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聞言,便擡起頭望向了寧淺,良久才道:“你與我在寧國的時候,學的東西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雖然你醫術不精,只是許多很簡單的東西卻也應當是明白的……”
雲裳尚未說完,便瞧見寧淺嘴角的笑容淡了下來,淡淡地道:“是啊,我都知曉,我知道有孕之人不能聞太過濃烈的花香,我知曉茉莉花也許會讓我滑胎,我便是故意的。”
雲裳臉色微微一變,忙不迭地責問着:“你爲何要這麼做?”
“呵呵……”寧淺又笑了起來,只是笑容中卻帶了幾分冷意,“自從上次主子來爲我診過脈之後,我便有些懷疑,我明明每次都是用了避子藥的,從無一次落下,怎麼可能會有孕?且那些個太醫的態度實在是有些太過奇怪了,主子的醫術,依照我的瞭解,定然是在那些個庸醫之上的,可是主子都不敢判定我是有孕,他們卻那般肯定。”
寧淺頓了頓,“我總覺着這是一個計謀,我不欲被人算計卻毫無還手之力,這些茉莉花,我半月前便擺在了我的殿內,寢殿之中一共七盆,一進寢殿便能夠聞到濃郁的茉莉花香,可是我卻從來不曾感覺到任何的不適。我腹中這個孩子,多半是假的。即便是真的,我也沒想過要這個孩子……”
雲裳蹙着眉頭看着她,卻見她眼中滿是堅定,嘴角的笑容亦是帶着幾分冷漠。
“你不會後悔?”寧淺輕輕點了點頭,“不會,既然有人想要讓我覺着我懷了身孕,我便定然要將這個孩子用得恰到好處。”
雲裳沉默了下來,如寧淺所言,若是她寢殿之中果真擺滿了茉莉花,已經半月有餘,卻絲毫不曾感覺到任何不適的話,她肚子裡的孩子,極有可能是假的,可萬一是真的,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啊。
寧淺見雲裳的面色有些不好,便笑着岔開了話茬子,“那劉更衣的事情我方纔亦是聽宮人說了,主子只怕要小心了。”
雲裳笑了笑,“有什麼法子,我這一入宮,便成了別人的眼中釘了。不過,倒是有一個好處,這後宮之中可做的文章太多,我此前在宮外,許多事情都不便,如今既然進來了,有些事情便定然是要做的。”
寧淺聞言,亦是提起了幾分興致,“主子想要如何做?”
雲裳在湘竹殿中與寧淺商議了許久,同寧淺一同用了午膳,才慢悠悠地往朝霞殿走去,只是,還未出湘竹殿,便與一個宮女迎面碰上了。
雲裳一愣,便喊出了那宮女的名字:“顏兒。”
那宮女便正是從寧國千里迢迢跑到夏國來的王盡顏,此前倒是住在睿王府中,只是沒多久便不見了蹤影,雲裳以爲洛輕言安排他們了什麼任務,便也沒有追問。卻不想竟然在此處遇見了。
王盡顏聞言,面色便變了好幾變,急急忙忙地擡起手捂住雲裳的嘴,“別別別,別這麼叫我,若是被人聽見了可就完了。”
雲裳目光定定地打量着王盡顏,皺了皺眉頭,“你爲何會在宮中,又爲何會在湘竹殿?”
王盡顏蹙了蹙眉,苦着臉道:“唉,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待有時間了我再仔細與你說。”
“我現在便有時間,你在這兒叫什麼?”雲裳面色已經恢復了淡然,輕聲問道。
“哦,我叫淺顏。”王盡顏隨口應道,才反應了過來,“等等,裳兒你要做什麼?我還要給小廚房送東西去啊。”王盡顏提了提手中的食盒。
雲裳將食盒拿了過來,遞給了琴依,“琴依,你去與湘妃娘娘說一聲,我讓朝霞殿中的人做了一些桂花糕,我帶淺顏去取了給她送過來。”
琴依連忙應了聲,笑着看了眼王盡顏,便退了回去。
王盡顏張了張嘴,望向雲裳,苦着臉道:“我……我……”
雲裳只靜靜地站在門口等着琴依出來,沒有再看王盡顏,面色有些淡淡的。王盡顏見狀,才連忙拉着雲裳的手道:“我的好裳兒,我錯了,我不應當不與你打招呼,便偷偷入了宮的。我不應當藉着你的名義,讓湘妃娘娘收留了我的。你別生氣啊……”
雲裳卻沒有看王盡顏,只靜靜地道:“若是被人瞧見了你與我拉拉扯扯,只怕你這小宮女便也做不下去了。”
王盡顏聞言,便慌慌張張地收回了手,四下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她,才癟了癟嘴道:“裳兒就知道嚇唬我,嗚嗚嗚……”
“假哭也沒用,你今兒個不與我好好說清楚你想要做什麼,我便斷然不會放過你。”雲裳瞧着琴依已經從正殿走了出來,便轉過身出了湘竹殿的大門。
因着外面到處都是宮人,王盡顏只得規規矩矩地跟在雲裳身後,面上一片苦相,只是一路上都在嘆氣。
雲裳聽着覺着有些好笑,只是面上卻仍舊板着面孔,只偶爾與琴依說話,全然將她晾在了一旁。
待進了朝霞殿,王盡顏才吁了口氣,急急忙忙喚了一聲:“裳兒。”
只是正欲接着開口,卻又見綵衣從外面走了進來。
“王妃,項文和項福的資料取到了,請王妃過目。”綵衣將手中的牛皮紙遞給了雲裳,雲裳點了點頭,讓琴依接了過來,並未直接翻開看。
綵衣便又道:“先前王妃不在宮中,劉總管派人來詢問了一番劉更衣之事,奴婢如實將事情經過與劉總管說了。”
雲裳點了點頭,“我知曉了。”
綵衣這才行了禮退了下去。
因着這一打岔,王盡顏卻已經忘記了自己先前想要說什麼,想起這兩日宮人之間都在盛傳的一些個流言,王盡顏看向雲裳的目光中便帶着幾分擔憂,輕聲道:“裳兒,我這兩日聽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傳言,說靖王爺出事了,是真的嗎?”
