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回到府中之後亦有些心不在焉地,淺音見狀,連連看了好久,終是忍不住開了口,“王妃,怎麼了?瞧你悶悶不樂的樣子?”
雲裳沉默了半晌才道,“我與王爺成親多久了?”
淺音愣了愣,又忍不住看了雲裳一眼,有些遲疑地道,“王妃連這都忘了?一年了啊。”
“一年了啊……”雲裳想了想,自己與洛輕言真正圓房應當是在從康陽回來之後,算起來也已經有近半年的時間了,這半年來,與洛輕言歡愛的時日不在少數,爲了她腹中卻遲遲不見動靜呢。
她離開寧國的時候,母妃亦曾勸過她早些生下子嗣,那時她並未在意。
方纔雲貴妃的話爲她敲響了警鐘,若是夏國真那般看重子嗣,洛輕言此前答應過,今生今世唯她一人,可若是隻她一人,這子嗣便定然難以昌盛了。
果然如母妃所說,男人若一旦有了角逐天下的心,那許多事情便身不由已了。不知道,若有一天,夏寰宇讓洛輕言在江山和納妾之前選一個,他的選擇會是什麼?
“王妃……”淺音又低聲喚了一聲,發現王妃早已經神遊天外了,沉默了片刻,便立在一旁不說話了。
約摸過了半個多時辰,雲裳纔回過神來,“方纔你叫我?有什麼事?”
淺音張了張嘴,搖了搖頭,“無事。”頓了頓才又道,“奴婢只是聽說,那泰安公主從牢中放了出來了。”
雲裳頷首,太后都已經死了,便是爲了換泰安公主一條命,夏寰宇自然不會做的太絕,泰安公主出來也是遲早的事情。
“奴婢聽說,那泰安公主出了大牢之後,跑到黔靈宮去狠狠地哭了一場,而後便回了公主府,將府中的面首全都遣散了去,還請了先生每日上門教習,琴棋書畫女紅的都有,奴婢瞧瞧打聽了一番,那泰安公主這一次似乎不是做做樣子的,聽聞每日倒也都在認真學習。”淺音低下頭,望着雲裳,“奴婢總覺着,這位公主這一次定然是將我們徹底地恨上了。若是在這麼下去,她變強了來對付我們,豈不是又多了一個敵人。”
雲裳聞言,沉默了半晌,才輕笑了一聲,“傻丫頭,這是夏國,在夏國你無需記得誰是你的敵人,你只需記得誰是你的盟友。相信我,我們睿王府在夏國的敵人絕對比盟友多得多。”
淺音愣了愣,只覺着自己前途有些堪憂,正想着,便聽見管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王妃,柳吟風柳先生求見。”
雲裳沉默了下來,終是搖了搖頭,“管家幫我回絕了吧,如今睿王不在府中,我一個婦道人家,終究不好接見外男。本就無數人對睿王府虎視眈眈,若再染上什麼流言蜚語,只怕難辦。”
管家在門外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淺音試探地看了看雲裳,輕聲問道,“那王妃,這柳吟風,究竟是敵還是友啊?”
雲裳聞言,擡起眼望向淺音,淺音嘿嘿一笑道,“若說是敵,他卻似乎處處對王妃多有關照,不知曉的,倒還以爲他對王妃十分愛慕呢。可若說是友,他又似乎與七王爺走得很近,聽聞他既是七王爺的先生,還是從小就被那柳晉收養了的,柳晉可是七王爺的外祖父,那柳吟風怎麼着也得報答柳晉的養育之恩吧。”
雲裳沉默了許久,才道,“我總覺着他對我不曾有惡意,只是我卻也不想與他有太多的牽扯,正如你所說,朝中衆人都覺着他與七王爺牽連甚廣,若我與他時常見面的話,只怕會引發一些流言蜚語。”
雲裳不想在提柳吟風,便站起身來道,“我有些累了,去牀上小歇一會兒,晚膳前叫我起身吧。”雲裳輕聲道。
淺音頷首,侍候着雲裳歇下了便躡手躡腳地出了門,自從巫蠱娃娃的事情出了之後,睿王府中的老人便被雲裳打發了去,近日倒是新添了許多新人,管事一人忙不過來,淺音也會去幫忙瞧着,就害怕被居心不良的人安插了細作在這裡面。
剛走出院子,便又瞧見管家匆匆走了過來,見到淺音,管家便停下了腳步來,“王妃在屋中?”
淺音點了點頭,“不過已經歇下了,怎麼了?”
