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童真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混身各處都傳出一陣陣的疼痛。
這裡似乎是個醫館。
周圍有不少的人正在打量着他。
李童真咬咬牙,雙手強撐着地,支撐着他的身體站起來。
站直身子後。
李童真翻開衣服看了一眼,發現所有的食物,大多都還在懷中,只是有的被壓癟了,形狀變得不太好看。
不過這也還好了。
對於李童真來說,只要食物還沒有丟就可以了。
李童真將食物揣在懷中,然後一步一步地向着外城走去。
鎮國公世子大婚宴席也就只有這麼一天罷了,後面再想要有這般偷吃的機會,可不就容易了。
如今雖然是捱了一頓打,但他也得到了食物,是不虧的。
李童真一步一緩,身形略顯踉蹌。
待走到了外城的民宅處,李童真通過窗戶處的縫隙,鑽入屋內。
一進屋。
李童真照例地叫起了女孩的名字。
“青青,我回來了。”
李童真向着草垛處走去。
可是喚了一下女孩的名字,卻是沒有得到任何回覆。
李童真疑惑了一下,一邊將自己懷中揣着的食物盡數掏出來,一邊跑向草垛。
看到草垛處略顯凌亂的草屑。
空處空無一人。
唯有一根尚未吃完的雞腿,孤伶伶地落在地上。
“青青……?”
李童真傻了一下,呆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此時的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青青連雞腿都還沒有吃完,人就消失不見了。
她是去哪裡了?
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吧??
李童真心中一急,連忙就要向着屋外跑去。
可是正當李童真跑出門外的時候,民宅處的一間側屋之中,傳來一陣瑣碎的聲音。
緊接着好似是有什麼東西摔在地上,傳出一聲痛呼。
李童真聽到聲音連忙跑進側屋,看到青青單薄的身子上,正在負着與她體形不成正比的幾捆木柴。
“青青,你這是做什麼?”
李童真疑惑地看向青青。
而青青則是微笑回道:“一直都是你在幫我,我這總得也爲你做些什麼的。”
“馬上天就暗了,用這些木柴可以取暖。”
李童真聞言頹敗似地點了點頭,“行吧。”
李童真沒有反駁,也沒有對着青青說些什麼,只是又拉着她的手,帶到了食物的面前。
這次李童真由於是被打了。
再加上時間緊急。
所以拿到的食物並沒有那麼多。
半塊饅頭,以及幾個糕點。
李童真將其中模樣看起來還算是完整的糕點遞給了青青,“吃吧。”
青青搖了搖頭,似乎是示意自己還不是很餓,緊接着,她連忙起身,將一旁的雞腿遞給了李童真。
正要說什麼的時候。
門外忽然傳出來一陣怒聲。
“媽的,你們這些廢物,誰允許你們放過他的?”
“老子的女人都被他給碰了,你們放過那個小畜生,還敢把他丟在醫館門口,是不是不將我放在眼裡?”
那怒聲出現時。
民宅之外。
可以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到有幾個黑影站在門外。
其中一個肥壯如同小山。
李童真一眼便就認出了來人。
眼眸猛地一縮。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又找上門來。
“你們確定那個小乞兒就是在這?”
富商於廢棄民宅外站立,對着身邊的護衛尋問出聲。
富商身邊的護衛此時不敢多說,只是連忙點頭。
富商應了下來,大手一揮。
“給我把這個地方砸了,然後把那個乞兒給老子揪出來。”
富商話音落下。
一衆護衛面面相覷。
“老爺,這畢竟只是一個乞兒,已經教訓過他一頓了,如此若再大費周章,一不小心若是直接打死了……”
有人遲疑開口。
富商聞言,目光落到了那開口說話的人身上,一巴掌直接甩了過去,緊接着似乎還是有點不過癮,又用腳狠狠地踹了幾下。
“少廢話!”
