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格森許格森!”
幽影山谷的督軍大帳中,狩獵之主的神選者在睡夢中又一次聽到了那低沉且縹緲的呼喚,就像是航行在昏暗之海上的船隻入目之處皆爲陰暗,唯有眼前的一縷光在指引它不斷靠近信仰的彼岸。
許格森在夢中清醒。
它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片血色的世界,遍佈着屍骸的道路與階梯在它腳下延伸,直通往最前方的那骸骨王座。
這是自己多少次直面這樣的場景了?
神選大督軍忍不住向自己發問。
在過去一段時間裡,這信仰的幻象在不斷的侵蝕它,不斷的加深着對於許格森心智的啃咬和拉扯,彷彿在呼喚它融入這片血色的屠戮世界中。
這要是換其他豺狼人在這裡,早就對那端坐於骸骨王座之上的血色巨靈頂禮膜拜了,但許格森到底不一樣。
腓烈大人告訴它,身爲咬骨之王的血裔,它具備比其他豺狼人更堅定的亞空間抗性,過去一段時間裡許格森也能不受干擾的思考和執行自己的計劃與行動,但眼下那股天生的抗性也正在被侵蝕。
這越來越頻繁的信仰之夢就是個明證。
狩獵之主在催促祂的神選儘快行動,作爲一名尚未甦醒的神,這是祂對於物質世界的干涉的最大限度了。
祂也有祂的缺陷,在這個階段還不能直接操縱三心二意的神選者成爲屠戮世界的屠夫。
不過,狩獵之主的力量正在與日俱增。
這一點許格森感受的非常清楚,它很懷疑這和西線戰場那邊的變故有關,祂就快醒了,以現在力量增長的速度,僅剩下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個半月!
許格森知道,自己也必須行動起來了。
儘管已經清除掉了自己軍隊中那些完全被信仰蠱惑的狩獵祭司們,在哈斯督軍的協助下,它已最大限度的掌控了自己麾下的這支力量,但一旦狩獵之主的甦醒到達某個限度,許格森的心靈抵抗最終會一敗塗地,自己也將墜入那永恆的血腥狩獵之中。
它在夢中站起身,感覺到急迫讓它伸出爪子如往常一樣,想要將這片血色之夢撕碎開,但今日的情況似乎有所不同。
不管許格森怎麼表達抗拒,這片夢境依然固執的矗立,那呼喚的聲音也越發頻繁,在眼前顱骨大道的盡頭,那王座之上閃爍着流光似乎在呼喚它踏入其中。
狩獵之主有東西給它看。
在看完之前,它不能離開這裡。
大督軍咬了咬牙,沒有太多畏懼的踏上了眼前顱骨鋪就的大道。
它一步一步的攀登上去,每一次踏足就能聽到腳下顱骨傳出的哀嚎,那或許是狩獵之主最喜歡聽的聲音,但在許格森耳中卻只覺得這些聲音吵鬧。
作爲一名督軍,作爲咬骨之王的後裔,它並不享受屠戮而追逐勝利,對於勝利沒有幫助的屠殺並不能成爲許格森的娛樂,遺憾的是,它的神似乎更喜歡施展暴虐而勝於追逐勝利。
這有什麼意義呢?
許格森心中嘆了口氣。
它知道它無法改變狩獵之主的象徵與面相,這東西是伴隨着豺狼人的文明在這個混亂時代重啓時延伸到現在的野蠻傳統的匯聚,它是由無數個豺狼人心中所思所想共同鑄就的信仰共同體。
狩獵之主有多麼醜陋,過去的豺狼人就有多麼瘋狂。
雖然不知道那位賢狼打算把豺狼人的未來帶向何方,但眼下這羣體象徵可絕對不是一個正常文明應有的樣子。
許格森踏足階梯向上,很快來到了那顱骨王座前方,從下方來看這血色世界能看到狩獵之主的血色面相坐於王座之上,但正在到達這個地方卻只能看到空無一物的王座。
它畢竟尚未誕生。
但在那王座上存在着一團閃爍的光芒,等待着許格森碰觸查看。
它伸出爪子觸摸到光球之中,下一瞬它的意識似乎被丟入萬丈高空,從高處向下眺望能看到一片黑色的大地,而數以萬計的豺狼人正騎着座狼向前奔馳,化作一道濁流涌向那空門大開的山口。
更遠的地方,熱那亞半島上的村莊和小城市已經燃起了烽火,黑色的煙直衝雲霄。
無數的豺狼人戰士在咆哮着,在歡呼着,在屠戮着,在那被焚滅的城市中留下無數的屍體,還有失去雙親的孩子們在煙霧中哭嚎。
許格森看到了一個和它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高大豺狼人駕馭着座狼漫步於燃燒之地,它滿足且暴虐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而在它身後,無數的豺狼人們正在更瘋狂的涌向那片和平了千年的領地之中。
那是格爾曼·咬骨!
