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町看了一眼藍英,又瞅了瞅心神振盪不定的伍念之,說道,“看來這衛察司挺危險啊,人小險惡,要不咱們不去衛察司了吧,我突然感覺藍英那丫頭看着也沒有那麼好生養了,終究是年紀有點大了,不如楚丫頭好。”
他見伍念之沒有反應,伸出一指,如同閃電,點在他的額頭,復問道,“不如咱們進個書宮吧,聽起來還不錯,沒準以後還能有機會在國戰中露個面,名留千古呢,念之,你覺得呢?”
那一指點出,伍念之只覺得心神突然寧靜下來,老人隨手一下,竟有如此神奇功效。
只見,西門町笑着說道,“你啊,肯定是陷進夢魘了,我若再不出手,你怕是要生出魔障了啊!”
“西門老爺爺,我想好了,我願意去衛察司!”伍念之認真的看着眼前老者,他知道西門町是故意爲之,話語中大有深意。
他沒有多怨恨衛察司,因爲他都不是衛察司的人。
又何談怨恨,如果不是衛察司的許平安,自己在平安鎮就死掉了,也沒有機會知道這些。
他只是對這個世界有些話要講。
少年有話要說,不求你們聽一聽,只想逼着你們聽一聽。
什麼是話語權?還是比誰的拳頭更大,很硬,更狠嗎?
一顆種子彷彿在伍念之的心裡開始破殼而出,漸漸生出無數根鬚,遍佈全身。
那種感覺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心底,最初出現的時候是在甲股城,他看到了城破,同門慘死。
他曾看着兄弟二人爲活性命,一人將另一人送到了惡鬼懷裡。
他也看到垂暮老人舉着擀麪杖心願赴死,前往九泉之下。
他還看到過母親拋下年幼的孩子,獨自逃命。
他看過冷風慘死,伸手朝着自己呼救,柳婧跑着跑着人就沒了……
後來,是整個平安鎮的人都消失了,是他許平安……
他想試着替許平安鳴個不平,也想試着去做個大一點的拳頭,這樣自己才能活着,才能保護白晶晶,保護古天他們。
不知不覺間,已經和古天他們的感情這麼深了啊?伍念之自己都覺得奇怪,可是偏偏就是如此。
“許平安,你不要消散的太快,好好看着,我伍念之替你再走一遭,你受的委屈,我替你平,這筆賬是和衛察司的。”
“當然還有一筆,那是和城外的惡鬼族的,那些逍遙快活,爲所欲爲的怪物們。”
伍念之平靜的想着這一切,心情愈發的冷靜下來。
他要進衛察司,他要變得更加強大,他要長久的活着。
可以說,他入衛察司,一半是爲了許平安這樣的人,一半則是爲了自己。
“不行,他必須得入我書宮,我書宮可以再讓出一個入永夜天獄城的資格出來……”
楚香徵應該是剛剛和書宮高層進行過通話,語氣堅定而有力。
西門町難得的不再微笑,看着好像沒有那麼嚇人了,老頭沙啞着說道,“不若這樣,念之他在去衛察司,也可以再去書宮。”
“你們都要全力培養他,但是衛察司他不能當個普通戰衛,我要他當執鞭人。至於書宮那裡,若你們不能將宮子之位給他,我便將他帶回來,你那些師傅們,應該知道我的能耐多深多淺!”
西門町這話說的很是明顯,既然你們都想搶,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伍念之永遠都是我的人,這點毋庸置疑,我想帶他走,那便帶他走。
我的人,不能受半點委屈。
“我同意,就這麼定吧,三日以後,來我衛察司報到,西門町會長,司內事務繁雜,我就先走了。”藍英起身便走,沒有任何留戀,臨行前狠狠看了一眼伍念之,他知道少年心中不平,可那又能怎樣。
世道便是如此。
西門町乾笑一聲,擺了擺手,“走吧,年輕人忙點好啊。”
他沒有在意藍英的禮數不周,畢竟那朵帶刺的玫瑰,對誰都是一個德行,自己活了幾百歲了,沒有必要和一個孩子計較什麼。
老頭捋着幾根鬍鬚,眼睛眯縫起來,心裡想着,“刺是多了點,不過拔個乾淨,還是最香的那朵玫瑰啊,以後得讓我這個弟子努努力,爭取把她採回家吧!”