一衆護衛畏懼似地看向富商,心頭又似乎是在壓抑着怒火。
富商見一衆護衛無動於衷,氣急敗壞地大吼:“你們工錢還想不想要了?擱這同情一個乞兒,不把我放在眼中了?”
護衛一聽富商提起了工錢,這下都不再猶豫了。
向着民宅大門衝去。
民宅大門被於木條封鎖起來,釘死。
但是在高大威猛的一衆護衛身前,這民宅大門卻好似沒有設任何防備。
僅僅只是用力踹了幾腳,那大門就有搖搖欲墜之感。
民宅大門內。
李童真聽到了門外的聲音,臉色大變,他沒有想到,那個富商打了他一頓後,竟然還不肯放過他。
“青青,快走。”
李童真抱起青青,背在身上,也顧不得將剛剛掏出來的食物重新塞回懷裡,就這麼握在手中,揹着青青,向着另外一個出口跑去。
李童真剛背起青青,向着另外一個出口衝去的時候。
民宅大門應聲而倒。
激起一片塵煙。
一片的塵粒於陽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見。
一衆護衛衝入民宅之中,緊接着便就看到一道黑影自民宅內一處拐角消失不見。
連忙追上去後。
看到兩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沿着這廢棄民宅窗戶向外跑去。
靠近了,赫然發現。
這窗戶大小,只怕連他們的頭都伸不過去。
真的難以想象,這麼小的洞口。
那兩個乞兒是怎麼鑽進去的。
再砸這個窗戶,也沒有多少作用,只怕都要將整面牆都給砸了才行。
“還追嗎?”
“算了吧,估計追不上了。”
“老爺還在後面盯着呢,作作樣子吧,不然工錢不想要了?”
護衛低聲議論了幾下,然後十分默契地打開砸起窗戶來。
而他們身後的富商,未沒有進屋,站在門口,與他身邊的貴婦人依偎在一起,一臉嫌棄地用手捂着口鼻,看着廢棄民宅內的景色。
正當他準備等着護衛,將那個小乞兒給拖出來時,又看到了民宅另外一個方向,有一隻小腦袋露了出來。
雖然只是露出來一剎那的功夫,又很快縮了回去,但是富商還是眼尖地發現了。
他暗罵一聲。
“這都能讓他逃出來,那些飯桶都是幹什麼吃的。”
說着,富商輕輕拍了拍身邊貴婦人的手,自己跨步向着李童真所處的位置跑去。
李童真見到富商向着自己跑來,被嚇了一跳。
富翁跑動時,身上的肉都在不停地顫抖着。
宛如一座高大的小山。
威勢般十足。
李童真當即不再有任何猶豫,轉身就跑。
富翁雖然是體形龐大,但好像也是練過武,身子比起一般人還要靈活得多。
不過一會功夫,便就追上了李童真。
“還跑?得罪了我朱錫成,你不死也得脫層皮。”
富商朱錫成滿是橫肉的大臉上,咧出一道笑容,一手抓出,直接揪向了李童真。
李童真心中膽寒,額頭上瞬間泌出了大片的汗珠。
然後猛地向着撲。
他本以爲自己躲過了富商朱錫成的攻擊。
但緊接着。
李童真發現自己的身體忽然一輕。
緊接着有一道略顯驚慌的聲音在他的身邊響起。
那是青青的聲音。
青青瘦弱的身體被富商朱錫成拎在手中,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
“你,你放過她!”
李童真眼眸微瞪,心中一急,連忙對着富商朱錫成大吼。
而富商朱錫成卻是咧嘴一笑,眼眸之中多了幾些饒有興趣。
“你這乞兒,倒是不簡單,年紀輕輕就知道找婆娘了。”
“另外,你的體質好像也與正常人不一樣,普通的乞兒被我那般痛打一番,還沒有辦法這麼快的恢復。”
富商朱錫成說着,目光緊緊地盯着李童真,“你的資質不簡單,這樣吧,你給我跪下,磕幾個頭,拜我爲義父,我就放過這個女娃,同時還會培養你,怎麼樣?”
