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寧帝已經應了此事讓她來查,只是因着四面八方盯着她動作的人實在太多,雲裳亦是不敢太過放開手,知曉定是有不少的人在跟着自己,雲裳便索性讓車伕到了玉滿樓。
雲裳慢悠悠地跟着店小二上了樓,靠着窗子坐了下來,便瞧見玉滿樓門口突然出現了幾個配着劍的男子。雲裳勾了勾嘴角,轉過眼望向一旁立着的荷韻,沉吟了片刻才道,“我今日便在這兒用膳,你出門往左,走過兩條街,去淺水伊人的店裡,將最近新出的首飾都挑些回來吧。昨日打開梳妝盒才發現自從成親之後,我便沒有添置過新的首飾了,以前在宮中的時候還每月都會按例送來,這些日子倒是忘了。”說着便解下腰間的錢袋,遞給了她。
荷韻聞言,有些擔憂,微微蹙了蹙眉他,卻突然想起淺音曾經與她說過的話,遂點了點頭,接過了錢袋,朝着雲裳行了個禮,便轉身出了廂房。雲裳目光便又望向了窗外,不到片刻,便瞧見荷韻的身影出現在了玉滿樓門口,不消片刻,方纔那幾個佩劍男子便有兩個跟了上去。
雲裳回過頭,手在桌子上敲了敲,便瞧見掌櫃跑了上來,“王妃……”
雲裳朝着他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掌櫃便連忙閉了嘴,雲裳擡起手,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寫了幾個字,一面寫字一面道,“聽聞你們又出了一些新菜,說說看,有哪些賣得還不錯的?”
掌櫃只愣了片刻,便明白了過來,走到雲裳身後站着,目光落到那桌上,嘴裡卻沒有停頓地道,“最受歡迎的是八寶野雞,用的都是山上農戶獵來的野雞,肌肉緊實,最是滋補了。龍井竹蓀也是難得的佳品,帶着龍井的醇香,又有竹蓀的新鮮美味。王妃還可來一個三鮮鴨舌,味道也是極好的。”
雲裳頷首,“唔,便來這些吧,再來一些桂花糕。”
“好嘞。”掌櫃連忙應了聲,退出了廂房,隨手便將廂房的門給掩上了。
菜上得有些慢,半個時辰過去了,菜還未來,荷韻也一直都沒有回來,雲裳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一點也不着急的模樣,目光望向窗外,卻正瞧見一個佩劍男子正在往她所在的廂房張望,收回目光,微微勾了勾嘴角。
廂房門被打了開來,店小二走了進來,手中端着一個大大的盤子,三四個菜擺在盤子中,“王妃,您的菜來了,請慢用。”說完,便將菜擺在了桌子上,手微微彎曲,朝着雲裳比了個手勢。
雲裳頷首,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雲裳吃得極慢,店小二離開的時候,未將廂房門帶上,偶爾會有人從雲裳的廂房門口走過,雲裳也不甚在意,靜靜地吃着桌上的東西。
雲裳快要吃完的時候,荷韻才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中拿着一個紅木做的盒子,見雲裳還在用膳,便靜靜地抱着盒子立在一旁守着。
雲裳又吃了會兒,才放下筷子,轉眼看向荷韻,“淺水伊人最近都出了什麼首飾,打開來給我瞧瞧吧。”
荷韻應了一聲,將盒子打了開來,輕聲道,“最近淺水伊人閣一共出了五件首飾,奴婢瞧着王妃平日裡喜歡一些素雅的,便挑了三件,一件檀木箜篌簪,這件就是尋常出門的時候便能夠佩戴,一件靈芝竹節紋玉簪,在家的時候戴這個便是十分清新淡雅的,還有一件玉垂扇步搖,若是王妃進宮或是參加一些宴會,這個便是極好的了,做工極好,且款式也是十分難得的,卻又比普通的那些步搖多了幾分靈動,正襯王妃。”
雲裳聞言輕笑了一聲,“你的眼光倒是不錯的,有賞,方纔買了東西剩下的銀子你便拿着吧。”
荷韻連忙行了禮,“奴婢多謝王妃賞賜。”
“我也吃好了,將東西收好,準備回府吧。”荷韻點了點頭,將紅木雕花盒子蓋上,便跟在雲裳身後下了樓。
回到府中,淺音已經起了身,接過了荷韻手中的盒子,便跟着雲裳一同入了內室,“王妃,按照方纔你讓玉滿樓的小二傳來的話,奴婢已經將那口技藝人帶到了府中了。”
雲裳這才吁了口氣,“如今被人盯着,想要做點事情也這般不易,爲了讓跟着我的那些個人一直在外面,又要將消息不動聲色地傳回府中,總覺着我白頭髮都要長出來了。”
淺音聞言噗哧一聲笑出了聲來,“好王妃,您辛苦啦。不過您一出門,這府外監視的人不過小貓兩三隻,倒也確實方便奴婢行事一些,不如這樣,您閒來無事便不要在府中呆着了吧,多去外面逛逛,買點首飾,買些衣裳,吃些好吃的。”
雲裳見她那得意洋洋地模樣,有些哭笑不得,揚起手作勢便要打去,淺音連忙躲開,笑嘻嘻地道,“王妃可要去見見那口技藝人?”
