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太極殿,卻讓雲裳撲了個空,劉文安和洛輕言都不在,守在門口的內侍見到雲裳連忙行了禮:“拜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是來找陛下的?方纔太和宮中的宮人來過,陛下便帶着劉總管往太和宮的方向去了。”
雲裳微微眯了眯眼,太和宮?可是夏寰宇有事同洛輕言相商?
雲裳在心中暗自猜測着,面上卻仍舊笑得輕輕淺淺:“哦?那本宮倒是來的不巧,本是來給陛下送薑湯的,既然如此,那讓陛下回了未央宮喝也是一樣。”
雲裳說完,便轉過身對着淺酌道:“走吧,咱們回吧。”
淺酌應了一聲,跟在雲裳身後,轉身沿着來時的路朝未央宮走去。雲裳心中卻一直在想着,若是夏寰宇找洛輕言,爲的事情無非也就是那麼幾件。一是讓洛輕言選妃,二是爲了夏侯靖之事,這第三嘛,也有可能是內務府一事。
不過,不管是這三件之中的任何一件,都算不得什麼好事。
雲裳蹙了蹙眉,攏了攏身上穿着的氅衣,讓冷風灌進衣裳裡面。
回到未央宮,沉珂和青蒿依舊立在未央宮大殿門口,兩人連忙向雲裳行了禮。
雲裳回到內殿,便讓淺酌將薑湯拿到小廚房中熱上,便拿了書來看着,面色卻一直未曾舒展開來。見琴依從外面進來,雲裳才擡起頭走到桌子後提起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遞給琴依看了。琴依看了之後,點了點頭,便將紙扔進了一旁的火盆子裡面,又退了出去。
雲裳瞧着火盆子裡面的火突然竄了起來,將那紙燒盡了,才輕輕舒了口氣。
“娘娘。”外面傳來沉珂的聲音,雲裳方走到椅子上坐了下來,隨後拿了一本書來,揚聲道:“進來吧。”
沉珂掀開珠簾從外面走了進來,便急急忙忙行了禮道:“娘娘,咱們宮中的侍衛方纔來了,說內務府中的宮人已經審問完了,有不少消息要給娘娘稟報。”
雲裳察覺到沉珂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望向雲裳腳下的火盆子,便皺了皺眉,點了點頭道:“好,你先出去吧,我馬上便來。”
沉珂應了聲,緩緩退了出去。雲裳才望向腳邊的火盆,裡面有紙燃燒之後的灰燼,灰燼尚未全然散開,一眼便能瞧出那是一張紙來。
雲裳擡起眼來四處看了看,便從一旁的花瓶之中取了一支梅花出來,將火盆之中那紙灰攪了攪,攪得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跡來了,才又將拿起那梅花,正想將梅花插入花瓶之中,卻瞧見那支梅花的下面有被水浸泡過的痕跡的地方,是一片漆黑,像是被人塗刷了墨上去一般。
雲裳的目光一頓,眼中便染上了冷意。
外面傳來腳步聲,雲裳連忙將那梅花重新放入了那花瓶之中,便轉身走了出去。
一個穿着侍衛服的男子立在正殿之中,雲裳走到椅子上坐了下來,纔開口問道:“也別行禮了,說說吧,都問出了什麼來?”
那侍衛連忙應了一聲,便從袖中取了一疊紙出來遞給了雲裳:“這些都是內務府那些個宮人簽字畫押了的證詞,請皇后娘娘過目。”
雲裳伸手接了過來,一張一張看了下去,嘴角卻漸漸翹了起來,眼中的冷意卻是越來越濃了幾分:“倒是全然瞧不出來呀,李福華看着那般老實巴交的一個人,竟然在暗地裡做了這麼多不可饒恕之事。本宮倒是想要看看,如今這麼多的人證,他又該如何辯解?走吧,咱們去內侍監走一趟。”
雲裳站起身來,卻又想起琴依和淺酌都被自己派去辦其它的事情了。沉吟了片刻,便擡起眼對着沉珂和青蒿道:“你們兩個陪本宮走一遭吧。”
青蒿是她的人,無需擔憂。而沉珂雖然是夏寰宇派來盯着她的人,卻勝在武功高強,且夏寰宇雖然十分希望洛輕言能夠選妃,卻也不會對她不利。對沉珂,她倒是至少比對這未央宮中的其他人還要放心幾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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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珂和青蒿連忙應了聲,便跟在了雲裳身後,隨着那侍衛朝着內侍監而去。
