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得知謝少英十四歲晉入極境這個消息之初,衆人都覺得驚豔無比。但後來林慕聶三人的表現更加耀眼,完全掩蓋了他的光芒,以至於衆人甚至漸漸遺忘了這位‘千宋之虎’。
何況他現在能晉入極境,並不代表以後一定能晉入破境,更別提天境。
少年天才,老來平庸的例子數不勝數,修行之路,跨過每一個大境界都需要機緣和悟性。
此時晏辰與俞元洲這兩位破境高手親自評價,衆人頓時大驚失色。
他們身爲破境高手,眼光自然是勝出衆人不止一籌。連他們都這麼說,那謝少英將來即便進不了天境,至少也能到破境後期了。
要知道,草原國最強大的大可汗,修爲也只是破境後期!
而一旦謝少英能晉入天境,那他一人便可抵千軍萬馬!
聞聽此言,白元浩更是迫不及待高聲問道:“他當真能入天境?”
俞元洲笑道:“的確很有可能,我修行數十年,從未見過像他這樣的人。”
白元浩若有所悟:“您是說,他的專注?”
晏辰點了點頭正容道:“不錯,謝少英此子,我注意了許多年。他的天賦確實稱得上驚豔,但更加難能可貴的是他始終都能心無旁騖。外人只注意他不擅兵法之道,不擅與人交往,卻都忽略了他在修行上的專一和執着。他這樣的人,未來必定成就非凡。”
衆人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齊齊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們這些人,幾乎人人都是修行者。然而他們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會止步於元境,極境。
千宋並不大,對於謝少英,他們每個人雖然談不上熟悉,但絕對是有所耳聞。
晏辰說得沒錯,每個人在提起謝少英的時候,最先想到的,往往只是他的修行天賦遠超常人,卻忽略了他對修行的執着和專注。
在座諸人,雖然都是修行者,但他們卻沒有人能做到謝少英這樣。
因爲他們心中記掛的東西太多,大王子要考慮千宋軍政大事,邱文棟等人要考慮自己的部下,考慮草原人進犯,而那些護衛,他們同樣要考慮家族中的事務,考慮與周邊旁人的結交……
他們放不下這些東西,於是他們放在修行上的時間和心思,自然就變少了。謝少英幾乎是抱着劍吃飯睡覺,修行甚至會出現在他的夢中,形同入魔。而對於其他人來說,這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他們雖然明白了晏辰和俞元洲的意思,但他們依舊做不到像謝少英那樣。俗世的塵埃早已沾滿了內心,又哪是他們輕易能夠擦拭得了的?
而且,專注與執着,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又有多難?
不過,在得知謝少英未來很可能會成爲天境高手之後,衆人俱都變得振奮起來。雖然這不是他們自己,但謝少英和林慕聶三人不同,他畢竟是千宋人。
未來千宋有天境高手坐鎮的話,那局勢就穩固得多了!
大王子也同樣是欣喜不已,不過他很快便話鋒一轉道:“少英確實出色,但我先前要說的人,並不是他,而是紀冰雲。”
衆人聞言紛紛大愕,他先前所說的人中之傑,竟然是女人?
看着衆人驚訝的神色,白元浩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他嘴角翹起,微微笑道:“紀冰雲纔是這次最讓我意外的人,我竟然不知道千宋出現了這麼一位帥才。”
“您對她的評價,是否太高了一點……”申鵬瞥眉道。
白元浩說的可是帥才,而不是將才。
要知道,在座衆人無論邱文棟,衛陽平甚至包括他申鵬,都只能被稱爲將才。千宋真正具有帥才的,只有謝池,青王爺以及面前的白元浩三人而已。
“你們別忘了,那隆的添油戰術,她是第一個看破的!而後在阜倫坡,能跟上林四戰略思維的,也惟有她一人。她具備常人難及的戰略眼光,同時,她比林四更加熟悉軍陣之道!”
白元浩搖了搖頭繼續嘆道:“我實在不明白,一直深處相府閨閣之中的她,怎麼會具備這份才能,但這對我千宋來說,無疑是個意外之喜!”
聽大王子這意思,似乎他很看好紀冰雲。而且,對她有着極大的期待。
邱文棟忍不住道:“可她畢竟是女的,這次她只是適逢其會,未來她不可能還有上戰場的機會!而且,這次她雖然表現出色,並不能代表她真具備帶兵才能……”
“哈……”白元浩長笑打斷道:“她爲何不能上戰場?女子進入軍營確實會引起諸多不便,但她並不需要與男子同吃同住,也不需要一起衝鋒陷陣!”
眼見衆人依舊無法接受,白元浩輕輕搖了搖頭:“至於帶兵才能……此次草原戰事一了,我便會向父王和丞相請示,將她調入我鎮西軍中!”