李童真聽了富商朱錫成的話,沒有任何猶豫,“好,我答應你!”
富商朱錫成面對李童真的反應倒是有點吃驚,嘴角帶笑,“倒是有幾分懂事。”
李童真不動聲色,緩步走到了富商朱錫成的面前,向他行禮。
富商朱錫成身後的貴婦人,以及一衆護衛此時快步追了上來。
看到眼前這一幕,不由臉上顯露出一陣古怪的神色。
這是什麼情況?
好好的又收人家做義子了?
貴婦人有心想要說些什麼。
富商朱錫成卻是揮了揮手。
他是商人,雖然是有錢,但同樣是處於這個世界的最低層。
同樣的。
他也不傻,不笨。
李童真年紀輕輕,被他如此那般痛打一番,結果還沒有受多少傷,自剛剛的表現來看,似乎很快就恢復了。
體質不一般。
朱錫成聯想到,有許多修行奇才,體質大多都異於常人。
這李童真,或許就是那麼一個人也說不定。
富商朱錫成看着李童真行禮,嘴角露出滿意的微笑,同時間,他也擔心李童真因爲之前的事情,對他心生芥蒂。
便強忍着心中的噁心,笑着拍了拍李童真的頭,“不錯。”
李童真擡眸看向富商朱錫成,“能不能放開青青。”
富商朱錫成看着李童真的目光,瞧得那目光之中並無多少尊重,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剛剛拍在李童真頭上的大手微微一頓。
“怎麼?她對你很重要?”
富商朱錫成肥厚的大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看向李童真。
李童真不疑有他,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富商朱錫成又是笑了。
“行。”
朱錫成放開了青青的喉嚨。
青青的身體如同落葉,無力地跌倒在地上。
李童真連忙上前接過青青,然後擡眸看向朱錫成,緊接着沒有絲毫的猶豫,背起青青,向着遠處跑去。
朱錫成並無意外,遠眺着李童真跑開的身影,只是忽然失笑搖頭。
“乞兒就是乞兒,根本收服不了,不過這體質特殊,也不知道能不能因爲一個補品。”
朱錫成喃喃道了一句,對着身後的護衛揮了揮手。
“追上去,帶回來。”
一衆護衛被這眼前的一幕接着一幕的變化,搞得有點迷茫,聽到了朱錫成的話後,才恍然回神,連忙跨步向着李童真的方向追去。
這次消耗的時間要多些。
但也很快的功夫。
李童真便就被抓了出來。
如此經歷數次。
哪怕李童真特別堅韌,心中不免升起些許絕望。
於人高馬大的幾個壯漢面前,他根本沒有多少反抗的實力。
“走吧,把他帶回去。”
“老爺,那這個女娃呢?”
有護衛問道。
朱錫成瞥了一眼髒兮兮的青青,一看之下便就沒了多少興趣,隨意揮了揮手,便要讓人將之隨意丟棄。
可是見到青青那臉上,自淚水淌下,將臉上的污漬擦拭乾淨後,露出的白皙。
不知爲何。
朱錫成心中猛地跳動了幾下。
朱錫成眉頭微皺,不知道自己心中爲何忽然會覺得,這個女孩十分的誘人。
他雖然是好色。
可是卻對這種沒長開的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很奇怪。
那個乞兒的體質不一般,恢復力驚人,難道這個女娃的體質也是特殊的???