內侍監離未央宮有些遠,青蒿便安排了步攆來,雲裳上了步攆,約摸小半個時辰,纔到了內侍監門口。齊瑞海倒像是早便收到了消息,已經立在內侍監的門口候着了:“奴才拜見皇后娘娘。”
雲裳笑了笑道:“齊公公不必多禮,既然齊公公也在,不妨也同本宮一起去同李公公說說話兒吧,本宮聽聞,齊公公和李公公交情倒是不差呢。”
齊瑞海聞言,神色微微一動,卻沒有辯解,只輕聲應了聲:“是。”
雲裳倒是有些詫異,亦是對齊瑞海有些刮目相待了起來,如今李福華這般情形,若是其他人,只怕是同他劃清界限還來不及呢。可是齊瑞海卻並未爲自己辯解,這態度,倒像是默認了雲裳的話。
雲裳勾了勾嘴角,點頭道:“這是齊公公的地盤,便勞煩齊公公爲本宮帶個路了。”
齊瑞海應了下來,便走到了前面,走出了兩步,才轉過身彎着腰道:“皇后娘娘裡面請。”
雲裳倒並非第一次來內侍監,上一回淺酌被關在內侍監中逃獄之後的第二日,雲裳來過。進了內堂,穿過一個院子,便又是幾間屋子,屋子中有臺階通往地下,便是大牢了。
下了臺階,是燈火通明的審訊犯人的地方,擺放着一張桌子,周圍都是一些刑具。穿過那處,再往裡面走,便是大牢了。
因着雲裳下令將整個內務府的宮人都關了進來,整個內侍監的每一間牢房之中,人都是滿滿當當的。走到最裡面,便是關押特殊的犯人的地方了,連着的兩個牢房,李福華便被關在左手邊的第一間之中。
聽見了腳步聲,李福華卻似乎全然不感興趣一般,只靠在角落裡面的乾草之上坐着,一頭花白頭髮披散了開來,倒是顯出了幾分狼狽。
“李公公,皇后娘娘來瞧你了。”齊瑞海走到牢房門前,聲音很輕。
李福華聞言,倒是擡起了頭來,卻是首先看向了齊瑞海,眼中帶着幾分不屑意味,冷笑了一下,纔將目光轉到了雲裳身上來,便又換成了諂媚的笑容來:“奴才實在是罪該萬死,竟勞煩皇后娘娘來這般污穢之地。只是還請娘娘明察秋毫,奴才實在是冤枉的啊,奴才雖然有些玩忽職守,未能及時發現那杯子存在問題,可是那杯子實在是那些工匠所制。對的,定然是那些工匠,意欲謀反。”
李福華先前在未央宮中只怕是一事情急,纔沒有找到說辭來論證自己沒有罪,如今在牢中細細想了一遍,便掂量出來了玩忽職守和叛上作亂這兩個罪名之間,孰輕孰重了。
只是,雲裳卻不願意再給李福華翻身的機會。
雲裳心中想着,便擡起眼來朝着李福華笑了一笑,才輕聲道:“李公公放心,本宮雖然糊塗,卻還沒有糊塗到冤枉了好人的地步,既然李公公說自個兒是無辜的,那好吧。來人,將牢門打開,帶李公公出來,咱們好生就這件事情仔細聊一聊。”
李福華眼中閃過一抹懷疑之色,卻又極快地掩蓋了下去,連忙應了下來,笑眯眯地道:“奴才多謝娘娘,奴才多謝娘娘。”
雲裳嘴角微微一翹,便又轉過了身,走出了那長長的牢房。到了審訊犯人的地方,青蒿便連忙用衣裳在那凳子上擦了擦,才讓雲裳坐了下來。
李福華被侍衛押了出來,跪倒在雲裳面前。雲裳沒有出聲,只笑眯眯地看着李福華。李福華身子微微縮了縮,才道:“娘娘不妨將那些匠人叫來,和奴才對質一番,奴才實在是不知那些個匠人爲何會做出那樣的杯子來。”
雲裳微微笑了笑,她不傻,自是不會依着李福華的話去做的。李福華敢這麼說,是因爲他玩忽職守的罪責肯定是跑不掉的,他敢叫匠人來對質,便定然是手中抓着那些匠人的把柄,無論是什麼罪名,匠人也定然會認下來。
“李總管剛剛從裡面走出來,定然已經發現了,整個內務府都被關在這裡面呢。本宮也害怕冤枉了李公公,便讓侍衛一一將內務府中衆人挨個審問了一番。可是還未定下李公公的罪名,本宮便也沒有告訴大家,李公公犯了什麼事兒,本宮不妨給李總管念一念內務府中衆人的證詞吧。”
雲裳淺淺笑着,從袖中將先前那厚厚一疊證詞取了出來,遞給了青蒿:“青蒿,給咱們李公公好生讀一讀。”
青蒿連忙接了過來,輕咳了一聲才揚聲道:“李福華罪狀一:私收賄賂,爲宮中嬪妃提供禁藥五石散。李福華罪狀二:與宮中嬪妃有私情。李福華罪狀三:偷運宮中物事出宮牟取錢財。李福華罪狀四……”
李福華的面色漸漸便變得難看了起來,連忙開口道:“皇后娘娘,這些東西不知是誰提供給皇后娘娘的,可是那人實在是居心叵測,蓄意陷害奴才。”
李福華說着,目光便若有若無地瞄向一旁的齊瑞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