穢能量不斷的滲入黃金領主的軀體中,不斷的撕扯他的理智與他的意志又將他甩向那在不斷開裂擴大的亞空間縫隙中。
管你在物質世界有多強,一旦被丟入亞空間裡生死可就不由人了。
哈德蘭這會已經閉上了眼睛。
越是靠近裂隙,他心智被撕扯咀嚼的力度就越大,那種靈魂被撕裂的痛苦已經超越了生理的疼痛,而心中的愧疚更是如洪水猛獸一般要將他徹底吞入絕境。
或許這樣死了也好
哈德蘭僅剩下的理智在如風暴國境的心靈戰場上悲鳴着。
作爲最初和蓋婭母神簽下契約的三名矮人首領之一,自己卻放任自己的族人陷入了對身外之物的狂熱追逐,以靈魂、思維和傳統爲代價換來了族羣的繁榮。
但一切的饋贈終有價格,在享用了財富數百年後,黃銅矮人也要接受作爲永恆的財富追逐者的未來與結局。
班諾克覺得這不是壞事。
財富可以買來一切,包括勝利與繁榮,但他的思維早在最初直面亞空間陰影的時候就已經被荼毒殆盡,一個瘋子的想法不能成爲正常人思考問題的標杆。
哈德蘭作爲領袖看的更遠。
對財富的追逐或許真的能讓黃銅矮人重回巔峰,但與之伴生的慾望釋放是沒有盡頭的。
終有一天單純的收益也無法再滿足黃銅矮人的渴求時,他們會爲了尋求那一絲心靈的寬慰做出何等可怕又何等扭曲的事呢?
如果他們能創造一名中立的神,那麼在未來他們會不會創造出更可怕的東西?
目前來看,這個問題的答案註定悲觀。
或許這樣死了也好!
能讓自己以黃銅矮人的身份而不是某些更可怕更可憎的身份死去,好歹能讓自己在失去信仰之後還保留最後一絲體面。
然而,命運不會對犯下大錯的他如此仁厚。
“嗡”
就在哈德蘭即將撞向那裂開的亞空間裂隙的瞬間,一道光影一閃而過,在猩紅流光帶來的刺耳嘯叫中,包裹周遭的亞空間能量被一擊粉碎,隨後披頭散髮的哈德蘭領主被帶回了較爲安全的地方。
騎在極光背後的帕英尊主手握聖槍,被擊碎的亞空間力量還環繞在他周身,但很快就被聖槍的嗡鳴擊散開,在他另一隻手中提着滿臉是血的哈德蘭,而在他面前,班諾克釋放的空間傳送被老愛德華用一把怪異的蒼白骨鞭輕鬆粉碎開。
在狼毒大公面無表情的甩動手腕中,那外形猙獰的骨鞭回收到手裡,在如脊骨一般的層層合攏中化作一把蒼白的狂野之刃。
雖然外表怪異,但能如此輕鬆的擊潰亞空間能量的匯聚證明這玩意也絕非凡物。
實際上,就如血鷲氏族擁有必要之惡,而聖槍永寂握在千年尊主手中,作爲帕英尊主曾經的兄弟和身份高貴的血族大公,老愛德華也有一把狼毒聖物。
恐懼之刺。
由未知生物的骸骨製作的刃鞭,擁有劍型和刃鞭兩種作戰形態,完美適配狼毒氏族的狼蝠力量的同時,還能在每一次攻擊中附帶恐懼之種。
最重要的是,這東西和其他吸血鬼聖物一樣,對於亞空間力量的抗性挺高。
老愛德華很少使用這東西。
大概是因爲任何有恐懼之刺登場的戰鬥最終都會演變成敵人因恐懼而崩潰,導致愛德華無法享受戰鬥樂趣的無聊結果。
“吸血鬼!”
班諾克看到帕英尊主和那把讓人畏懼的聖槍時頓時大驚,他尖叫到:
“活該被亞空間吞吃並以最卑微的姿態化作星塵的狗東西!你們怎麼敢踏入這神聖的變革之地?”
“?”
老愛德華詫異的看了一眼帕英尊主。
聽對方的語氣,怎麼好像自己纔像是反派一樣?
吸血鬼的千年尊主將哈德蘭領主放在地面,他見多了這種事,面無表情的說:
“這可憐的傢伙已經瘋了,在他第一次看到異界風景時他就被嚇瘋了,亞空間陰影利用他的恐懼肆意蹂躪了他的心智,並將一套漏洞百出的可悲說辭化作他靈魂的真理。
他此時是真的認爲自己以‘改變’之名行拯救之事,一個瘋癲的畏懼者而已,沒必要和他多費口舌。
幹掉!”