朱錫成想到這裡,商人的敏銳嗅覺起了作用。
“也帶回去,洗乾淨了,看看能不能給賣了。”
朱錫成說罷,摟着貴婦人轉身離開。
沒有再管身邊的李童真以及青青。
對於朱錫成而言,李童真體質特殊,若是能夠收服,可以當個看門護衛,若是不能收服,那便就是個補品。
據說長期飲用體質特殊人的血,可以改善體質。
朱錫成從一些世家名流之中,打聽到了這個方法。
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沒有用,這次難得遇到,他正好可以試試。
朱錫成這次被李童真這般一打擾,已經沒有了多少再繼續前往鎮國公世子宴席吃酒的心思了。
帶着一衆人回了府中。
緊接着簡單收拾了一下,朱錫成緩步走進密室中。
這密室之中。
李童真被綁在了一處木架上。
朱錫成看着李童真張牙舞爪,聲色俱厲的模樣,肥厚的臉上,沒有流露出多少情緒,只是有點可惜地道:
“你一開始若是順從一些,此時間還說不定不用將你綁起來。”
“不過,也無所謂了。”
朱錫成說着,不顧李童真在一旁的叫聲,拿出一柄小刀。
緩緩在刀刃上,塗上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液體。
刀刃上,在塗上了那未知液體之後,閃爍着略帶紫色的妖異光澤。
朱錫成緩緩走近李童真,刃刀靠近李童真的胳膊,於動脈處輕輕劃了一下。
皮開肉綻。
鮮血當即瘋狂地涌了出來。
那鮮血一出現,朱錫成當即是端起身邊準備發的小碗,接上了去。
然後拿出一枚玉石,放入血液之中。
他緊緊地盯着血液之中玉石的變化。
可是過了許多。
那玉石顏色沒有絲毫的改變。
朱錫成眉頭皺了起來,“嗯?這乞兒的體質難道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只是比較抗揍,是我搞錯了?”
朱錫成又盯着血液看了好一會。
嘴角咧了一下,有點意興闌珊。
“媽的,老子又白忙一場,不如剛剛就把你弄死得了,還廢心思讓你當我的義子,義個雞毛。”
朱錫成一手將手中端中的血液隨意倒出,然後走到李童真的身前,狠狠踹了他幾腳,隨後快步走出房間,也不知道是忙活什麼去了。
李童真胳膊動脈處,被那刀刃劃了一刀的傷口,由於那未知液體的作用,傷口遲遲無法癒合。
鮮血如同流水一般,沽沽流出。
隨着大量的鮮血流出。
李童真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一道道模糊的聲音,自他的身邊響起。
那聲音,讓他無比的熟悉,又無比的陌生。
“夫君,吒兒好歹是我懷胎三年生下的,我不允許你這麼做。”
“吒兒,你坐牆頭幹什麼。”
“想當初你還是娘肚子裡的一顆紅燒獅子頭,現在你都長成有鼻子有眼的帥小夥了。”
“娘真想看着你長大。”
李童真腦海中思緒閃爍,一道道模糊的畫面,於他的心頭浮現,周遭的天地似乎變得扭曲。
不過扭曲了片刻。
很恢復平常。
不知不覺間,李童真身上被劃開的傷口處,流出的鮮血,漸漸得變了顏色。
由一開始的鮮紅,變得帶金。
而他的體內,彷彿有一股金色的清流,如同無根之泉,源源不斷地流出,泌入他的體內。
瞬息之間,便驅散了李童真心緒中無數的陰暗。
讓他迴歸本心。
傷口漸漸癒合。
而在一旁,一開始浸泡了李童真鮮血的玉石,好似是忽然承受不住了龐大的力量,毫無徵兆地“砰”的一聲,炸裂開來。
同時間。
李童真緩緩睜開雙眼,一道鮮明的紅色,自他的眼眸之中閃過,緊接着,不知道何時起,他的眼眸之中流出了諸多淚水。
李童真輕輕動了一下手,捆綁在他身上的繩索,如同紙張一般破碎開來。
擡手碰了一下臉頰。
他忽然發現。
自己是哭了。
爲何會哭?
腦海之中莫名多出來的記憶畫面,到底是何人?
那雙溫柔注視着自己的眼睛……
爲何叫着自己吒兒……
李童真忽然又是聽到,有一道聲音在說。
“李靖家門不幸,日後定會對這個孩子嚴加管教,一切他的過錯,全由我一人承擔。”
僅僅聽到這句話,李童真莫名地覺得自己的心還在隱隱作痛。
“我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李童真對於腦海之中模糊的畫面,有點驚慌失措。
不過,他也來不及多想。
連忙衝出密室,向外跑去。 “青青,青青你在哪裡?”
