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王啊,你真的那麼渴望聖盃,真的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否定自己過去的道路嗎?”
被杜恩一口叫出真名,阿爾託莉雅並不覺得驚奇,暴露了手中的聖劍之後,她就沒想過能夠瞞過別人。
拿着黃金聖劍的騎士,只要符合了這兩點,大部分人都會想到傳說中的亞瑟王。
不過,想到是一回事,像眼前這個男人那樣篤定的認爲她就是亞瑟王本人,那又是另一回事。
就彷彿眼前的男人,曾經在哪裡見過她一樣。
而且,那一副“我什麼都知道”的表情又是怎麼一回事?
“Berserker,你是在憐憫我嗎?”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身爲王的她,有着自己的驕傲,有着不輸於任何人的驕傲。
“憐憫?”
但是,面對語氣冷冽的她,男人卻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不,只是不想看到傳說中的亞瑟王,露出這種悲慘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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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箭頭刺穿的左臂無力的垂下,再怎麼說也是A等級的寶具,雖然被投影出來後威力降低了,可是被改造之後,已經變成了不吸收足夠的鮮血就不會停下的魔箭。
但阿爾託莉雅,卻在自己被擊中之後,強行將箭矢拔了出來,然後用聖劍將其徹底斬斷,爲此流出來的血已經超過普通人的四分之一了。
如果是普通人,在失去了全身四分之一的血量之後,肯定會休克昏迷,還會有生命危險,可阿爾託莉雅還在堅持,哪怕左臂上的傷勢完全沒有癒合的趨勢,她也沒有認輸的想法。
可正因爲如此,才令人惋惜——傳說中的騎士王,不列顛的紅龍,不應該展現出如此悲慘的姿態。
“如果是爲了自己所追求的信念,那麼我不會勸說,而是作爲對手會與你戰鬥到最後一刻。”
“但是,否定了自己的努力,否定了自己的理想,甚至否定了自身。你想要託付給聖盃的是那種可笑的願望的話,我就絕對不會置之不理。”
“認爲自己沒有守護好自己的國家?認爲自己沒有守護好自己的子民?所以想要改變,所以想要抹除自己的存在?”
“開什麼玩笑啊?”
“努力過了,已經竭盡全力,爲此甚至付出了自己生命。既然如此,那麼就沒有後悔的理由。”
“即使你讓將會成爲亞瑟王的那個十六歲的少女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就能保證有人能夠比你做的更好嗎?如果真的存在那樣的英傑,那麼面對你治下的國家,就不該默默無聞。”
“傑出的人,無論在哪裡都會展露頭角,在你拔出石中劍的那一刻起,就說明了,在你所處在的時代,在你的國家,沒有比你更適合成爲王的人。”
“如果是這樣,當你許願抹除阿爾託莉雅這個存在後,失去了名爲阿爾託莉雅的王的不列顛,只會迎來更加悲慘的命運。”
“即使如此,你也要追求聖盃,也要許下那個願望嗎?在我看來,你只是在逃避,逃避自己的職責和義務。用一生去守護不列顛的你,到了最後一刻,卻要拋棄它嗎?”
和杜恩一樣,阿爾託莉雅其實並不是真正的英靈。
所謂英靈,其實就是死去的存在。
無論是因爲自身的功績或者罪業,被人類歌頌和傳播所昇華,還是因爲自身的無力向“世界”祈求奇蹟而被束縛,兩者所代表的都是已經死去的人的靈魂。
但是,阿爾託莉雅並沒有死去。
沒錯,如果說一般的英靈,是因爲有着想要實現的願望,所以“被”聖盃召喚。
那麼阿爾託莉雅和杜恩一樣,都是爲了追求聖盃而主動降臨。
和身體處在世界外側的時間神殿裡的杜恩一樣,爲了得到聖盃而向“世界”祈求奇蹟,阿爾託莉雅的生命永遠停留在了瀕死前的那一刻,除非得到聖盃,否則她就會不斷的迴應着別人的需求,降臨到有可能獲得聖盃的戰場上。
但是,明明都做到了這個地步,阿爾託莉雅追求聖盃的理由,卻不是爲了自己。
生前爲了自己的國家奉獻了一切,乃至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在死後,爲了這個理念,甚至不惜將靈魂賣給英靈座。
倔強而笨拙,這便是名爲阿爾託莉雅的少女,不列顛的騎士王。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才令人痛惜,所以杜恩才忍不住停下腳步。
但是——
“你又知道我的什麼?”