“嗯。”
狼毒大公點了點頭,活動了一下脖子。
在班諾克施法的瞬間以單純的體術瞬移到他身旁。
甚至不用恐懼之刺,以那彈出的狼蝠爪劈砍便給班諾克剃了個頭,順便割掉了一小塊頭皮,而他呼喚的兩頭星界狼領主這會已經衝進了旁邊的坑道里大肆屠戮那些穿過坑道的鼠人。
聖槍永寂激活的光環籠罩着他,讓他可以在短時間內解決掉還在不斷衝出裂隙的焚世魔兵。
這就是爲什麼帕英尊主一定要帶上老愛德華過來的原因,這傢伙的正面戰鬥力是吸血鬼大公里最強的,甚至比尊主本人還要強一些。
帕英尊主沒有加入戰鬥。
他看了一眼正在不斷撕開的亞空間裂隙,又看了一眼抱着腦袋喃喃自語的哈德蘭領主。 這已經心陷絕望的矮人太靠近那裂隙了,被班諾克用某位亞空間陰影的力量荼毒,再加上心中的憤恨與愧疚的重壓導致至高領主這會的思維已經不正常。
簡單點說,半瘋了。
然而尊主可沒有墨菲那種一巴掌就能把人喚醒的神奇能力,聖槍永寂可以壓制亞空間力量但也沒有太多淨化的偉力。
因此尊主只能儘可能的用語言試圖喚醒哈德蘭領主,他說:
“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財富之神的力量確實在保護黃銅要塞,我們剛纔過來的時候看到了你的族人正頑強的與焚世魔兵作戰,那些鐵心戰士並沒有拋棄職責,他們的神給了他們命令,他們依然衝鋒在第一線。
財富之神是善是惡沒有意義,眼下的問題在於這個亞空間裂隙。
如果無法關上它,這座要塞很快就被污染成現世的亞空間節點,請你理解,但我剛剛得知黑暗山脈深處還有另一個裂隙等着我處理,所以我真的不希望看到最壞的結果出現。
哈德蘭領主,你必須拿個主意。
我們可以在這裡摧毀這個裂隙,但它引發的能量衝撞很可能會讓黃銅要塞坍塌,甚至更慘。”
“就這麼做!”
捂着腦袋的哈德蘭領主大叫道:
“我不想要見鬼的財富之神賜福給我,我只想向母神表達我的懺悔.是我做錯了,我纔是那個將黃銅矮人拉入墮落絕境的叛徒!我罪該萬死,我不抗拒這個命運。
離開這!
你們兩,離開這吧!
這是黃銅矮人的地盤,也該由我來親手結束這可憎的一切。”
“嗯?”
帕英尊主詫異的問道:
“你打算怎麼做?你手裡沒有可以制止亞空間擴張的聖物吧?”
“我有!呵呵呵,我有!那名神靈在誕生之時就已把我需要的一切都送到了我眼前,現在只需要點燃那一把火。”
披頭散髮的哈德蘭彎下腰,將一塊原始燃金礦石握在手中。
他盯着這過去數百年中迷花了所有黃銅矮人眼睛的寶物。
它代表着無上的財富與強大的力量,曾經被譽爲大地母神賜予矮人的最好禮物,爲了維持燃金的神秘,黃銅矮人們甚至會派出殺手去處理掉一切想要揭開燃金秘密的人。
但事到如今,還用這種說法就是在自欺欺人了。
就在剛纔,哈德蘭親眼看到了燃金誕生的全過程,這是亞空間在物質世界的力量體現之一,它的存在本身就不代表着所謂的正義或者秩序。
他仰起頭看着帕英尊主。
那張被亞空間力量腐蝕導致猙獰的臉上寫滿了某種執拗與決定,他吼叫道:
“我知道該怎麼引爆這些原礦,那是老巴赫在臨死前寫給我的最後一個秘密,這些燃金爆發時產生的力量會把周圍的一切全部摧毀,包括那個還沒完全打開的亞空間裂隙,而它們引爆要塞中的原礦所產生的能量爆炸會把黃銅要塞的地基炸塌,整座山都會因此四分五裂
但你知道嗎?
這是我們活該的!
這是我活該的!
離開這吧,帕英,把黃銅矮人的墮落故事和可悲結局告訴給大陸上的每一個統治者,告訴他們,這就是爲了財富拋棄靈魂的下場。
唔,我或許是瘋了,但我的腦海裡在回憶起一些我根本不記得的畫面,帕英.我們在一千多年前就認識,對吧?啊,我是不是該叫你‘帕英議員’?”