青青這個女孩。
是他“醒”來時,見到的第一個人。
他說,他無父無母,見到的第一個人,便就是青青。
青青那時笑了。
不管是誰,來到這世上見到的第一人,都不可能是她。
可是李童真自己知道,自己沒有說謊。
他見到青青之前的記憶,一點都沒有。
青青教了自己吃飯,教了自己穿衣。
後面青青病了。
他便開始照顧青青。
這麼多年,兩個人都是這麼相依爲命地過來了。
李童真自己絕對不允許青青出什麼意外。
密室之外,是一條長長的通道,周圍牆壁都是由青石古板鋪就,相隔一段時間,就放置着幾個油燈。
在這條通道中,一眼望去,可以看到有不少人的房門。
李童真沿着通道向外跑。
只是跑了沒有多久。
李童真忽然聽到了一道壓仰着的哭聲。
然後又是聽到一道急促的喘息。
“變,變色了!”
“那個乞兒沒有體質,反而是這個女娃有特殊體質!?發了,發了!”
李童真只是一聽那個聲音,便就聽得出來。
那是朱錫成的聲音。
李童真連忙向着傳出聲音的房門跑去,跑到房門前,一腳踹開大門。
李童真下意識地就這麼做了。
他原本以爲,自己的力量,大概是會讓自己的腿骨折。
但是。
那鐵製的大門,卻是如同紙糊的一般,於他的力量前,沒有絲毫的作用。
房門洞開。
李童真看向其內。
一眼便看到了一個瘦弱的女孩被綁在牆壁上,潔白的手臂處,被劃出長長的口子,滴滴夾雜道道青色的鮮血,自她的身體之中流出。
“青青!”
“你……”
李童真只是看了一眼眼前的畫面,整個人都就呆滯住了,只覺得心又狠狠地抽了幾下。
而再看向一旁。
朱錫成肥厚的大臉上,咧出令人感到些許寒意的笑意,手中端着鮮血,嘴角還帶着些許血色。
似乎是剛剛品嚐了一番。
只是看了一眼。
李童真便就目眥欲裂,死死地盯着朱錫成。
朱錫成看到李童真出現時,愣了一下,然後又看向自己腳下不遠處的,被一腳踹爆,扭曲得不成模樣的鐵門。
肥厚的面容忽然抽搐幾下。
“你這乞兒,真是古怪,怎麼逃出來的?”
“而且,這力量……”
朱錫成說到這,聲音變得低了下來。
由於這種補品類的作法,在各大世家名流之中,都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
但畢竟是大周皇帝在世。
普通人都有大周律法保障。
哪怕他們絕大多數人,都不將普通平民的命當命,但也不能做得太過火。
即使是要做。
也是要偷偷做。
朱錫成此次在密室之中,並未安排什麼護衛。
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他一人來操作。
所以。
在這一刻。
朱錫成看着模樣變得無比古怪的李童真,心底本能地升起一股寒意。
在沒有任何護衛在身邊的情況下,朱錫成心中的寒意忽然又升起了許多。
“媽的,你到底是什麼情況!”
朱錫成壯着膽子,衝着李童真吼了一嗓子,然後一步跨出,衝着李童真衝出。
手中的刀刃,徑直地向着李童真的喉嚨處刺去。
李童真下意識地一扭頭,躲開朱錫成的攻擊,然後一腳狠狠地踹出。
朱錫成高大的小山模樣的身體,瞬間被踢成了彎腰。
整個人跌倒在牆壁上。
脊椎好似在李童真那一腳下,都被踢斷了。
四肢不由抽搐起來。
痛苦得嘶吼出聲。
“快來人!來人啊!!”