許格森曾遠遠的看過它一眼。
雖然同爲咬骨之王的血裔,但格爾曼就像是許格森的另一面,它更像是個傳統的豺狼人,它野蠻、強大且好鬥,它也同樣從咬骨之王那裡繼承了一些東西,力量、野心與霸念。
而現在格爾曼已進行走在了通往它所追求的榮耀的道路上,它正在用一場橫掃熱那亞半島的大勝來向自己的先祖致敬。
它渴望成爲第二個咬骨之王,它確實已經完成了這項偉業的第一步。
許格森收回目光,它看向天空,那是狩獵之主真正想要讓它看到的東西,在凡人無法注意到的地方,一縷縷血色的光正從下方的戰場涌入高空,被一個無形之物貪婪的吞吃。
每一次由豺狼人進行的屠殺,每一場由它們主宰的戰鬥,每一絲因豺狼人而流的鮮血都會產生這樣的血色光點。
那是養分!
那是滋養狩獵之主成長誕生的養分,在每一次混亂的呼吸中,狩獵之主的巨靈面相都在變的更加真實。
它是強大的,這一點毫無疑問。
阿莫特酋長和已經死去的老曼森都曾向許格森描述過狩獵之主誕生時的場景,它是豺狼人的種族神,會因爲豺狼人的繁榮而強大,豺狼人的數量和繁殖能力在整個世界上都堪稱一絕,這意味着狩獵之主天生強橫。
它還有虐殺、戰鬥與狩獵的神職,這代表着一旦它誕生,它的神力就會超越亞空間中大多數的神,最少要比瓦姆那個所謂的狂暴者強大很多。
這樣一個傢伙出現在亞空間和物質世界的戰場絕對會打破目前秩序與混沌的平衡,這纔是狩獵之主誕生的意義所在。
它可能會成爲一場關鍵戰役中的一個關鍵的“賽點”。
“別催了,別催了,我會履行我的職責,我的神靈啊,我已經整裝待發,您希望看到同樣的場景發生在特蘭西亞.我懂!我會執行您的意志。”
許格森當然明白自己的神靈把自己喊過來絕對不是讓它看電影這麼簡單,它立刻做出了承諾,隨後這片血色夢境便開始如流沙般崩潰。
這一次在夢境消散時,許格森感覺到了些許痛苦。
那是直接作用於靈魂層面的壓迫與拉扯,這代表着來自狩獵之主的不滿而爲它施加的懲戒。
比起懲罰,這更像是個警告。
“唉”
許格森在現實中睜開眼睛,它從自己的牀鋪上坐起身看了一眼放置在腳邊的武器,那是前幾天剛剛被工匠們製作完成的武器。
一把非常具有蠻族風格的戰錘。
來自苔蘚山谷的千年木製作的錘柄包裹着雷霆蜥蜴的獸皮,而戰錘整體由一塊不規則的血色牛角製作出破甲錐,再加上熔鑄的各色礦石輔助巫毒的秘術打造出堅固的正面四方形錘體。
其中封印着一枚活了六百年的雷霆蜥蜴之王的心臟,讓這戰錘在揮動時還能引下刺眼的雷霆。
它的尾部點綴着一顆巨大狼牙製作的尖刺,那是來自狼災領主鮑克斯的遺骸。 許格森將它稱之爲“劈爪者”,用來紀念自己的出身和自己已經死去的養母,它伸出爪子將這把沉重的戰錘提在手中,輕輕撫摸時就能看到藍色的電流在錘頭上包裹跳動。
這武器並不沾染狩獵之主的力量,而來自血角帕德繼承自已隕落的戰神硫古克的最正統戰爭神性流淌其中。
這意味着在手持這武器的時候,墨菲那怪異的反混沌神性的削弱將被許格森最大程度的抵消。
它有信心在下一次見到那該死的吸血鬼領主時給他一個驚喜。
“傳我命令!”
許格森帶上自己的備用戰盔,屬於它的第一頂戰盔在之前戰鬥中被特蘭西亞的瘋子用無恥的辦法搶走了,那也是恥辱。
它在黑暗中發出低沉的聲音,命令道:
“我們的神渴望看到流血與虐殺,我們應該滿足祂的渴望。
讓督軍們前來見我,告知哈斯,先鋒可以出動了!向污穢沼澤前進,向特蘭西亞人宣告,決戰即將開始!”
“遵命!”