“您是想栽培她?讓她未來成爲一名女將軍?”喻文州皺眉道。
白元浩輕笑道:“也許是個女元帥也說不定喲……”
……
此時,跟隨林四,謝少英等人艱難擠出人羣的紀冰雲,根本不知道未來千宋的主人是這般看重她的才華,甚至不惜爲她打破成規慣例。
如果她知道自己離開後發生在帳內的談話,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此時她們被長樺山下的十萬千宋大軍團團圍住,無數的士兵涌向了她們,爲的只是離這些英雄更近一點。
但她的眼內卻只有前面謝少英那挺拔的背影,周圍的紛擾,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縱然這次林四,慕哲平,聶河等人的表現比謝少英耀眼得多,她心內依舊只是想着他。
聽說他是第一個決定去草原救自己的人,他果然對自己極爲在意,只是不善表達罷了,她甜滋滋的想着。
此時的她,分明就是個懷春少女,又哪有一絲一毫的將帥氣質。
白元浩要是看到她現在這副姿態,只怕也會扶額長嘆了……
……
後續的戰鬥已經和林四等人無關,他們和修士營兩千人回到了平威城。
他們將會在此停留一天,而第二天,他們幾人和一百五十七名人質將會回到定川城。至於修士營,他們在平威城修整一天之後,會再度回到草原,接受新的戰鬥任務。
此次分別,林慕等人和林勇杜宇這兩千修士營的士兵,也許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夜間,爲了送別林四等人,衆人在營前校場席地而坐,升起篝火痛飲了一番。
無論來自定川城的衆位公子,還是修士營的普通士兵,此時都渾然不顧形象地拼着酒,粗着嗓子大喊大叫。
身爲這次草原之行的頭號功臣,林四已經不知被衆人灌下去了多少酒。
哪怕身爲修行者,他的酒量遠超常人,此時也不禁有些醉意醺醺,開始大着舌頭說起胡話來。
因爲他,場內不時爆發出陣陣善意的鬨笑聲。
慕哲平同樣被灌下了不少酒,但他的表現卻與林四截然相反。
也許是喝多了,他的話越來越少,到最後,甚至一個字都沒有了。
他只是靜靜坐在那,看着林四在場內胡亂跳着莫名其妙的舞蹈。不知不覺間,他的嘴角溢出了一縷溫暖的笑意。
此次回到定川城之後,月國的消息應該會傳過來了。
他現在並不知道月山的決定,更不知道有個兇險程度不次於草原之戰的‘聖山之戰’在等着他們。
他只是覺得,這麼長時間了,月國對他們無論是要殺還是要留,應該都該有個定論了。
而他和林四的未來,也將會因爲月國的決定,而發生轉折。
如果月山決意要殺他們,那他們只能選擇遠離東南六國,在大陸闖蕩。
如果月山要留他們,那他們會回到學園之城。畢竟無論小云還是唐小芷,都在那裡。
他們或許能帶走小云,但他們沒辦法帶走唐小芷。
林四註定會爲了唐小芷而留在那裡,哪怕學園之城已經教不了他修行。而慕哲平,又怎麼可能會離開他?
不知不覺間,自己和他,似乎真的要變成月國人了。
只是希望月洛寧的那位父王,不要做出錯誤的決定,否則,他絕對會後悔!
“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他身邊忽然傳來了聶河的聲音,他扭頭望去,對方手持酒壺,毫無形象地斜坐在地,微微勾起的嘴角還留着殘餘的酒滴。
“暫時還沒有,你呢?”慕哲平聳了聳肩,伸出酒壺與他對碰了一記。
“我啊……我也沒有。但我接下來的日子肯定會很精彩,十方樓的人很快就會找來。”他一仰頭喝了一大口酒,用手抹了抹嘴邊的酒漬,滿不在乎地說道。
慕哲平知道他說的沒錯,這次他的行跡暴露,加上他非但叛出十方樓,還殺了他那位‘師傅’,捲走了那個分部的寶藏……
“十方樓的厲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他們真要是出動全力,你只怕活不下來,可你看上去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聶河灑然一笑:“擔心?我當然擔心。只是,我怎能在那些老鼠面前露出膽怯和恐懼的醜態?聶河大爺向來今朝有酒今朝醉,又管他明天頭顱還在不在項上?而且,你不覺得和他們作戰,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磨礪嗎?”
他前半段話,倒是讓慕哲平側目不已,至於最後那句話,他直接當成了放屁。
他纔不信聶河真會把十方樓的追殺當成磨練,誰沒事會喜歡天天有一羣刺客追在自己屁股後面,等着索自己的命啊?
這句話要是換成謝少英來說,倒是有點可信度。至於聶河,算了吧,慕哲平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個‘能躺着就絕不會站着’的人。
他明白聶河爲什麼會這麼說,無非是想把自己和林四一起拉下水罷了。他想要拉着自己二人和他一起共抗十方樓。
只是,自己現在還不算徹底暴露。而且,自己在十方樓的地位遠不及他,得罪十方樓也遠沒有他那般徹底。
在十方樓眼中,自己只是個叛逃的底層青衣刺客而已。他們就算要清理門戶,派來的人也強不到哪裡去。
只要不和聶河走在一起,他們面對的兇險會小得多。以他和林四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從容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