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甩了甩頭髮,坦然地迎上面前的這個男人。該來的,始終要來,既然已經沒有了走下去的必要,她又何必還那麼留念和不捨了?清寒淡淡地掃了小喬一眼,握住了她的手,緩緩地將那一張紙放進了她的掌心。小喬釋然地笑了笑,手掌緩緩收攏,抓住的,卻是一片虛無。那一張紙,已經被清寒收了回去,緊緊地一捏,已經成了一堆紙屑,清寒暖暖地笑了笑,奮力地將那一張紙拋向了半空,紛紛揚揚的紙屑如漫天飄落的雪花,灑了大廳一地。
猛地,清寒緊緊地抱住了小喬,用力的,深情的,赤熱的,用盡了他所有的感情抱住了她。小喬激動不已地環緊了他,淚水大滴大滴地氤氳成一片水汽。“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小喬,小喬,我不要你離開我,我要你留在我身邊,名正言順地做我朱清寒的妻子!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以後,再也不會和你生氣,再也不會懷疑你!”清寒深情地看着小喬,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嗯,我不會離開你,我會留在這裡,一直一直陪着你!我要在你身邊,我要永遠永遠地和你在一起,就算你趕我走,我也要死皮賴臉地纏着你,粘着你,煩着你,讓你不得安寧!我以後也不會隨便亂髮脾氣,再也不跟你鬥氣了!”小喬點了點頭,激動地哭出了聲。原本以爲,那一紙休書從此將他們分隔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裡,原本以爲,他們的緣分就要在今天劃上悽美的句號。她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在她快要放棄和崩潰的時候,他拉住了她的手,抱住了她,用他的火熱真情溫暖了她那一顆在冰雪邊緣徘徊的芳心。過往的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她已經決定,要和他白首到老,千秋萬世。
趙元豐剛剛浮現的笑意轉瞬間消失在了脣邊,明澈的眸子裡流露出了一絲蒼涼與憂鬱,俊朗的面容上被一層冰霜覆蓋。從幸福的巔峰到絕望的谷底,那該是一種怎樣的挫骨揚灰的打擊?小喬啊小喬,在你的心裡,從來就沒有爲我考慮過麼?難道你真的認爲,我對你的情意,僅止於朋友間的感情那麼簡單嗎?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驚詫地看着這對戀人。王舒雅一臉狐疑地看着小喬和清寒,心裡泛起了嘀咕:“他們在耍什麼名堂,一會水火不容,一下子又如膠似漆,簡直是混賬透頂!”心裡想着又向洛映紅看了過去。洛映紅臉色非常地難看,剛纔那一番決絕的話語逼得她已經沒有了退路。小喬,她絕對不可以再留在朱府!
“寒兒,今天你要是不休了這個女賊,我就上報朝廷,治她欺君之罪!”洛映紅冷聲喝道,殘雪般的眸子裡是說不出的隱冷和果決。那般殘酷厭棄的表情,看得所有的人都背脊發涼。一向以溫順慈愛出名的老夫人,今天會對小喬說出如此決絕的話,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王舒雅蹙了蹙眉,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不發一言的朱鴻烈。她不明白,平素威嚴冷峻的一家之主今天爲何會這般沉默?從小喬第一次向他們敬茶的時候,王舒雅就已經注意到了朱鴻烈對小喬的態度,他的眼光裡,有着一種別樣的溫和與柔情,那分明是……王舒雅沒有再想下去,心裡默默地吁了口氣,朱鴻烈和洛映紅之間的關係一直不溫不火,二十多年的夫妻之情,卻如廉一般平淡,他們之間,似乎找不到那種相愛的默契。
“娘!”清寒看着滿面怒容的洛映紅,俊朗的臉上隱現出一絲尷尬與爲難,“昨天晚上你不是還要我好好地對待小喬嗎?爲什麼今天你要反對我和小喬在一起!您不是一直很喜歡她的嗎?”
