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再怎麼笨,也不會不知道這風月樓所指的是什麼了,而且,那個風月樓就在他們的斜對面,一羣姑娘正站在外層的樓臺上妖聲妖氣地拉着客人,聽得她起雞皮疙瘩。兩人的目光觸到一起,清寒的一臉尷尬之色盡收小喬眼底,而清寒也感覺到了她雙手的輕微顫動。
“連一個老乞丐你都欺負,算什麼男人!”清寒咳嗽一聲,岔開了這個尷尬的話題。錢輝卻是不依不饒,哼哼一笑道:“朱兄說什麼都是你對的了,整個芙蓉鎮誰不知道你們朱家的名氣,不單有相府千金坐鎮貴府,宮中更有一個集萬千寵愛的玉妃娘娘,就算你們朱家不開這店鋪,也可以說得上是衣食無憂。朱兄可真是好福氣,內有賢妻,外有佳人相伴,小弟真是羨慕至極啊!”
“你說夠了沒有?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巴!”朱清寒臉色甚是難看,忍不住吼了起來。小喬卻是一臉的不以爲意,矜持,一定要矜持,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讓他們看笑話,一定要忍,小喬心裡不住地壓抑着已經洶涌澎湃的情感,心裡一邊把朱清寒混蛋混蛋地罵了千遍萬遍。
“哎,朱兄怎麼跟小弟一般見識了,不過是說笑而已。我看嫂子這麼好打抱不平,心胸氣量自然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比的,可嘆我不能早些認識這麼大度的女子,就算朱兄日後在外頭留下了什麼,我想大嫂也應該是不會介意的。大嫂,我說得對嗎?”錢輝淡淡一笑,一邊看向小喬。
“我當然心胸氣量都很寬廣了,不然一隻哈巴狗在我面前叫了這麼久,我怎麼都能耐心聽進去了?”小喬耐着性子回了他一個乾澀的笑容,轉過身去,再也不多看他一眼。錢輝身子微微一顫,沒有想到自己反討了沒趣,心裡雖是恨得牙癢癢的,卻又不好當面表現出來,畢竟這芙蓉鎮裡頭財大氣粗的始終是他們朱家,有他們朱家的一日,他們錢家始終要看他們的臉色。
“老伯伯了,怎麼不見了?”小喬一臉訝異地看着剛纔還躺在地上不肯動彈的老乞丐,“你們誰看見他沒有?”衆人卻是議論紛紛,指指點點,沒有人知道那老乞丐的去處。真是活見鬼了,才一轉身的功夫,那老乞丐就不見了。小喬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沒有往深處想,今天這麼一鬧,所有的性質全都沒有了,懨懨地掃了清寒一眼,自顧打道回府去了。
清寒見得小喬這般,知道定是又惹她不高興了,一邊狠狠地瞪了錢輝一眼,向小喬追了過去。錢輝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笑意,咬了咬牙道:“等着吧,姓朱的,你們的日子就快到頭了,總有一天,你用在我身上的,我會十倍百倍地討回來!”
“小喬,小喬,你等等我,你走那麼快乾嘛啊,你等等我,你聽我解釋!你不要生氣嘛,不要這個樣子嘛!”清寒快步追上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的小喬,一把拉住了小喬的手。
“生氣,我幹嘛要生氣!真是的,我肚子餓了,想回家吃東西,所以走快點!你不知道嘛,我度量很大很大的!”小喬不鹹不淡地道,語氣中卻是掩飾不住的醋意。“你聽我解釋啊,小喬……”清寒知道她是在賭氣,正要解釋一番,卻見得頭頂一絲手帕幽幽地飄落下來,正好落在他的懷裡。忽聞頭頂一陣嬌嬌膩膩的女聲道:“三公子啊,怎麼到了這裡也不進來坐坐,你以前可是這裡的常客啊。真是的,娶了新人就把我們這些舊人忘記了,我們姐妹們這些天可是想死你了。”小喬氣極地擡眼望去,卻見得樓臺上站着五六個花枝招展的女子,當中一名水紅雲裳的女子正纖腰扶擺,玉手招搖,明眸善睞地看着清寒,整個肩膀都露了出來,雪玉一般的皮膚顯得份外的打眼和妖嬈。這麼大冷的天,穿這麼點衣服,還這麼露,她就不冷嗎?