雲裳頷首,“見見吧,父皇下令讓我在夜郎國皇帝來皇城之間將此事調查清楚,我的時間亦是不多了。”說着便站起身來,“走吧,你將他關在何處?”
淺音帶着雲裳去的是府中一處不打眼的偏僻院子,看起來無人住的模樣,“管家說,這是原本預備給下人住的院子,只是府中下人一直不多,很多便閒置了下來,奴婢便用了一間。”說着便推開了門,屋中坐着兩個婢女打扮的女子,見到淺音連忙行了禮,睜着眼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雲裳。
淺音見狀忍不住笑了笑道,“這可是你們最大的主子,可不許這麼看着主子。”
那兩人聞言,目光中猛地迸發出幾分驚喜,“原來竟是主子,沒想到主子竟然這般年輕漂亮。”雖然帶着幾分調侃之意,眼中卻都是隱隱閃爍着幾分欽佩之色的。
雲裳輕輕一笑,“我可經不得誇,會臉紅的。”
淺音亦是笑了起來,“你們先下去吧,主子有些事情要問那人。”
那兩個女子連忙應了聲,退出了門外,雲裳走進內室,便瞧見屋中站着一箇中年男子,目光有些呆滯地望着窗外。
似是聽到了腳步聲,便轉過頭來看了雲裳一眼,愣了許久,卻沒有開口。
淺音走到一旁的椅子邊,拿出帕子擦了擦椅子,才請雲裳坐了下來,雲裳望着那中年男子,笑了笑,“聽聞,你極其擅長模仿人的聲音,不知女子的聲音可能模仿?”
那人沉默了片刻,纔開了口,“勉強可以。”四個字便讓雲裳目光微微閃了閃,只因他這四個字出口便是女子的聲音,且那聲音十分熟悉,正是模仿的雲裳。
雲裳拍了拍手,“果真是名不虛傳。”
頓了頓,又道,“先生可知,昨夜你險些便沒了性命,只因你前些日子在玉滿樓中模仿了那個聲音,不知先生可知你模仿的是誰?”
男子點了點頭,“自稱本王的,寧國只兩人,那聲音的年紀,不足三十,應當是靖王。”
“既然知曉是靖王,便應當明白此事只怕事關重大,又爲何還要答應旁人的要求呢?”雲裳面上一直帶着淺淺的笑意,語聲溫和,像是兩個朋友在聊天一般。
那人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妻子病了,需要銀兩看病。”
“原來如此。”雲裳頷首,眉頭微微一蹙,似是十分關切的模樣,“不知尊夫人如今身子可還好?”
男子苦笑了一聲,目光淡淡地穿過雲裳,望向雲裳身後的牆,“已經去了。”
雲裳一愣,連忙道,“先生請節哀。”
沉默了半晌,雲裳又才道,“不瞞先生,我是靖王的妻子,請先生前來只是想要問一些事情。因爲那日先生模仿了王爺,王爺便被冠上了殺人之罪,爲了爲他洗清冤屈,故而冒昧將先生請到此處來。”
“王爺的事情,我聽說了,這些日子一直覺着良心不安,只是我妻子的身子不太好了,我便只得陪着,後來我便果真遭到了報應,果真人做不得壞事啊,上天都是瞧得見的。”那人目光中閃過幾分痛楚,嘴脣微微顫抖了半晌,才輕聲道,“王妃問吧,昨日夜裡這位姑娘便已經問過一次了,是我做錯的事情,理應我來承擔。”
雲裳攏在袖中的手微微彎了彎,點了點頭,“先生可知是何人下的命令讓你去的?先生收到的銀錢,是哪個錢莊的呢?”
那男子想了想才道,“我也沒見過後面真正的主子,只是一個佩刀的男子將我押到的玉滿樓,而後便一直將我囚禁在柳水巷。我收到的銀子,應當是匯豐錢莊的。”說着他便從腰間的錢袋中拿出了一錠銀子,翻過來看了看,才點了點頭,“確實是匯豐錢莊的。”
雲裳頷首,“先生上樓之後念那些話的時候可有人與你對話?”
“有的。應當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聲音有些粗,並且說話的口音不像是寧國人,看打扮應該是夜郎國人。後來我聽說了靖王爺的那件事情之後,才知曉那人是夜郎國太子。”
雲裳眉頭一蹙,迅速地從這句話中找到了關鍵,“你的意思是,在玉滿樓上,你曾經見過那人,他也瞧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