“另外那朵百合花,看着也是不錯,不如讓這臭小子一起採了,真是人越老越喜歡操心年輕人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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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町是越想心裡愈發開心,不由得生出得意之色。
蔣補仁早就出去端新的點心了,順便送一送藍英。
而楚香徵雙手託着腮,似乎在等待什麼一樣。
“念之啊,我身後這倆貨都不配教你,以後我親自教你,來,跪下吧,做我的關門弟子!”
老人沙啞着說道,神情無比認真,他從帝國中央城過來的路上便已經想好了,要收伍念之做他的關門弟子。
西門町說完以後,一切如常,老人沒有做出什麼動作,可是在0.01秒以後,一切開始不一樣起來。
伍念之覺得自己彷彿靈魂出竅一般,感受着自己的身子漸漸失去了控制。
他急切的想要說話,雙脣不斷的拍打着,可是講不出話來。
他只能幹瞪着雙眼,看着自己麻利的跪在地上,又看着自己慢慢磕了三個響頭。
老頭子什麼癖好啊,你不這樣我一樣會磕頭拜師啊,沒準一開心給你磕個百八十個呢。
“好了,禮成!從現在開始呢,咱們就是師徒了。門派暫無,門內弟子呢,除了你以外,你上面還有一個師兄,名爲玉狂徒,現在被我扔到荒山野嶺裡面去了,不然總得給他擦屁股,煩的很。”西門町一提起這個大徒弟,有些咬牙切齒,幾根稀不冷登的牙齒碰撞在一起,發出一陣金石擊打之音。
伍念之好奇的問道,“擦屁股?物理意義上的嗎?”
一旁的劉接客和武天賦都在憋笑,忍俊不禁,差點屋內的氣氛就要歡快起來,還好兩個老傢伙都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西門町看着眼前一臉單純的伍念之,有些後悔了,自己怎麼沒發現這小子還有這麼不正經的一面啊,怪自己,手太快了。
他悠然一嘆,說道,“你師兄是個惹人頭疼的賠錢貨,天天不是打了這個,就是砸壞那個,你師傅我這裡面沒少搭錢進去,你可不興學他啊,念之,我對你期望很高。”
伍念之一聽來了興致,感情徒弟惹禍,師傅還能給賠錢啊,這個師傅真沒白認啊,他在心裡偷偷一樂,嘴上卻說着,“師傅,您就放一萬個心吧,我可是乖巧的孩子,保證不給您添什麼麻煩。”
老人只覺得心神一蕩,他彷彿想起來了那個下午,玉狂徒背手站在自己眼前,一笑呲牙,璀璨放華,“老頭子,放心吧,我是我們家族中最乖巧的孩子了,吃的少,乾的多,能耐大,還抗揍,您反正就放心好了,整個帝國找不出來第二個我這樣乖巧的孩子了。”
然後,玉狂徒第二天就把帝國二皇子打了個半死。
西門町揪着稀疏的鬍鬚,都快要給拔禿了,他看着伍念之,使勁的點了點頭。
“對了,師傅還有見面禮給你呢,來,把你的容戒伸出來,等晚上回去再看吧,怕你激動的流鼻血。”
伍念之聽聞,將自己帶着容戒的手放在老者面前,老人左手一探,無名指上的粗大黑色戒指與伍念之青色的容戒輕輕一碰,老人便縮手回來。
“那就謝謝師傅了啊,這拿着還有着不好意思呢。師傅放心吧,我以後肯定比大師兄乖的,不會給您惹事的。”伍念之摸了摸容戒,重重的點了幾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