“你,你,你們……”清寒一時間不知所措,沒有想到會麻煩一波接一波的過來。“三公子,我們自知身份卑微,是承不起公子這樣的人物的寵的,不過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總算相識一場,三郎的好,搖搖一定會永遠記在心上的!”那水紅衣裳的女子咯咯一笑,媚態橫生,聲音愈加的甜膩起來,一邊挑釁地看了小喬一眼,心中掠過一絲驚詫,沒有想到山裡的水會這麼養人,一個山賊都這麼漂亮,向來驕傲自負的她在小喬面前居然有一絲絲的羞愧,難怪會有人這麼別有用心地出這麼高的價錢要他們來演一場戲了,果然是紅顏多禍水。
“你亂說些什麼啊,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清寒氣得幾乎要爆炸了,今天還真是出門不利,所有的事情都給他碰上了。“咻”地一聲,一截綢緞已經凌空挑了上去,挽住了搖搖的披肩,搖搖一個站立不穩,竟被那綢緞從樓太上帶了下來,踉蹌着栽在了地上,原本就很單薄的衣服更加沒有了遮攔,披肩已經被小喬狠狠地甩飛了出去,搖搖半裸着身子,一臉羞愧地看着路過的遊客,再也沒有剛纔的妖媚動人之態,羅羅嗦嗦地跑回了樓裡。樓上的衆位姐妹見得小喬這般厲害,一時間全都噤聲了,齊刷刷地消失在了樓臺上。
街上的行人亦是指指點點,用一種別樣的目光看着夫妻二人,小喬什麼也沒有說,冷冷地哼了一聲,撥開人羣,一路小跑地走開了,清寒快步追了上去。
街巷的一處角落,剛纔躺在路中央的老乞丐緩緩地站了起來,手裡握着一包銀子,滿足地笑了笑。有了這些銀子,他足夠過一輩子了,至於那個給他銀子的人爲什麼要他這麼做,已經不重要。
“媽媽呀,你瞧瞧,我可真是臉都丟大了,那個女人還真是不好惹!”搖搖嗲聲嗲氣地看着老鴇,半是遮掩地捂了捂自己的身子,“我可不依啊,銀子我可是要拿最多的,我的犧牲最大,白白便宜了一些好色的男人!”
“好了好了,你怕媽媽還會反悔嗎?隨便你要多少銀子,媽媽都給得起。媽媽呀,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那女人越是這樣,有人才越是高興!”老鴇呵呵地笑了笑。
“媽媽呀,其實三公子那人挺好的,平時也只是過來喝喝花酒罷了,我們這樣對他,似乎有點不仗義了!”搖搖眉頭微微一皺,覺得有些對不起清寒。
“你這小,什麼時候認真起來了。媽媽可告訴你,這男人啊,天底下就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媽媽眼裡可不管什麼好不好,媽媽我只認得錢!有人給得起錢,我就待見誰,這人啊,永遠也不要和錢過不去。明白嗎?”老鴇拍了拍她的肩膀,哼了一聲,“都已經是作踐的命了,還管別人那麼多閒事幹什麼。要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好的男人,我寧願相信母豬會爬樹!”
“討厭啊,媽媽就欺負我是不是。我哪裡有關心人家了,我也是關心我的錢而已,有點好奇罷了,是誰會出手這麼大方,給我們這麼多,平時一個晚上我接客也就那麼點,可是這一回實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搖搖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不用陪男人睡覺也能得到這麼多。
“朱家財產雄厚,來頭又大,自然是有人想要它倒的。不過我也就不明白了,這朱三少爺平時是沒怎麼管他們家的生意的,爲什麼要從他身上開始!哎,我瞎操心什麼啊,又不關我的事情,我也是拿了人家的錢照着做事罷了,管他們那些人什麼目的!”老鴇有意無意地嘀咕了一句,一邊甩着手帕,走出了房間。
搖搖擰了擰眉毛,嘆了口氣,直覺告訴她芙蓉鎮怕是有什麼大事情要發生了,而且會和朱家的人扯上關係。可是這一切又關她什麼事情,她不過是個小小的青樓女子,連自己都不能救自己,還去擔心別人幹什麼。想着便吸了口氣,不時上牀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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