迴應杜恩的,卻是阿爾託莉雅那憤怒與不甘的目光。
拔出了石中劍的她,本來應該努力的治理國家,擊退一切來犯的敵人,讓國民幸福纔對。
但是,她看見的,卻是村莊被燒燬,餓浮遍地,以及堆積如山的屍首。
成爲王的她,不但沒能成爲自己理想中的王,反而一步步帶領國家走向了衰滅。
這樣的她,如此無能的她,沒有守護好國家的她,有什麼資格成爲王呢?
明明是爲了守護國家才成爲王的,卻沒有完成這個責任。
所以,她便想——石中劍,是不是選錯了人呢?
她是不是不配當王呢?
會不會其他的英雄才是真正改被選上的呢?
那時候——在聖劍被拔出之時,跟無法拯救國家的王比起來,應該有能夠拯救國家的,更適合王位的人。
所以,如果能以聖盃的力量重新進行王的選定,只要回到那時,她的國家……
“只會迎來更悲慘的命運。”
她想說,只要回到那時,她的國家就一定不會滅亡了。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強得就像怪物一樣的男人,卻否定了她的願望。
就像將一名孩子手中,唯一的一塊糖果拍落到地上一樣。
這種事情,她怎麼可能接受?怎麼能接受?
但是,男人下一句話,卻讓她愣住了。
“因爲,我認識的你曾經說過,你以少女之身立志爲王,馳騁於戰場的理由。”
“你不是爲了理想而戰。而是爲了未來而戰。”
“你是爲了守護所有人的願望,守護人們理應當渴求的願望而拿起了劍。”
“雖然你並不確定自己究竟有沒有做到,但是你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爲這個夢想獻上了生命。”
“或許會不甘心,但是不會後悔,因爲你的戰鬥即使不是能夠拯救一切的正確答案,卻也不是一件錯事。”
原本模糊的記憶在這一刻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那並非是屬於他的,而是另一個自己的記憶,是“他”在某一天召喚出身爲阿爾託莉雅後,阿爾託莉雅親口對他說的。
那個時候的阿爾託莉雅,已經擺脫了束縛她的枷鎖,而眼前的少女,卻仍然處於迷茫當中。
所以,看到這一幕,杜恩纔會忍不住停下腳步。
“不是一件錯事麼?”
聽完杜恩的話,阿爾託莉雅舉着聖盃的手無力的垂下,因爲她能看出,杜恩並沒有撒謊。
或許並非這一次的聖盃戰鬥,也不是前一次的聖盃戰爭,而是以後不知道會發生在何處的聖盃戰爭,那個時候的她,與眼前的這個男人相遇了。
可是,即使知道了未來的她已經走出了迷茫,她就能這麼簡單的放棄嗎?
阿爾託莉雅不知道,她已經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了。
風逐漸變得喧囂,空氣中,似乎多了點什麼,一種令人厭惡的氣息。
“————Gáe Bolg(突穿死棘之槍)!”
沒有絲毫的預兆,平靜的聲音在喧譁的大風中響起,直到已經逼近,那恐怖、足以令人窒息的魔力纔在這一瞬間炸裂。
超越了音速,足以撕裂一切的紅光,在這一刻落下。
“你敢!!!”
在杜恩憤怒的目光中,光芒落下的地點,赫然是伊莉雅和巴澤特他們所在的空地。
沒有選擇偷襲杜恩,而是直接朝着伊莉雅他們的位置襲去,杜恩遠遠的望過去,迴應他的,是男人冷漠而嗜血的目光。
Lancer,庫丘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