“現在不必用尊稱了,哈德蘭礦務長。”
帕英尊主輕聲說:
“很抱歉我隱瞞了這些,我最後問一次,真的不需要我親手處理那裂隙嗎?你知道,只要你點點頭,你的要塞和你的王國都能得到保留。”
“我確認。”
哈德蘭領主氣喘吁吁的靠在比它人還高的巨大燃金礦上,他低聲說:
“這座要塞就是爲了抵擋黑災,在蓋婭母神的意志下才建立的,我們佔據這裡把這裡當做自己的王國是因爲母神允許我們這麼做。
黃銅矮人從來都不比大陸上的其他種族高貴多少,而如果這座要塞和我們不能履行自己誕生的職責與使命,那麼它就不該繼續存在.咳咳,啊,那些記憶涌上來了.
讓我告訴你個秘密吧,帕英。
你知道,我們矮人是怎麼在伊甸區的災難裡活下來的嗎?”
“我很好奇。”
哪怕在危急時刻,帕英尊主依然維持着風度,他半跪在已抱定死志的哈德蘭領主面前,小聲說:
“告訴我吧,你們是怎麼在絕境中逃脫的?”
“是蓋婭。”
哈德蘭露出一個糟糕的笑容。
他將手中的一樣東西塞進了尊主手中,說:
“當時還未成神的蓋婭,是母神對我們伸出了援手,因爲在伊甸區三百年的探索中,我們矮人的探礦者們每一次進入星界時都會爲那星界的大地之靈帶去物質世界的禮物。
哈,蓋婭曾視我們爲朋友,爲此當時尚未成神的她願意冒着被污染的風險救下我們。
何其榮幸啊.
但我
我被俗世的金錢矇蔽了眼睛,選擇背叛了這段友誼。
她從來都不欠我們任何東西,而我們狠狠的傷了她的心。
離開吧,帕英。
告訴其他人,就說哈德蘭·大地之錘已經死了!
就說他死在了對抗豺狼人和鼠人的戰爭裡,如果我的族人們能從這場災禍裡逃出,拜託你們,幫幫他們。”
“嗯,我保證。”
帕英尊主點了點頭。
他最後看了一眼這珠光寶氣的財富之地,毫無留戀的帶上已經撕掉了班諾克兩條腿的愛德華在極光的閃爍中離開了這裡,已經被老愛德華打成重傷的瘋矮人班諾克躺在地上哀嚎着。
他似乎在恢復理智,但那或許只是一種假象。
已經被扭曲成一團的心智即便是世界上最好的裁縫過來也別想解開這“毛線團”,很顯然,亞空間陰影已藉助他手達成了目標,這個所謂“改變的使者”就不再重要了。
他被拋棄了。
就像是所有接觸亞空間力量的可悲凡人應得的下場。
嘔着血的哈德蘭將大塊大塊的燃金原礦堆放在了原地又摸出了一個怪異的音叉狀設備,他看了一眼正艱難爬行着,慘叫着想要離開這裡的班諾克。
他嗤之以鼻。
在最後時刻,至高領主靠在燃金礦石上。
他激活了手中的奇特音叉,讓它發出特定頻率的能量衝擊,在這衝擊之下週圍的燃金原礦都變的不穩定起來,危險的能量在匯聚,象徵着一場掃滅一切的爆炸即將迸發。
“啊,若世間沒有燃金,每個矮人都是英雄.”
他如此說着。
在最後時刻將蓋婭的戰錘舉起提在手中,又閉上眼睛躺在了身後珠光寶氣的地面上,任由自己被那些不穩定的燃金原礦包裹着,撕扯着,侵蝕着。
疼?
當然。
但相比幡然悔悟的絕望,這麼些痛苦來的恰到好處。
以此血泣,書寫一個蠢貨國王的末路。
數秒之後,一團跳動的弧光在地下坑道里亮起,整個飢餓平原乃至戈爾貢山口都感覺到了這次震動。
但哈德蘭並未死去。
準確的說,在他的軀體被巨量燃金的爆炸撕成粉末的那一瞬,他那半瘋的意志便在某種力量的引導下來到了一個奇妙的地方。
“我說過,我會補償你們的。”
一個好聽的女人聲音在哈德蘭耳邊響起,祂說:
“這是財富與交易之神的承諾而我答應了一位尊貴者絕不違約,所以,哈德蘭先生,時間緊迫,現在就提出你的要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