雲裳結果琴依手中的牛皮紙,聽王盡顏那般問,便又笑了起來,擡起眼瞟了王盡顏一眼,“我都已經在這兒了,你覺着是真是假?”
王盡顏愣了愣,便不再作聲了,半晌之後又道:“可是哥哥之前也在宮中,前幾日卻與我說靖王爺傳信給他,讓他隨着靖王爺一同去辦一件事,哥哥如今尚未回來啊?”
雲裳翻着牛皮紙的手微微一頓,目光中閃過一抹亮光,“你哥哥可說過是什麼事?”
王盡顏搖了搖頭,輕聲道:“哥哥與靖王爺之前的事情,他從不與我說的。”
雲裳聞言便又換了個問題:“你哥哥此前也在宮中?是在何處?他此前以寧國使者的身份入宮覲見過,若是在宮中被人瞧見了怎麼辦?”
“這宮中的宮人沒有十萬也有三四萬的,怎麼可能那麼容易便被瞧見了,且哥哥有稍稍易容。何況他此前一直在冷宮前以侍衛的身份在守着冷宮的,見過哥哥的,無非就有皇上還有些大臣,那些人怎麼可能到冷宮去呢?”王盡顏笑着道。
冷宮。
雲裳目光中帶着幾分沉思,洛輕言原來早便安排了王盡歡在冷宮盯着,且還是侍衛。王盡歡的輕功自是一絕,許多事情倒也確實方便許多。
雲裳點了點頭,才又問道:“你哥哥什麼時候離開的?”
王盡顏聽雲裳這樣問,便扳着手指細細算了算,才輕聲應道:“四日前。”
四日前,便是出事的前兩日。
“你哥哥離開之後便再也沒有給你遞過消息回來?”雲裳轉身看向王盡顏。
王盡顏先是搖了搖頭,而後才似是又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道:“不,他四日前出宮的時候與我說過是靖王爺傳他出宮,要隨靖王爺一同去做一件事情。後來第二日早上他便又回來尋過我,說只怕很快要出一趟遠門,暫時都不會回來,讓我不必擔心。”
出遠門。
雲裳勾了勾嘴角,心中隱隱有些想法竄了起來。
從王盡顏這裡得到的消息,倒是與她此前的猜想有些不謀而合呢。
王盡顏見雲裳只一個勁兒的問她哥哥的事情,倒也放鬆了下來,又問道:“我聽宮人說,你與宮中的嬪妃起了衝突,將人逼死了?”
雲裳聞言,笑了笑,輕聲道:“原來這宮人之間是這般傳的呀。”便沒有了下文。
頓了頓,雲裳才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擡起頭看着王盡顏道:“好了,現在,你可以與我好生說一說,你爲何會在湘竹殿中做婢女了吧?”
王盡顏聞言,頓時便癟了癟嘴,哀嚎道:“原來你還記得此事啊……”
雲裳只挑了挑眉,沒有開口。
王盡顏這才嘆了口氣,言語之間帶着幾分鬱悶:“其實我也是被逼得,被我哥逼的,他說他帶我逃婚,我應當幫他做一件事,便讓我瞧瞧潛進了宮中,然後命我去湘竹殿尋了湘妃娘娘,我與湘妃娘娘說,我是寧國的王盡顏,是裳兒讓我來尋她的,說我想要在她宮中尋一份差事,說你有任務給我。”
王盡顏有些沮喪地垂着腦袋:“她便信以爲真,讓我在她宮中呆了下來。”
雲裳挑了挑眉,“你哥哥讓你去湘竹殿做什麼?”
王盡顏隨意地揮了揮手道:“我哥哥說,湘妃娘娘遲早有一天會成爲我的嫂子的,讓我去幫忙保護我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