神選者的衛士們大聲迴應着,它們期待這一天也已經很久很久了。
就像是一團野火落入早已堆積成山的木柴中,只是短短几刻,沉寂的幽影山谷便喧鬧起來,就像是被點燃的火堆,將這無邊的黑夜點亮一絲。
——
“嗡”
造物主傳送板的迅捷轉移中,墨菲回到了沼澤禁區中,翠絲就在前方迎接他。
小兩口也好幾天不見了,穿着女士公務西裝又被三隻鐵甲蟲助手環繞的翠絲上前與自己的小可愛擁吻,完全無視了跟在墨菲身後的安德烈和巴布羅以及克萊爾大副。
他們是第一次進入這隱藏在污穢沼澤的造物之地裡。
不過他們之前去過豺狼人文明館,所以也不像是看什麼都好奇的土包子,但展覽館與其他造物之地不同的地方在於,這個區域是目前還在良好運作的少數幾個造物之地。
因而這裡的環境自然要比其他造物之地更能體現出黃金紀元時的氣魄。
安德烈這個異域詩人在親眼看到那些自動運作的機械,與富有神話氣息的場景佈置之後,便心中騷動想要寫下一篇文采斐然的記錄散文,但血懼船長和他的大副就比較粗俗,他們只想要在這裡拿到一些寶貝好讓自己別空手而回。
“生物艙已經準備好了。”
翠絲在結束了和墨菲的熱吻之後,轉頭以一種公事公辦的姿態對身後的三個吸血鬼說:
“巴布羅,你最好帶着貪婪碎片,我可不想在這件事上浪費太多時間。”
“我懂我懂,您和墨菲閣下今晚有一場私密且熱烈的約會,我和我的克萊爾以前年輕時也經常這麼玩,我很理解您此時的心情,所以別擔心,我麼麼你不會浪費太多時間的。”
油滑的海盜大公咧嘴一笑,反手一撥,一塊不規則的文明石板碎片便跳入手心。
他和克萊爾跟隨着翠絲與墨菲來到了地下三層的生物間中,一臺已經就緒的生物艙在等待着文明候選者的進入。
但就在這當口,巴布羅卻對墨菲說:
“我和克萊爾討論過了,我們要兩個人一起接受這個儀式.你先別急,這不是我戀愛腦,而是有更現實的原因。”
“我纔是血懼氏族最正統的繼承者,我的巴布羅是我的子嗣,按照血族的傳統,他只是旁支。”
克萊爾大副也解釋道:
“我熱烈的愛着他,願意輔佐他成爲血懼大公,但血脈的不純正可能讓巴布羅無法完全挖掘出查理曼大公隱藏在血統中的信息,因此我們兩一起接受這個儀式顯然對大家都好。”
“還可以這樣嗎?”
墨菲眨了眨眼睛,看着身旁的翠絲,他說:
“咱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這種辦法呢?”
“別傻了,墨菲,這是海盜之間的傳統,這兩個傢伙都渴望從這一趟裡得到一些寶貝,他們心中的貪婪無法允許自己空手而回,伱懂我的意思嗎?”
翠絲一眼就看穿了這兩個海盜的把戲,她撇嘴說:
“兩人共同進行這個儀式更像是一場分贓,而且把候選者權限分在兩個人身上也能有效保證他們之間的合作與團結,尤其是在巴布羅之後會飲下源血的情況下。
這兩個傢伙之間的關係是複雜的,他們不如我們之間這般親密且信任,只能用這種邪門歪道來維持關係。
真可悲!”
“哼,隨便您怎麼說,您是前輩嘛。”
克萊爾大副撇了撇嘴,伸手脫掉了衣服穿着非常簡單足以讓安德烈臉紅的內衣躺入了生物艙裡,而巴布羅則以一個親密的姿態挽住自己的愛人。
兩人幾乎緊貼在一起才能進入這個單人使用的生物艙中。
“說真的,我覺得這不行。”
翠絲吐槽了一句,然後開啓了認證儀式,將貪婪碎片放在認證窗口上,但出乎意料的是,儘管生物艙的檢測給出了警告,但無視警告後這個儀式還是能繼續操作。
“候選者身份居然真的可以拆分?”
墨菲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
他嘖嘖稱奇的看了一眼生物艙裡已經進入休眠的兩個傢伙,對翠絲點了點頭示意她推進儀式,然後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輕車熟路的準備迎接那遠古回憶的共振。
考慮到查理曼大公和薩洛克達爾之間關係一般,和奧克薩娜女士也沒有太多交集,所以這一次的回憶大概率不會再弄出那讓他和夏妮都尷尬的桃色回憶了。
嗯,但願不要出現那該死的回憶,再這麼糾纏下去,他和夏妮之間就真的解釋不清了。
“來了.勁上來了。”
幾分鐘後,墨菲揉着腦袋說:
“這次就讓我看看,這位查理曼大公的回憶能給我們帶來什麼驚喜吧。”
話音剛落,墨菲的意識就被抽離進入了共振開始的回憶裡,而他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
“針對帕英議員的刺殺失敗了,你提供的信息明顯有問題,星界獵手查理曼閣下!你浪費了我們很多人力物力,你要爲這場失敗負責!”
“當然,我會負責的,實際上我今天就是爲了給諸位一個交代.我承認我在這場刺殺帕英的行動中動了手腳,但我會給你們一個彌補失敗的機會。
瞧,我把帕英和我的兄弟姐妹們都帶來了。
來吧!
當着他們的面完成這場可笑的刺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