李童真呆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忽然變得這麼強了。
心中的慌亂,要大於開心。
李童真連忙上前,把青青從牆壁上解開後,連忙負着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孱弱的青青,向着遠處奔去。
“青青,你別急,我帶你去找醫師,他們能救你的,能救你的。”
李童真跨過朱錫成的身體,連忙向着外處衝去。
“媽的!!快來人啊!!攔住那個小畜生!!!”
朱錫成氣急敗壞,心中對於李童真莫名變化,感到恐懼,同時心中也感到一陣欣喜。
這李童真,絕對不簡單!!
若是能夠將之抓回來……
朱錫成心中想着,還沒有想到什麼讓他開心的地方。
他忽然覺得胸口一陣不舒服。
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然後他便覺得,有什麼東西,噎在了喉嚨處。
朱錫成下意識擡手,放到嘴邊,用力一吐。
那是……
內臟碎片。
朱錫成臉色忽然變得蒼白,連忙擡眸,看向四周瘋狂涌來的護衛看去,張了張嘴巴,有心想要大聲說些什麼。
可是話還沒有說出口。
整個人的氣息便開始迅速衰弱。
手指無力地跌倒在地上。
有護衛看到朱錫成這般模樣,被嚇了一跳。
“老爺這是怎麼了?是被那個乞兒打成這樣的?”
“那個乞兒連我們都打不過,又怎麼可能打得過老爺,老爺好歹是修行過的人。”
“現在怎麼辦?”
“報官,報官!”
有護衛急忙向着官府衙門跑去,也有護衛向着李童真追去。
而朱錫成一衆姨娘,尤其是一開始那個哭哭啼啼的貴婦人,看到朱錫成很有可能已然沒了,下意識愣了一下,然後連忙回屋,也不知道開始收拾什麼東西。
一時間,整個朱府雞飛狗跳。
…………
李童真抱着懷中氣息孱弱的青青,連忙向着醫館跑去。
朱府是在內城,李童真對於內城的位置並不熟悉,所以只能攔人尋問醫館的位置。
李童真以及青青兩個人的身上,都染滿了鮮血,導致他問路時,都將路人嚇了一跳。
不過好在結果是好的。
很快李童真便就找到了醫館所處的位置。
此時天色已晚。
明月高懸。
李童真抱着青青,來到醫館後,瘋狂地敲着醫館的門。
“先生,先生,快來救人啊,快來救人啊。”
李童真一邊敲着醫館的門,一邊看着懷中的青青。
青青不知道是不是流血過多,導致身上的體溫極劇衰弱。
而更讓李童真手足無措的。
是青青手臂上,那一道長長的傷口。
那傷口周圍不知道是沾染了什麼藥液,傷口一直無法癒合,一直地向外流着鮮血。
李童真只能用手按在青青的手臂上,乞求青青體內的鮮血能夠流得少些。
“先生,先生!”
李童真淚流滿面,哭喊出聲。
“誰啊,大半夜的在這鬼哭狼嚎。”
醫館木門終於打開,一個頭戴灰色帽子的年輕人探頭出來,先是一臉不耐煩的模樣,可是看到醫館門前,李童真以及青青兩個人的時候,臉色微變。
“我天,你們這……”
“快進來。”
年輕人連忙請李童真進去,待坐下來後,又連忙進屋,請先生出來。
王弱冠剛剛準備睡覺,便聽到自己手下學徒又叫自己,說有病人來了。
王弱冠聽了這話,便不想搭理。
病人重要。
他就不重要了麼?
一把年紀了,眼看都快要入土了,能不能讓他休息休息。
王弱冠雖然心中這麼想,但還是起牀,簡單裹上了衣服,走到門前,一進診室,便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
王弱冠眼眸微凝,緊接着眉頭皺了起來,看向牀榻上倒着的女孩,又看了看女孩身邊的李童真。
看到李童真的模樣,王弱冠一怔,似乎是認出來了對方。
然後並沒有多管。
而是快步走到青青的身邊,沉聲問道:“怎麼搞的?”
