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樂終於在草房裡迎來了韓殊奇,剛想說聲我把這家看得不錯吧,就發現了他身邊還站着個腰寬背闊的男子。於是改口說,這位是你朋友吧?快進屋。說着把站在屋門口的兩人迎進了屋。
沒有發現孫芳菲,李樂樂感覺不尋常,於是說,孫老師呢?
韓殊奇冷冷地道,你還記着孫老師啊?
李樂樂非常尷尬,囁嚅着沒說話。
孩子沒了,回家養病去了。韓殊奇嘆息着。
孩子沒了?怎麼會呢?哎呀,我是最大嫌疑犯,都怨我,說着扇起自己耳光。
韓殊奇厭惡地制止了她。
李樂樂被韓殊奇這副厭惡的表情給激怒了,聲嘶力竭道,韓殊奇,你欺人太甚。
我怎麼欺你了?韓殊奇一愣神。
咋欺負你比誰都清楚,告訴你,把我整急了,就這一條我就能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韓殊奇恍然大悟,惱羞成怒,你的心眼挺毒啊!我會怕你嗎?你這小孩越來越不像話。
怕不怕咱等着瞧,我會讓你死得好看。
韓殊奇盯着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感覺好可笑,見天色還未大黑,就不耐煩地說,你走吧,這裡以後不要再來了。
李樂樂跳起小腳嚷嚷道,我會來的,我會帶着警察來抓你的。
你說什麼呢?給我滾,韓殊奇怒指着李樂樂。
李樂樂哈哈大笑,好,我滾,只是你要記着你在一個未成年人身上犯的罪,你這個畜牲。
你出去,我不認識你,你太可怕了。韓殊奇哆嗦着說。
你就等着警察吧,再見了。說完,她背起書包就走了。
韓殊奇長嘆一聲倒在炕上。老闆碰了碰韓殊奇大腿,嘻嘻道,老兄,你真夠花花的啊?
不是,哎!怎麼可能呢?韓殊奇支吾難辨。
老兄,這事你也敢做?我服了你了,看這樣我救不了你了。
呸,還兄弟呢,你真讓我愁悶。
看着韓殊奇一臉愁容,老闆不屑道,你還真怕她一個小孩子啊?
這孩子是個妖精,她不是孩子。
夜深了,這是個無星星無月亮的夜晚,似乎起
風了,風中飄起細細的雪花,接着雪花越來越密,越來越靈動,一會的功夫就把這個野外的草屋變成白屋了。
朋友打着酣,韓殊奇卻咋也睡不着,他以爲把人生早都看透了,可是眼前的人和事卻讓他很費思量。
他和孫芳菲眼看着水到渠成,可永遠就差那一步,未來真無法預測,僅現在的李樂樂和韓守禮就夠他對付的。
韓守禮不會善罷甘休。他聽出來了,韓守禮對他和李樂樂的事非常清楚,也就是很可能他要藉着這事整他。
李樂樂呢,她究竟意欲何爲?她的要求是否考慮滿足呢?可是萬一她握着把柄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要求呢?那他豈不是無限地被她牽着走嗎?
現在更爲揪心的是,孫芳菲還不知他和李樂樂的事,如果知道了會是什麼樣子?
他清楚睡好覺的重要性,想排除干擾睡好覺。於是數起羊,一隻二隻三隻……數來數去,他就數到李樂樂,數到孫芳菲,數來數去,他就數到進了監獄,感覺那裡好大,好冷,有無數的鬼在他身邊跳舞,吐着黑黑的舌頭,恐懼和失望讓他吐出一口口鮮血……他沒法從噩夢裡走出,那鮮血最後竟然變成海洋,把他漂起來,他在自己的血裡翻來覆去……
這天放學前一堂課課間,韓殊奇突然接到孫芳菲一個電話。自那天他陪她回家之後,兩人再未聯繫。他自知理虧,心裡始終未安定下來。孫芳菲告訴他晚上她到他那。
韓殊奇覺得天一下藍了,同學們一下像小燕子一樣,他也年輕了好幾歲。他捂着胸口,生怕心臟從胸腔裡蹦出來。
他罵着自己的無能,竟然被一個女人左右成這樣。她的態度簡直就是他的晴雨表,一個眼神能讓他狂喜萬分,一個眼神又能讓他悲痛萬分。
孫芳菲晚上去他那幹什麼呢?女人深更半夜的到男人那不會是嘮嘮嗑嗑,交流一下感情吧?是的,是需要交流,他們已經好幾天沒交流了。可是此交流非彼交流,今夜的交流注定與往日不同,將是更深入的,震撼人心的,靈與肉的交流。他要把握住這次機會,實實在在地得到她。
他非常有把握地認定,自今夜之後,她定然是他的了。
爲了顯得精神一點
,他在鄉里靠近衛生所的一個理髮廳理了個發,又在鄉政府附近的一個澡堂洗了個澡。出來時有意識地照了一下壁間的鏡子,彷彿真的年輕了十來歲。人逢喜事精神爽,這句話絕對不假。
他親自下櫥做了好幾個菜,其中一道菜孫芳菲特別愛吃,就是用高壓鍋蒸煮野生鯽魚,出鍋後一個個並排躺在盤子裡,服服帖帖的,像是正在睡覺。鯽魚本來刺多,經這樣一蒸煮,連刺都可以一根一根地吃下去。
菜都要涼了,天逐漸暗下去,月亮在雲端裡始終不出來。也許孫芳菲怕人多眼雜,所以直到月亮完全隱沒在雲裡去後,才姍姍地來。
她穿了一身特別素的衣服,渾然的灰白,頭髮盤起來,臉緊繃繃,腳像踩在棉花上,連門都沒敲一下就進了屋。
她顯得很侷促,只是勉強喝了幾口紅酒,吃了幾口菜,席間看了幾眼韓殊奇。她的這個莊重的樣子搞得韓殊奇特別沒意思,好像她是送死的。
好容易吃完了飯,韓殊奇撤下飯桌,搬了一張椅子讓她坐。不知爲什麼,他們之間好像還得找話題,好像是新認識的朋友。他囁嚅地說,這些天都做什麼了?她說沒做什麼,就低下頭。他說你咋不聯繫我了呢?她說你也沒聯繫我啊!他說我是怕,她說我也怕。
他們之間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卻一時都梗住了。韓殊奇特別沮喪。他很不佩服自己,什麼事情都搞得這樣不順。本來是水到渠成的事。
我們都不要怕好嗎?以前的我們都發生了很多事,正因爲這些事才使我們走到一起。你以後就到我這住吧,以後這就是你的家,好嗎?
不,不,不。孫芳菲一連說了三個不,頭搖得像撥浪鼓。殊奇,我們還是應該有所畏懼的,我本以爲啥都想明白了,也豁出去了,可是……她停頓了半天,可是什麼?韓殊奇說,我爲你都這樣了,你咋還三心二意的呢?
韓殊奇擒住了她的手,芳菲,你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相信我,好嗎?
孫芳菲用力掙扎,可是他握得那麼緊,根本掙脫不開。殊奇,他就要回來了。
誰?是你老公嗎?
對。她點一下頭,明天下午就回來了,無罪釋放。
(本章完)