“昨天是昨天,我一直以爲她就是尹家的小姐,沒有想到她會是個山賊!寒兒,我們朱家世代清白,是絕對不能讓一個山賊丫頭進我們朱家的門的!”洛映紅斬釘截鐵地道,事情似乎沒有了迴轉的餘地。
“婆婆,既然三弟他想和小喬在一起的話,就讓他們在一起吧,何必要拆散他們了!這樣多不好啊!”蕙蘭輕柔地看了小喬一眼,又望了望洛映紅,一邊勸說起來。“奶奶,奶奶,你不要趕三嬸嬸走,我要她留下來,我要三嬸嬸嘛,你不要趕她走!”雲野板着小臉,撅起小嘴,拉扯着洛映紅的衣角。
“小孩子懂些什麼,大嫂你是怎麼教孩子的,一點禮貌也沒有!簡直是一點規矩都不懂!奶奶在做正經事,小孩子不要插嘴!”王舒雅冷冷地瞟了雲野一眼,語氣中滿是不悅。
“我……”蕙蘭聽得這麼一番話,紅了眼睛,一邊抱了雲野退到一旁,一時之間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場中的氣氛一下子尷尬不少。“婆婆,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您爲什麼不答應我和相公在一起。對,我是山賊沒有錯,可是我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我也和其他女人一樣,都想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也許我沒有馨瑜姐姐那麼賢惠,那麼博學多才,可是我一定會盡力去做個好媳婦的!”小喬掙開清寒的懷抱,淡然自若地看向洛映紅。這二十多天,她感覺自己好像變了個人,從前的她,絕對不會在人面前低聲下氣,被人打了耳光也不會還手。這一切的改變,全都是一個情字,她喜歡朱清寒,她想和朱清寒在一起。
“好媳婦?你會是個好媳婦嗎?進門不到一天,就偷偷跑出去,還用些下三濫的小手段,滿口謊言說是祭拜岳家亡魂,你敢說,那一天出去你不是和這個小王爺在一起!”洛映紅哼哼地冷笑了一下,一邊看了看趙元豐,續道,“我們朱家供養不起你這樣的山野鳳凰!既然小王爺如此擡愛於你,你何必非要賴在我們朱家不走!”
“朱老夫人,你說話小心點啊,您老雖是皇親國戚,可是也要顧着點身份纔是!小王爺乃千金之體,豈容得你如此胡說八道!就算是玉妃娘娘,也要看咱家小王爺的幾分薄面!”劉公公眯了眯眼睛,提起右手的蘭花指,不冷不熱地警醒道。
趙元豐也不在意,嘴角勾起一絲淡淡地淺笑,揮了揮手中的檀木香扇,輕輕咳嗽一聲:“老夫人口口聲聲說我私通小喬,你究竟有什麼證據?這東西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講!以本王今日之地位,想要一個女子,又有何難?你認爲本王爺會笨到那種地下幽會,落人話柄的境地嗎?老夫人你也太小看本王爺了!我和小喬姑娘,不過是萍水相逢,有幸成爲了朋友,還沒有發展到老夫人說的那種地步!”
“那可難講,素問平北王爺年少俊朗,風流倜儻,多少王公貴族的女子都想一睹王爺風采。王爺說你和她萍水相交,若真是如此,又豈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勾肩搭背了?這萍水二字,似乎用得輕了吧,我看還是不若相濡以沫來得恰當!”王舒雅面含微笑,意味深長地看了小喬一眼,躬身向元豐行禮道,“小王爺寬宏大量,希望不要和妾身一般見識才是,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趙元豐面色一白,幽冷地看着王舒雅,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嘴巴卻是一個比一個厲害。萍水相逢不若相濡以沫,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就是和小喬那個相濡以沫的知心人。而事實告訴他,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月下相依的楓林山野。小喬的心裡,到底還是隻容得下那個冤妄,不信任她的富家公子。他自認爲沒有一點要比朱清寒差勁,唯一輸給朱清寒的就是沒有早一點遇到小喬。時間,真的可以讓人錯過很多事情。
這一番對陣,恐怕還是當世絕有。吳知府整個人已經癱軟到了一旁,平民百姓,雖然也和當朝重臣與宮中嬪妃沾染了點關係,但是卻這樣冒犯衝撞這個小王爺,實在是開了天下之先河。人說外戚專權,縱算玉妃娘娘在宮中如何受皇上的寵愛,王洪如何的在朝中得勢,他們如此與小王爺衝突,實在是有些愚蠢。何況,小王爺也是皇上身邊最器重的臣子,得罪了他,亦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滿屋子的人都悄然無息,靜靜地沉默。朱清寒一臉堅毅地看着洛映紅,握緊了小喬的手,不管娘怎麼反對,他都已經決定了,此生非小喬不娶。這一雙手,握住了便是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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