李童真一臉迷惘的搖了搖頭,“我和青青被人抓了去,那個人在我身上劃了一道口子,只是我身上的口子好了,青青身上的傷口卻是還在不停流着血。”
李童真簡單地解釋了一下。
王弱冠只是一聽,又是將眉頭深深皺起,輕輕地掀開被褥,衝着青青潔白,卻無一絲血色的傷口望了一眼。
又是湊近聞了聞。
臉色這下徹底地變了。
“這種味道,不是朝廷兵部的禁藥麼?”
“怎麼會出現在一個小女孩的身上。”
禁藥之所以是禁藥,就是因爲一旦被抹了禁藥的兵器劃傷,傷口很難癒合,除非使用特製的藥水,不然基本就只有等死這一條路。
這一向是用來和敵國對戰的禁藥,爲何會出現在這?
不出現在了小女孩的身上。
朝廷不至於對這麼一個小女孩動兵吧??
王弱冠眼眸微沉,連忙從一旁取出些藥水,給青青簡單上了藥,稍微止住了傷勢。
剛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
忽然又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喧囂聲。
“大人,那擊殺我家老爺的,就是躲到了這裡。”
“光天化日,天子腳下啊,竟然是有如此闖入宅內行兇!”
“嚴懲,必須要嚴懲!”
一道道聲音自門外傳來。
緊接着。
醫館的大門被踹開。
數名城平縣捕快拎刀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幾個哭哭啼啼的婦人,也不知道是真哭假哭。
捕快於醫館之中掃了一眼,然後很快便就將目光鎖定到了李童真的身上。
看到李童真一臉乞兒打扮。
一衆捕快都是愣了一下。
那死掉的朱錫成,他們是知道的,是附近周圍坊市有名的商人,肥頭大耳的,還有一定修爲,怎麼會被這麼一個小小的乞兒打死?
這不會是誤會吧。
一衆捕快心中狐疑,便是也沒有多想,便上前,就要將李童真帶回衙門尋問。
眼下當今陛下不知所蹤,朝野動盪,他們這些捕快也不想要在這個節點,出什麼意外。
不然若是被有心人盯上了,他們可討不了什麼好處。
一衆捕快當即上前,就要抓捕李童真。
李童真卻是後退了一步,一臉警惕地看着周圍前來的捕快,一手緩緩握緊,小臉緊繃,已然是一副準備動手的模樣了。
爲首的趙捕頭看到李童真這般模樣,當即失笑搖頭:
“你個小娃娃緊張什麼,是你做的,你逃不掉。”
“不是你做的,我等也不會冤枉你。”
“先跟我們回去調查。”
李童真聽得對方的話,沒有回話,只是眼眸冷冰冰地盯着眼前一衆捕快。
連李童真自己可能都沒有發現。
他那還充滿稚氣的臉龐上,此時充滿了殺意。
眼眸之中,不由泛起了些許的紅色。
眼眶周圍,也升了些許的漆黑紋路。
“是我殺的。”
李童真緩緩道了一句。
趙捕頭聽到了李童真的話,愣了一下,旋即搖笑搖頭,“我們辦案是要講證據的,是不是你殺的,我等自有辦法查清楚。”
“你個小娃娃,可不能張口亂說,要知道,禍從口出啊。”
李童真僅僅只是聽了趙捕頭的話,眉頭便就皺了起來,冷冰冰地盯着周圍的衆人。
似乎周圍人只要敢靠近一步,他就會出手。
一旁的貴婦人眼見捕快對於李童真的語氣有點緩和,連忙開口出聲道:“大人,就是這個乞兒,先前冒犯了我,被我家老爺教訓了一頓,然後心生怨氣,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將我家老爺殺死。”
“真是人心不古,世態炎涼啊。”
貴婦人說着,又是鬼哭狼嚎起來。
趙捕頭僅僅只是聽了身邊貴婦人的話,嘴角便不由抽搐了一下,耳朵自動屏蔽了對方的鬼哭狼嚎,看向李童真,又問道:
“你有沒有什麼說的?”