管家遞給淺音一封書信,輕聲道,“這是柳吟風柳先生交代我定要交給王妃的,既然王妃歇下了,你便幫我帶進去吧。”
淺音應了聲,管家便又轉身離開了。
低下眼看了看手中的書信,淺音轉頭看了眼院子,便還是認命地走回了院子中,卻只是將書信放在了外間的桌子上,想着待會兒回來叫雲裳起身的時候再交給她。放好了書信,淺音便又出了院子門,朝着下人住的院子中走去。
因着受了巫蠱娃娃一事的教訓,管家正讓新來的那些個下人在挨個院子挨個院子地清掃,一個角落也不曾放過,淺音便站在一旁瞧着,也忙到了天色漸漸昏暗的時候。
正想着回院子,便又瞧見門童拿着一張紅色的請柬走了過來,“淺音姐姐,這是華國公府送來的請帖,說是後日國公夫人五十五的壽辰,在國公府中宴請呢。”
淺音見到請帖,便連忙笑着道,“好,我給王妃送過去。”
拿着請柬回了院子,雲裳已經醒了,正靠在牀頭髮呆,淺音便連忙走了過去道,“王妃,國公府送請柬來了,說國公夫人後日五十五壽辰,在國公府宴請。”
雲裳愣了愣,轉過頭來,“後日?爲何都不曾有人與我說過啊?”頓了頓,才又想起,她剛來夏國,府院中的夫人們的壽辰在暗衛調查的資料上面亦是沒有提過的。
“府中可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壽禮?”雲裳連忙問道。
淺音沉吟了片刻,才道,“王妃離開寧國的時候,皇上也賞賜過不少東西,都是珍品,我們一併帶過來了,倒是可以去挑一挑。”
雲裳卻是有些不滿意,“華國公夫人無論是對王爺還是對我都是真心疼愛的,若只是隨意選一件珍品爲禮,卻少了幾分心意。”
沉吟了片刻,便轉頭對着淺音道,“準備筆墨紙硯吧,我爲國公夫人親手畫一幅衆仙賀壽圖好了,雖然算不上貴重,這份心意卻纔是最重要的。”
淺音聞言,便連忙應了聲,去張羅去了。
張羅好了筆墨紙硯,雲裳便起了身,走到書案之前,畫了起來。
爲了那衆仙賀壽圖,雲裳倒是真正花了幾分心思的,畫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畫出了一幅長達三米的衆仙賀壽圖。雲裳叫淺音拿去珍寶閣裝飾了一番,這才滿意了。
華國公壽辰當日一早,雲裳便早早起了身,帶了淺音和兩個丫鬟往國公府而去。因着華國公亦是在外平亂,這次壽宴倒也沒有大肆操辦,請的人也多是內宅婦人,亦有一些帶些親戚關係的宗族男子,都由華國公的幾個兒子招呼着。
雲裳剛一入府,便被叫到了後院花廳之中,花廳之中,國公夫人和正陪着幾個看起來上了些年歲的婦人在看戲,臺上咿咿呀呀地唱個不停,雲裳頓了頓,卻也朝着華國公夫人走了過去。
國公夫人一見她倒也十分地高興,“你來了?來,坐下,陪我聽戲。”
雲裳依言乖乖地坐了,好在戲也不算長,不到半個時辰便唱完了一出,華國公夫人這才笑着轉過了身,“你剛到夏國,錦城內有聲望的世家的老夫人們也應當見一見。”
雲裳不知國公夫人爲何這般說,卻也含笑點了點頭,轉過身望向那幾位老夫人,國公夫人笑了笑,從坐在首位的穿着紫色長袍的婦人開始,“這是淳祥王妃。”
淳祥王,雲裳倒是從資料上瞧見過的,是先帝的兄長。
“依次過來分別是司徒夫人柳夫人,太尉夫人王夫人,還有云華公主,常威將軍夫人錢夫人,鎮北將軍夫人婁夫人。”
雲裳起身一一行禮,面上神色恭順,溫和有禮。
“這位大家夥兒應當都在宮宴上瞧見過了,是睿王妃。”國公夫人笑了笑,指着雲裳道。
“倒是個謙和有禮的好孩子。”淳祥王妃輕聲讚了一聲,衆人便連忙應和着。
雲華公主亦是笑着道,“那日在宮宴上瞧見了,與睿王爺倒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兒,這模樣,在夏國可鮮少有人及得上的,這性情瞧着也是好的,睿王倒是個有福氣的。”
衆人輪番誇讚了一輪之後,便有丫鬟走了過來,湊在華國公夫人跟前道,“老夫人,泰安公主帶着幾位小公主和小皇子一同過來了,說是要與老夫人賀壽呢。”
華國公夫人挑了挑眉,轉過身,“哦?”
說着便笑着朝着幾位老夫人道,“幾位老姐妹亦是常來的,便不必拘束了,想瞧什麼戲點就是了。”
淳祥王妃擺了擺手,“那小煞星可不是好對付的,你去吧,我們可不會怪罪你怠慢的。”
國公夫人便拉着雲裳花廳外走去,沿着長長的走廊往後院花園走去,“這些個老夫人雖然瞧着年歲大了,但也是厲害的人物,這些錦城中響噹噹的世家,大多都還把持在她們手中呢,你多見見她們總是好的。她們這樣的人,習慣了在家中呼來喝去,兒孫多都是笑臉相迎卻並不真心的,你若是多與她說幾句貼心話兒,便把你當孫女兒疼,這後宅夫人的嘴有時候是最不牢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