李童真笑了下,笑聲低沉,看着身邊躺在牀榻上,昏迷過去,不知生死的青青,只覺得內心悲涼到了極點。
“我沒有說的。”
“雖然我是沒有想殺他,但是他確實該死。”
“如今死了,也是極好。”
李童真笑着。
此時李童真自己,都是沒有發現,他說話的語氣以及神態,與他此時的年幼模樣,有着極大的反差。
讓人看上了一眼。
讓人聽上他的一句話。
便會不由心生寒意。
趙捕頭此時也感覺眼前的這個乞兒,有點不簡單。
這時,一個捕快看向趙捕頭,問道:“頭,我們現在怎麼辦?這姓朱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又有其他捕快應聲,“先前早上,姓朱的確實是痛打了這個乞兒一頓,然後又是主動將這乞兒帶回了府中。”
“不知道做了什麼事情。”
“不管怎麼樣,那朱錫成都是活該。”
一衆捕快出聲,絲毫沒有顧及身邊朱錫成的一衆姨娘。
趙捕頭看着眼前,小小的李童真,心底不由泛着寒意,再加上聽到身邊的話,就有了退意。
“這樣,再去好好查查。”
“我留在這,看着這個乞兒,後面若是證據確鑿了,再請執燈司的大人出手。”
趙捕頭身邊的一名捕快聞言,忍不住擡眸看向趙捕頭,下意識道:“可是,頭,這乞兒已經承認,朱錫成就是他殺的了。”
趙捕頭老臉一紅,有點惱羞成怒地道:“我還用你提醒嗎?快去!別廢話了!”
趙捕頭話音落下。
他身邊的其他捕快又是快步離去,連忙便就是去調查了。
只餘趙捕頭一人呆在原地。
對着李童真友善地笑了笑,示意自己並沒有什麼惡意。
李童真見周圍人退去了大半,再加上趙捕頭確實是沒有什麼惡意,便鬆了一口氣,靜靜地站在牀邊。
原本殺氣凜然的模樣,徹底消失。
此時的李童真,就像是一個半大不小的兒童,充滿了無助。
“先生,青青怎麼樣了?”
王弱冠聽到了李童真的話,從剛剛趙捕頭製造出來的動靜之中回過神,然後道:“她身體骨太弱了,平時就多有疾病,再加上此次失血過多。”
“那傷口,是由禁藥所傷,那禁藥的解藥向來保管嚴密,只有執燈司纔有,可是那執燈司又哪裡是什麼人都能夠接觸得到的。”
“普通的執燈司捕快,又無權過問禁藥之事。”
“除非程司長,或許鎮國公世子開口……”
“若是不出意外……”
“可以先準備後事了。”
王弱冠說完。
李童真忽然站起身來,衝着王弱冠一拜。
“麻煩先生照顧一下她。”
“我去鎮國公府找鎮國公世子。”
王弱冠聽到這話,一下子就傻了,“喂,你……”
話音還沒有說完。
李童真就便轉身跑出門外。
向着鎮國公府方向跑去。
王弱冠呆呆地看着李童真離開的方向,蒼老的面容顯露一陣無奈。
他嘆了一口氣。
“想要接觸鎮國公世子,比之接觸執燈司還要難啊!”
“你我普通人,又怎麼會被鎮國公世子多看一眼。”
“憨娃,憨娃。”
王弱冠搖了搖頭。
趙捕頭也是愣了一下,他原本留在此處,是看守李童真的。
可是李童真一眨眼就跑了。
甚至於,直到李童真都已經跑了。
他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乞兒的速度爲何能如此之快?
那乞兒的身上,也沒有多少修行過的痕跡啊。
真的是奇了怪了。
趙捕頭看不太懂,但也沒敢多想,眼下這樁命案,很有可能,確實就是李童真做的,他或許還是要犯,可不能讓他跑了。
趙捕頭沒有過多猶豫,當即拎刀跨門而出。
緊追着李童真的身影。
向着鎮國公府方向掠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